龔平的這句話,讓衆人都是愣了愣。
華馱同樣如此。
他剛纔確實只是用幾枚銀針試尋病,並沒有用到傳家針法,也就是所謂的不死針法。
不過現在用不用意義不大,因爲他並沒有診出病症,如何施針?
正所謂對症下藥,未尋病因,不可胡亂醫治,這是醫學準則。
龔平見華馱遊移不定,篤定對方並未使用傳家的針法,當即向華馱深施一禮,懇求道:“華老,懇求您用傳家的針法,爲我妻子施針吧。”
龔平哪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樣的針法。
他只知道華家的不死針法對疑難雜症有奇效,甚至能起死回生,所以才孤注一擲,請求華馱施針相救。
華馱見龔平求的懇切,不忍拂了他的意,可還是和盤托出的道:“施針倒是不難,如果可以,我也絕不會藏私,只是......李女士的病因未果,若是用針,會不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我也不清楚,所以得慎重。”
龔平聽完,仍舊不肯放棄。
“華老,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
見龔平堅持,又見章楠也露出請求的眸色,華馱也不好再次的推拒,他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罷了,試一試就試一試吧!”
既然是來還章楠人情的,總得做點什麼。
他示意華顏重新拿出裝銀針的錦盒,準備施針。
華顏知道,不知病因的情況下,施針對李發英的病症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她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龔平,心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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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萊在旁邊默默祈禱,希望李發英不要被華馱治好,不然自己的小算盤就得化爲虛影了。
葉秋在旁邊目睹全程,一言未發,當了兩集的路人甲。
衆目之下,華馱取出銀針,從李發英的天靈穴到腰椎處,用細小的銀針,針刺穴位,暫且起到一個刺激神經的作用。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又從錦盒中取針。
這一次,是中號的銀針。
華馱用食指和拇指輕捻鍼尾,這次的速度,不像之前銀針刺穴時那麼快,而是非常的謹慎和緩慢。
細長的銀針,順着頭部頂端的穴位,以旋轉的方式進入。
這邊的銀針纔剛入穴,之前穴位上埋伏的細小銀針就倏然從穴位中彈出!
華馱眼疾手快,不費吹風之力,就將細小的銀針捻在手中,繼續入針進穴。
葉秋微微點頭。
華馱不愧是當代的中醫名家,這一手精湛的用針手法,足以顯出他的本事高強和與衆不同。
想比與普通的中醫,他下針的位置和深度,無可厚非的精準,分毫不差。
最打動葉秋的地方,是他調用體內的醫道真氣,從丹田發力,在同一穴位上,會產生兩種不同的張力,用兩種不同規格的針,先後刺激穴位,方便真氣循環進入,達到溫和的效果。
再配上所謂的華家不死針法,用在一般的病症上,的確可以做到針到病除,起死回生。
只可惜,華馱不瞭解李發英的病症,無法對症下藥。
他施針的目的,純屬是走個過場,給龔平一個面子。
華顏同樣清楚這一點,不由得有點心疼她爺爺。
用醫道真氣施針是非常耗損精神的,自己爺爺年事已高,身體不如年輕人硬朗,更別說最近還有些不舒服,用針只會雪上加霜。
果然,不到三分鐘,華馱已經是汗流浹背,站立不穩。
章楠第一時間發現了華馱的異樣,他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華老可是他千請萬請才請來的,萬一李發英的病沒治好,卻傷了華老的元神,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一邊是得罪龔平,一邊是得罪華家,現在可謂是有兩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進退兩難。
華馱沒有放棄施針,但大家已從他緊鎖的眉頭和凝重的神色,已經可以看出效果並不如人意。
然而龔平不願相信事實,他心中反覆默唸,爲自己妻子祈禱。
葉秋把衆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章楠和龔平這種鴕鳥心態,實在是不可取。
他們因爲不懂中醫的病理,所以下意識將希望擴大化,認爲中醫博大精深,肯定能彌補西醫的空白。
在場的人,只有華顏和葉秋一樣理智。
她知道,中醫的鍼灸之術是不能被神聖化和理想化的。
這種技術也是建立在對症治病的理論基礎上,它絕對不是萬能的!
自己爺爺施針,是爲了還人情,不代表他只要運用不死針法,就能拯救一切,就能起死回生。
如果這樣,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不解之症,那麼多的將死之人了!
這種看不到希望的救治,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葉秋看到華馱漸漸蒼白的臉和顫抖的脣,覺得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估計再過個幾秒就得停手。
果真如他所想,華馱再次下入一枚中號銀針後,還沒丹田發力,身子就往一邊栽歪過去。
“爺爺!”
華顏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扶住。
章楠的太陽穴一跳,也匆忙上前。
“華......華老......您還好吧?”
“華老......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龔平見狀,也上來詢問。
只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看向自己的妻子,期待着有所轉圜。
無奈的是,一切都是枉然......
李發英依舊和之前一樣,毫無半點好轉。
高慕容在這一刻,好似聽到了龔平心碎的聲音。
在衆人的幫扶下,華馱稍微穩定了些,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他喘着氣,緩緩擺手:“我已經無礙,但......這不死針法,並不能治好李女士的病,另謀高就吧。”
華馱給出最後的結論,其實也很艱難。
畢竟,他是名震海內外的中醫大家,功成名就之後已經歸隱,只需要在家中享受殊榮就好。
今天被章楠請來給李發英看病,若是這束手無策的消息一旦泄露,必然對他的聲譽有損。
這是他極爲不願看到的!
想到這,華馱一時間竟有些心生悔意。
如果不應下此事,就不會擔心這些瑣事了,真是自討苦吃。
“治不了?”
龔平瞳孔一縮,一邊搖頭,一邊踉蹌着後退。
雖然他的內心清楚的知道希望不大,卻依舊麻痹自己,告訴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可如今親耳聽到華馱的死刑宣判,他終於忍不住破防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龔平淚如雨下,他哽咽着:“不,我不相信,老天爺真是待我不公,我恪盡職守,兢兢業業,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龔叔......”
高慕容看到鐵漢龔平落淚,也心如刀絞。
李發英雖然是閨蜜的母親,但待她卻猶如親生女兒。
她從小失媽,基本把李發英當成了半個母親。
對母親說的話,她都是去找李發英說,可以說李發英就是她現實中的母親,與她血肉相連。
現在的高慕容雖然已經長大成人,不再是那個需要“母親”時時照料的孩子了,但她每每受到挫折的時候,還會想起李發英,想起那個溫柔待她的女人。
此時此刻,這個她內心中最爲牽掛的人,卻安詳的躺在病牀上,彷彿隨時會死,而她卻只能無力的看着......
這種無力感,讓她有些崩潰!
重症監護室裡的所有專家醫師均是默不作聲,內心赫然是放棄了希望。
他們心中的唯一指望,中醫泰斗華馱,也說無法醫治。
這表示即便再耗費時間,召集帝都的同行會診,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因爲華夏沒有幾個人敢說能超越華馱,也沒有幾個人能和華馱肩並肩!
這一片壓抑的哭喪氛圍,讓葉秋覺得有些囧。
他想着要是自己剛纔在華馱宣告結果之前,站出來說話就好了。
現在再說,有些馬後炮的嫌疑。
只是,醫者父母心,能救人一命,善莫大焉......
更何況,他答應過徐萊看病救人,前面已經打了兩集的醬油,要是再不做點什麼,怕是不好交代。
想到這,葉秋便不再遲疑,拋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那個......我插一句話,其實她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