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頓,立刻騰身而起,清風步運轉到極致,就在癆屍迎面撲來的剎那,我腳尖猛點向癆屍的手臂,然後是肩頭,後腳跟狠狠地踹了一記癆屍的後腦殼,整個人猛地衝了出去,與此同時,上官錦也同樣趕到我身側,我們各自伸出一隻手緊抓住鬼娃的肩膀,最後發力,重重地將其甩到了出口位置——
“啊!”
鬼娃咧嘴慘叫一聲,整個小身板“嗖”地飛射出去,緊接着我和上官錦的身子立時緩了緩,恰巧此時,四周的癆屍一擁而上!
“噗!噗!噗!”
千鈞一髮之際,但見一把長劍破口襲來,一連刺出三劍,便是將距離我們最近的三具癆屍給撂倒在地。
此人,正是師父!
師父對於眼前的場景似乎也有些驚詫,道:“怎麼會這樣?如果沒有外力侵犯,血符神牌是不會掙脫束縛的!”
“楊師叔,難道這裡已經有人來過?”
上官錦似有所指地看向師父。
師父想了想,微微點頭,道:“嗯,想必你師父也應該趕到了這裡,或許他比我們更快!”
谷潭……對啊,我差點把他給忘記了,自從第一層之後,他似乎被火犼吃掉了,但我知道他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想這仙陀寶塔一定還有其他的通道,或許是捷徑也說不準,嗯,一定是這樣!
見我失神,師父頓時瞪了我一眼,道:“愣在這幹什麼?!還不快走!”
“……哦!”
我重重點頭應承一聲,臨行之際,不忘回頭關切地問道:“師父,您一個人……小心點!”
哪知師父更加火大地道:“哪那麼多的廢話!”
但說完之後,師父的臉色明顯緩和許多,微微看了我一眼,立刻揮劍將四周圍攏上來的癆屍一一斬殺,其實有很多真實的內心情感,師父不願表達出來,或許他的人生就是如此的單調和純粹,但往往就是這種純粹,是我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境界。
默默地回過頭,閃身向出口衝了過去——
鬼娃已經在出口處等候,見我與上官錦趕到,立刻欣喜地叫道:“你們都出來真是太好了,師兄你看,前面這間石室已經沒有那些癆屍以及血符神牌了!”
被鬼娃這麼一提醒,我連忙看向眼前的石室,的確,前面和後面的癆屍比起來,當真是判若兩個世界,這裡是一片祥瑞之氣繚繞四周,沒有半點陰邪之氣干擾,迎面的一個石桌上方,懸掛着一幅畫像,這幅畫像與鐵竹道人的那幅完全不同,上面是一箇中年仙道的模樣,手中提一把三尺長劍,劍尖斜指虛空,另一隻手則掐出劍訣,端的是正氣凜然、仙風道骨!
丹書經卷等等,足有數十部之多,但每一部書前,都有一個惟妙惟肖的小泥人守護在那裡,甚是可愛,但細看之下,那些小泥人的面容卻非可人之態,相反是一副怒容,凝眉睜目,似乎不允許任何外來者染指這些經籍仙卷。
緩步踏進石室,當即被腳下的怪異圖案所吸引,圖案貌似漩渦形狀,圍繞着一箇中心點環繞着無數個圈圈,看到這裡,我和上官錦皆是愣了愣,剛欲走上前看看那些只有在傳說中存在的典籍,身後突然響起了師父的喝斥之聲!
“慢着!”
師父快步走了進來,粗略地掃視一眼四周,然後盯着那些小泥人道:“你們不能碰這裡的所有東西,機緣不到,若是染指,必遭天譴!”
“啊?”我伸出的手,呆呆地放在半空中,少許,連忙收了回來,而上官錦也極不情願地收回步子,並問道:“楊師叔,那些小泥人真的就那麼厲害麼?我們幾個大活人還會怕它們?”
師父搖頭一嘆,道:“你們錯了,那些並非普通的泥人,而是注有靈氣的仙童,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不想讓無緣之人打擾這些仙卷的純淨,此乃一方仙家淨地啊!”
我怔了怔,指着石壁上的畫像問道:“師父的意思是……那畫像之中的仙道,乃是真正的神仙?”
師父滿意地點頭:“嗯,此乃李家道的祖師李八百,我們既然有緣得見,當施禮參拜!”
說着,師父率先站在前面,我則與上官錦以及鬼娃並排站在後面,恭敬地行禮之後,師父才點頭道:“原來是有李八百在此,難怪那些癆屍只能躲進池水之中!”
上官錦皺了皺眉:“楊師叔,外面的癆屍和李八百老神仙有什麼關係呢?”
師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四下裡看了一眼石桌上擺放的丹書經卷,最後,師父的視線落在了一本古樸的經籍上面,並道:“此乃《軒轅黃帝祝由術》,又稱作《祝由真經》,此術以治病鎮邪爲主,外面的那些癆屍,正是被這些經籍所鎮壓,你們應該還記得那懸掛着的血符神牌,上面的符文,就是祝由術之中的鎮邪咒,每一塊神牌上面,皆有一道精魄,只要神牌不散,那些精魄所對應的癆屍,便不能出來害人,可見玄蟾真人當年所佈置的局乃是何等的巧妙!”
我不解地問道:“既然這些經籍能夠鎮壓那些癆屍,可爲什麼不徹底誅滅呢?反而是選擇了鎮壓,這是不是有點……”
師父冷笑一聲,道:“你是想說多此一舉?那你就想錯了,那些癆屍並非普通的癆屍,而是經過了數千年的修行,真身不滅,其實就算是誅滅了那些癆屍,還會有其他的癆屍趕來赴死,所謂無正邪不能行,正邪既是對立的,也是共同存在的,有外面的血符神牌在,再有其他的妖孽若想進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
或許是想明白了什麼,上官錦接着問道:“還有就是,那些癆屍究竟是什麼,以及李家道……恕師侄孤陋寡聞,卻是沒有聽說過世上有此一派……”
師父道:“道教分支多不勝數,沒有聽說也不見得就不存在,李家道是魏晉時活動於江南地區的一個道派,創派祖師是蜀人李寬,《抱朴子·道德》記載,三國時期東吳太祖大皇帝孫權在位時,蜀中李阿,穴居不食,善以顏色佔吉凶險,號稱八百歲公,後不知所在,之後有道士李寬,到吳國而言蜀語,能祝水治病,信奉者頗衆,以爲李寬即蜀中神仙李阿,就共稱他爲李八百,李寬創立的李家道,創建修道齋戒之室,稱之爲廬,其道法有祝水及三部符導引日月行藏,服食神藥,吞氣斷谷,信奉李家道的公卿官吏,雲集其門,避役民爲李寬弟子者近千人,李寬死於瘟病,弟子稱其化形尸解成仙,後李寬弟子‘轉相傳授,佈滿江表,動以千計’,《抱朴子·道德》記載,晉代李家道傳人李脫,亦自言八百歲,自中州至建鄴,以道術爲人治病,發展道衆,署人道職,信奉者頗衆,其妹李真多,也隨兄修道,李家道是蜀中道人在在江南創立的一介道派,影響及社會上層,教徒佈滿江南地區,它是巴蜀五斗米道在江南的發展,是魏晉時期有一定影響的道派,李家道東晉以後即日漸衰退,派中徒衆多數融入天師道,也就是如今的正一道。”
頓了頓,師父接着說道:“所謂癆屍,乃是發生於瘟病時期,因肺癆而死者,曾傳言李寬所經歷的那場瘟病之中,周邊的病人在死後竟是精魄不滅,怨氣橫生,多有當地民衆時常受到瘟病侵擾,後有許多高修不忍那些癆屍爲禍蒼生,試圖誅殺卻不能如願,最後由李寬弟子施以祝由術中之鎮邪咒,先將癆屍體內的精魄取出,再用鎮邪咒將其禁錮在血符神牌之中,永生永世不得掙脫,念及那些癆屍與祖師患難一場,便將其禁錮在道觀外面,用以震懾其他妖邪,也算是一番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