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句流傳千古又妙又美的詩句,可是現在站在牡丹花鬼樹藤下的付川卻不這麼認爲。
花鬼厲害,就連道行高深的付川都覺得對付起來吃力,花鬼爲唐代時期的妓女冤魂所依附在牡丹花下,至今已經爲禍世間千載,掌門書上就有所記載,此花鬼在唐朝太宗時期從本門第三十四代掌門人手中逃過一劫後便不知去向,沒有想到今天卻重現在香港這位富翁的家中。
付川是看了一眼地上已經躺着,枯瘦如干屍的富翁,心裡暗罵一句活該後便繼續將牡丹花鬼的藤條踩在腳下,花鬼此時是動彈不得,那猙獰的面孔只能是在花蕊中央悶聲的低嚎,“我與你南門付家無冤無仇,爲何追殺我千年也不肯放過我!”
花鬼雖已經歷千年的修來爲精,可是依然沒有個人形示人,付川一身黑色的休閒衣服,像是平日裡來香港玩樂的遊客,可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道家茅山派的掌門人。
“我呸!自古正邪不兩立,你這隻花鬼,千年前就毒害我同門師叔祖數人,現在終於是被我發現了,我還不收了你,就是對不起我芙蓉觀正堂上的列祖列宗!”
付川是芙蓉掌教清圓道人的徒弟,也是芙蓉道觀現在的掌門人,付川是兩處夾在自己兩隻之間的一道黃符,默唸下幾句道文,然後是凝心一默,將黃符是扔了出去,黃符是立刻化爲一道急速飛出的黃光準確無誤的刺進了花鬼的樹幹中,只見那花鬼纏繞在付川身上的藤條也是迅速的像是不受控制的收了回去,然後就見花鬼的全身樹幹是皺成了老樹皮一樣。
殷紅的鮮血從金色的花盆中是流了出來,一道鎮魔符還不至於要了花鬼的命,付川小心上前查看,花藤上沾着一些不知名的粘液,還在地上蠕動,看着就讓人是犯惡心。
付川上前小心翼翼,他知道這種就快成精的花鬼,全身都是害人的毒物,這種花鬼積聚了千年的怨氣,只要人被這種怨氣纏住,就會立刻喪失理智。
而且花鬼在纏上富翁後就讓其失去了理智,而且是常年用鮮血餵食它,可謂是陰上加陰,怨上加怨的,掌門書上有記載在內地的某個地方有一株年齡約五百歲的紫紅色古牡丹,這株古牡丹的歷史要追溯到明朝,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寶貝。據擁有者的家譜記載,花的主人應該是當時皇宮裡的左班丞相。後來這株花隨主人遷徙來到安徽桐城,又由桐城輾轉定居姑蘇,但這株古牡丹卻有個偏好——那就是“吃葷”。
殺魚時候取出的魚肚腸,或者捕魚回來的小蝦米埋到花壇內,根都吸收,這樣子根越來越粗,扎得越來越深,要挖好幾尺,而且這樣每年開花時,花朵更加的豔麗奪目。
牡丹吃肉早就有所記載,但其他有靈性的古牡丹都是吃一些小魚小蝦,花中靈體大多也是寄居在花中的毫無惡意的,等待着轉世輪迴時,也就離開了宿體,可是這株牡丹不同,掌門書上記在,此牡丹其實只是當時洛陽丹霞山下的一株普通野牡丹,可是一個青樓煙花女子在路過丹霞山時,人花相遇,不知是孽緣還是機遇,煙花女子在花下遇見歹人,被人是先奸後殺,慘死在了這株牡丹下,本就是冤死,還要在死前受到如此侮辱,心中怨恨可想而知,此後便依附在牡丹花中,不知道是害死了多少路過丹霞山的無辜人,丹霞山也從一座聞名的清幽之地,變成了當時洛陽人談之色變的猛鬼之地。
付川知道要想徹底消滅這株花鬼並不容易,只是能用符咒加五淨火來燒。就在付川準備唸咒貼符之時,花中傳來了淒厲的叫聲,花鬼大概是想做最後一次掙扎吧。
花鬼已經是被付川用靈力繩捆住,任它是先要如何用怨力衝破結界也是不可能的,看着她的樣貌,付川是忽然就放下了手中的符咒,然後是看着她痛苦不堪對着自己訴說自己遭遇:“我三歲就被家中父母賣去了青樓,十三歲接客,受盡老鴇子欺凌,死也許是對我最好的恩賜,可是爲何要讓我在死前也受盡這種凌辱,我不服!老天對我不公平,我要報復!”
付川的聲音低沉,他是很累了,剛下飛機就趕到了這裡來,他沉聲說道:“人的命運早有定數,你前世磨難一生,怎麼不想想下世也許就花開富貴了,你又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老天爺也不可能讓你磨難十世吧,可是你卻留在人間,千年來是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這時付川是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富翁,人真是越有錢就越貪心,已經這麼有錢了,還想着利用邪魔歪倒來害人。
“千年來,你也不知是投了多少次胎了,早就已經忘記了前塵舊事了,何須化爲厲鬼再次來世間作怪,天,你是鬥不過的,你以爲就憑你的怨力就能成精嗎?成仙成精成妖,都不是容易的事,一切都是看造化。”
“對不起,我不能留你!”
付川的話一出,嘴角一動,手指一彈花就已經被一團燃燒而起的金色火焰所包圍,花鬼依然是不甘心,就在化爲灰燼之時,還想着將自己的怨恨衝出結界,可是付川這時就已經是一躍將衝上屋頂的緑色怨力給收入了乾坤袋中,回去可以交給廟裡的老光頭和尚來超度,他是道士,不會超度亡靈,不過付川覺得懸,這種深的怨念不好超度,畢竟是千年怨恨,能消滅掉花,卻不能消滅掉這股存在於世間已千年的怨念。
付川不是那種做事不留餘地的人,他感念花鬼的身世可憐,而且這麼多年來她所害的人也是有些貪心之輩,也想給她一個轉世投胎的機會,所以在收它時並沒有用到法寶火麒麟。
將花鬼收緊百鬼袋中後,他對着袋子說道:“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你害人無數,可是我念你修行不易,不將你的形神俱毀,希望你以後能夠去除魔性,安心轉世投胎。”
袋子沒有聲音,只有硬物衝撞袋口的那股力量,付川將百鬼袋是收進隨身帶來的牛皮大包中。
收服花鬼後,付川第二日就回到了c市。
付川手握掌門書,心中難免有些遺憾,他從接管寶發堂起已經八年了,可是一直未能讓他遇見一直真正的殭屍,從小他就一直志願,那就是像寶發堂的歷代掌門人一樣收服一隻真正的殭屍,只可惜現在這個社會,什麼樣的妖魔鬼怪都有,就是殭屍難覓。
寶發堂是道家分支的一個門派,由南門付氏的人所創建,以前c市只是一個小漁村時,他們就已經在這裡紮根,歷時百年不倒,可惜現在的人哪裡還會相信這些東西,付川要是說出去自己是一個道士,估計早就被人笑掉大牙了,所以作爲c市名牌大學畢業的付氏幾百年來唯一的一名大學生,從付川接收寶發堂後,付川就將寶發堂改名爲寶發清潔公司,他任公司ceo,而他的徒弟楊洋洋兼任公司的各種o,主要工作負責打雜,而另外一位胡女士則負責公司的日常管理,主要工作負責管理財務。
寶發清潔公司的地址在寶發大廈中,寶發大廈是曾經寶發堂的掌門人幾十年前買下的一塊地皮修建起來的一幢大廈,不是什麼市中心那種高端寫字樓,就是一幢民居公寓,寶發堂佔樓頂兩層,剩下的樓層都用來出租給別人,以前還能租個好價錢,可是現在樓齡已經超過六十年的寶發大廈跟那些周圍快要拆掉的危樓差不多,一套二居也才能租出去四百一個月,沒有清潔工作的時候,他們三人每月就只靠房租過活。
“三羊。”
“到。”
法壇前,付川是乾淨利落的將百鬼袋中的花鬼那一縷緑色的幽魂給扯了出來,然後一隻手是托起法壇上的那個黑色的中號罈子,他是利落的咬破自己的手指,就在血冒出來時,他用手指將壇口劃了一圈,然後將花鬼給扔了進去。
他將罈子交給一旁的三羊,“拿到樓上給光頭超度。”
“師傅。”三羊接過罈子是欲走不走,表情就像是要推他進火坑一樣,付川看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三羊咧了咧嘴,說道:“又記賬啊,大師說你上兩次超度的錢還沒給他,這次要是在送去,怕是會被趕出來。”
“告訴他記賬,月底一起結。”
付川是揉了揉鼻子,心想這次他也沒掙着錢啊,那個富翁家裡的東西都被他老婆搬走了,他擅自闖進人家的屋子,人家沒報警就算好了,他哪裡有機會提錢。
付川知道這次又是白做了,“快去!”
三羊口中的大師,其實年紀比付川還要小一些,人稱慧琳大師,可是人家二十歲就成爲了寺廟的主持,只可惜跟付川一樣,付川算是家道中落,他是寺廟一夜之間就被拆遷隊給夷平了,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多深的慧根也沒辦法保住寺廟不是。
有些事情就是緣分,慧琳來寶發大廈租房子,付川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這個和尚非凡品,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共同收服了一隻厲鬼後,付川決定免去和尚的房租,但是和尚必須答應他一個要求,那就是以後免費幫他超度自己收服的那些冤魂孤主。
前面雖然是免費,可是後來和尚不幹了,雖然免去了房租,可是和尚總還是要吃要喝的,所以最後付川還是出於佛道本是一家的宗旨,超度一次給和尚一些錢,不過他已經兩個月沒有給和尚結賬了,難怪連和尚都急了。
吃過午飯,胡莉靜開始跟付川算賬了,胡莉靜是寶發堂的財務經理,當然,這是付川給她封的,胡莉靜其實是付川遠房的一個表妹,幾年前來投靠他的,所以付川收留了她。
胡莉靜將賬本是放在了付川的面前,她說:“這個月的收入一共這麼多!”她一隻手插着腰,一隻手指着賬本的那串讓人頭疼的數字,她的手指又在賬本上換了換位置,付川瞪大眼睛一眼,大驚道:“還真不少啊!”
“屁!”
胡莉靜立刻是呸了回去,她指着那個多一個零的數字:“這是你這個月用的!”
c大,古學教授邢承天的辦公室裡,付川前兩天遇見了一件非常棘手的清潔工作,恐怕只有刑承天才能幫自己解疑。
“石磯乃一頑石成精,採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得道數千年,尚未成正果;今逢大劫,本像難存,故到此山。一則石磯數盡;二則哪吒該在此處出身。天數已定,怎能避躲。”
“且說太乙真人罩了石磯,石磯在罩內不知東西南北。真人用兩手一拍,那罩內騰騰焰起,烈烈光生,九條火龍盤繞——此乃三昧神火燒煉石磯。一聲雷響,把娘娘真形煉出,乃是一塊頑石。此石生於天地玄黃之外,經過地水火風,煉成精靈;今日天數已定,合於此地而死,故現其真形。此是太乙真人該開殺戒。真人收了神火罩,又收乾坤圈、混天綾,進洞。”
付川剛進辦公室時,就聽見邢承天在給自己的學生講解疑難,付川進去時並沒有打擾刑承天,他是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意思,有等下去的意思。
邢承天是他師傅的朋友,也是c大中國古代考古學家,付川如果遇上什麼不明白的事情就會來找邢承天,付川知道邢承天在對他的學生講的是什麼,講的應該是神話中截教教主的徒弟其中的一位,邢承天本不是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可是當年他在陪着自己師傅是走了一趟地府後是徹底的顛覆了自己以前所學所想的一切。
邢承天倒是有些長的日子沒有見到付川了,“真是稀客啊,聽說你去香港了,這次賺了不少吧。”付川一被提這茬就覺得憋屈,立刻是說道:“別提了。”
邢承天知道付川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的,便問道:“有事?”
付川略點了點頭,他側身將一旁的門給推了過去,門應聲關上,他便說道:“兩天前有一個老頭來找我去做清潔。”
邢承天本就對這些神鬼之事有很大的好奇心,付川都找上門來了,他倒是不肯錯過一個精彩的故事,“繼續說下去。”
“這個老頭一進門給我的感覺就不是很好。”
“爲什麼?”邢承天問道。
付川是頓了頓,然後手是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錶,他才說:“那個老頭是一個鬼。”
“鬼找你做清潔,不怕魂飛魄散嗎?”
“聽我把話說完。”付川脾氣不怎麼好,也不喜歡別人打岔他說話:“他是一直鬼,找我做清潔,我本應該立刻就收了他的,可是他給我的酬金是金塊,足足有兩斤重。”
邢承天沉默,付川見邢承天是就不開口,他不耐煩的說:“爲什麼不問我接了沒有,收了它沒有。”
邢承天無奈的攤手說道:“是你讓我不要打斷你說話的啊。”
“現在你可以問了。”
“好,我不知道你接了沒有,但是我知道有錢你一定不會不要,至於收不收那隻鬼,就看你答應人家沒有,不過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清潔,能讓你賺兩斤黃金。”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重點了。”
付川繼續說道:“這次我需要去雲南,而我想你一定也對會非常有興趣的。”付川偶爾出去也會邀請邢承天一起去。
“雲南哪裡?”邢承天沒有想到一隻鬼竟然會千里迢迢的跑來這裡找到了付川:“到時候去了,不會是鬼接待我們吧。”
“不會,他給我了一個地址,三羊打過電話去問了,那裡有人,而那隻鬼爲什麼會來找我,我也很想知道。”
“跟其他鬼不一樣?”邢承天問道。
“鬼也有七魄,可是我發現來找我的那隻鬼,七魄不全,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樣。”
“有人控制鬼?”邢承天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又覺得沒有什麼,在他們寶發堂,他倒是什麼妖魔鬼怪都見識過了,他擡了擡自己的眼鏡,然後說道:“好,我跟你去。”
付川覺得這次的清潔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旅程,鬼拿着金子來找自己,而他的天眼卻看不清楚那隻鬼的前世今生。
那隻老頭給付川一種非常不適應的感覺,付川那種感覺讓付川最後沒有收了他,他還記得那個老頭來找他時害怕的樣子,似乎很害怕被其他人聽見他說了什麼,而他給自己的地址是雲南的一個山寨,但是他的口音卻像是北方人。
一隻北方鬼竟然讓他去南方的某個地方去,付川覺得有趣,“三羊!”
“在!師傅。”三羊是抱着一桶已經被消滅完的方便麪跑了進來,付川這一天都還沒有吃東西,冰箱裡是什麼都沒有了,本想着泡碗麪來吃,可是面都不剩了。
“今天沒買菜?”
“是,莉靜姐說你把我們的菜錢都用光了,所以沒錢買菜,讓我們自己吃自己。”
付川一口老血差點吐了三羊一臉。
樓下大排檔,付川決定帶着三羊來這裡開葷,他包裡還有些散碎銀兩,至於那個金塊已經被胡莉靜給沒收走了。
付川與大排檔老闆娘認識,所以連炒的蛤蜊都格外的多,三羊看着老闆娘的眼神不對,他是小聲的對付川說道:“師傅,這麼大一盤蛤蜊,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每次去找你算命都吃你豆腐。”
付川的面部表情扭曲,一口啤酒是哽在了喉嚨上,好不容易順氣吞了下去,他是皮笑肉不笑的掐住了三羊的臉蛋,“所以你要多吃一點啊,就當是幫師傅把便宜佔回來。”
“當然了!”三羊是立刻一拍胸膛,端起盤子就倒了大半盤子到自己碗中,然後開始滋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付川下來只是爲了喝杯啤酒,東西他倒是沒有吃多少,心裡始終還是想着那個老頭的事情,心裡的疑惑始終都無法想明白。
付川不明白爲什麼那隻鬼會千里迢迢的來這裡找自己,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那黃金又是哪裡來的,黃金像是私人熔鍊出來的,這就少了一條線索。
付川一共喝了兩瓶啤酒,結完賬起身要走,可是一看身邊,三羊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他在看向另外一邊,原來三羊已經站在了另外一邊,跟一個模樣俏麗的小姑娘在那。
付川站在那裡,只見那模樣俏麗的小姑娘是朝着他走來,三羊是跟在後面屁顛屁顛的,小姑娘一見到付川,雙手合十,然後食指與中指豎起,手腕低至胸前的位置,“師伯。”
付川是‘嗯’了一聲,“幫你師父買宵夜啊。”
“是啊,師父剛回來。”
“嗯,去吧。”付川一看那保溫壺就知道里面就是一碗清粥,那個死丫頭就喜歡一碗然後朝裡面加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小蝦小蟹,還有蔥花,都是他不喜歡的,她卻獨愛那些海味。
“你師父不喜歡涼的東西,快給她送回去吧。”
“好,師伯。”
這姑娘跟三羊一樣,都是小徒弟,可是他的寶發堂是入不敷出,人家的芙蓉觀是門庭若市,“師父啊,你跟師叔是怎麼了,這麼多年了你們就跟仇人一樣,大家都住對面也不往來。”三羊是上前跟在了付川的屁股後面,他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漂亮師叔跟自己的師傅是怎麼了,從他進師門時,明明兩人都還好好的,可是後來師叔被她的奶奶給接回去後就一切都變了。
不過在三羊的眼中,他覺得啊,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能有他家的師叔漂亮,溫柔,對師傅又是死心塌地的好,可是就是這麼好的一個人讓師傅給作沒了,別人都是女人作點沒什麼,可是三羊覺得師傅作起來似乎更驚心動魄。
付川從回去後就一直沉默着,三羊知道這是正常表現,每次遇上給師叔買粥的小丫頭回來就會悶一天一夜,如果是見到了師叔,那回來肯定就是逮誰罵誰,像是火藥桶,一點就着。
“三羊!”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