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完,神情凝重的看向遠方。我師父開了天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只見街道之間無數密密麻麻臉孔一片寡白寡白的陰魂,從小鎮的盡頭一個個提着大紅燈籠緩緩向着山神廟而來,在那紅燈籠之上,更是寫着一個黑漆漆的“冥”字,儘管街道中間陰風陣陣,但是那火焰卻是沒有絲毫搖晃,甚是詭異。
“今日雖然是鬼門大開之日,但是此地也不至於一下子聚集這麼多陰物。倒是古怪的很,你們最好識相點,別招惹老道我,不然貧道狠得下心,你們都得給我魂飛魄散。”
老頭說着說着眉頭不由皺起,因爲,這些鬼物正是朝着山神廟而來的。
“他孃的,說什麼還是什麼。這些龜兒子還真的敢來老虎頭上搔癢。”
老頭看情形不對勁,趕緊從褡褳裡面取出幾枚銅錢,四周插了一圈銅錢。和往常不同,銅錢是豎着插在地裡,茅山術中稱其爲”金剛牆“。實際作用很簡單,驅鬼要用屬陽的材料,而子時以後地陰上行,陰陽相沖則會形成“黼氣”,而“金剛牆”的作用就是避免四周的地陰因“黻氣”而驟聚於中。
老頭佈置完了之後便趕緊走到神臺下面,抱着我,看着外面情勢的發展。
老頭卻是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見提着紅燈籠的陰物來到神廟之前,便朝着山神廟跪拜,這一下,只駭的老頭差點沒背過氣去,平白無故受人朝拜,這可是損自家陽壽,是頭豬都不願意,何況是自稱是得道高人的我師父。
但是小廟如此大,卻是無處可擋,你說這老傢伙氣人不氣人,卻是把我抱在了胸前,自己猥瑣的躲到了後面,卻是讓我承受了這一切。
“徒弟呀徒弟,我看你雖命運多舛,雖是天道所妒,卻也是大道所期,命骨挺硬,你便消受了這一遭吧?”說完還不忘宣一聲無量壽佛。
只是那些鬼物在門外朝拜完後,卻是繼續向着破廟走來,每七位一列。
師父看着眼前一幕,只覺得後心冷汗直冒,只好抱着我看了一眼山神大老爺,藏在了其神像後面。
只見那鬼物卻是無視我師父佈置的陣法,一波一波往山神廟涌來,儘管一波波在觸及到陣法之後全身冒着黑煙兒,但是直到消失,他們依然一往無前,好像山神廟中有什麼東西吸引着他們一般,卻是不要命的鑽來。
這種人海戰術只看得我師父不住的擦拭着額角的冷汗。”他孃的,不知道這廟裡有什麼東西,竟然招惹了這些髒玩意,更是不要命的向着這兒衝來,看這架勢下去,我那陣法卻也是堅持不了。”
師父越想越覺得不對,不由喃喃道:“難道老道我做錯什麼了?”
“他孃的,今夜子時過去,徘徊陽世的鬼物必須趕回陰間報道,我咋忘了?難道此地乃是冥都門戶。”
“嗚嗚”
看着山神廟四周直到傳來的陣陣悲呼,老道的臉完全扭曲了。
“老道我這會恐怕造孽造大了?只想着救這小子,卻是粘了這多因果。”
“他孃的,小子,你別哭,可千萬別哭,好好地躲在這兒。”老道也不管我我是否聽得懂,只是看了我一眼,把我緩緩地放下,然後跳下神臺。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嗆殊刀殺跳水冤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敕就等衆急急超生敕就等衆急急超生。”
老道邊念着往生咒語,便灑出手中符咒,打向四周,只見陣法頓時破了,然後一波一波的鬼物蜂擁向廟裡,然後叩拜着山神,最終消失不見。
只是,突然從那鬼物之中跳出一個鬼物,看着老頭。
“吆吆,果然有不怕死的,速速回歸陰冥。”老道大吼一聲,卻是帶着茅山術中的震懾之音。
但是那鬼物看着老頭,滿臉依依不捨,向着老頭一步一步走去。
“哼,莫非你這小鬼想搶奪老夫這具臭皮囊不成,真是找死。”
說完老頭左手手指均收伏在掌心,同時捧起“哈”一下,喊聲“打。腳剁一下往前用力拽去。此法正是五雷指。
“嗚嗚”
陰魂發出一聲悲鳴之聲,聲音極其悽慘,有一絲痛苦,有一絲害怕,也有一絲怨意
聽着這淒涼的悲鳴之音,老道不由打了個寒顫,看着陰魂的胸前冒着濃濃的黑煙兒,慢慢地,悲鳴越來越小,後來身體也越來越虛薄,老道知道,眼前的這具陰魂恐怕該魂飛魄散了。
五雷指乃是剋制鬼物指法,何況雷乃陽氣凝聚,鬼物乃是陰氣所化,而且眼前鬼物更是一般的鬼物,中指.之下必然是魂飛魄散。
“無量壽尊!”
看着肅清的破廟,老頭神色不由一陣黯然。也是,觸及陣法死去的那麼多冤魂,誰攤上心裡都不會好受。
“沒想到,這山神廟竟然是此地鬼門所在,怪不得,可以鎮壓陰氣,哎,怪只怪老道一時大意,竟然造下如此冤孽。”
老頭此刻那表情,真叫一個悽慘。
老頭走到神像後面,看着熟睡的我,不由一笑,“儘管這次有此惡業,卻是收了個好徒弟,希望他日我來此應劫之時,可以幫我些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明日便回湘西山門,好好調教我這徒弟吧!也不知道這次老道我倒黴運還是被人陰了,想想實在可氣。”
老頭想到此處,便枕着褡褳氣呼呼睡去。
當第二天我哇哇的把睡熟的老頭吵醒的時候,老頭滿臉怒氣,但是卻是無處可發,只好暗罵一聲:“老子上輩子欠你的。”
說完給我餵食了吃的,便拜別了山神廟,看着依舊還沉睡的小泉鎮,帶我離開前往湘西的龍山縣。
龍山山脈成“之”字形,山嶺高峻,重巒疊嶂,溪谷深切,泉水淙淙,高山仰止景色秀美,可謂是一處別開生面的修道寶地。
而老頭便帶着我上了龍山,其上有座三清觀,不過由於特殊時期的風潮,現在顯得格外破敗。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可謂說是大煞風景。
自從我到了龍山,老頭便用捕獲的獵物從山下換了只奶羊(就是嘴上長鬍子,而且特長的那種。),每日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拉扯着,知道我五歲的那年。
後來每當聽他怎麼把我拉扯大的輝煌歷史,我就被感動的稀里嘩啦,不過想起他對我的調教歷程,我卻是恨得牙癢癢,那簡直叫個慘無人道。
在我五歲那年,我在老頭的強迫之下被迫行了拜師禮,然後我便開始跟着老頭學習識字,不僅認識簡單的字,尤其是那種繁蕪的亂七八糟的稱之爲字的東西也讓我認識,只把我整的差點脫了一層皮。除了識字之外,便是背書,囫圇吞棗的背,他讀一句,我跟着讀一句,一天除了這些之外,便是跟着老頭在山頂打坐,一年四季如此,說是跟着他練什麼《內經圖》。
老道說當今之世,道門不昌,內丹之術存世恐怕已無多少,而這內景圖乃是昇陽之術,內煉精氣神的不二法門。我聽老道的口氣,修煉這玩意還能成仙作祖啥的,雖然從小我便被貫穿着神鬼之事,道門之法,但是長這麼大我還真沒見過什麼鬼神,所以打死我我是絕不會信的。
而自從我懂事起,我感覺我的噩夢開始了,我就覺得,我跟着老頭沒過過啥好日子,每次我說這話,老頭總是會狠狠地敲打我一頓,然後罰我靜坐幾個時辰,每次起來,我就感覺,我這腿還是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