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枚血紅色的銅錢自蕭秉生的手心滑落而出,應聲摔在身旁的碎石堆上,但這些,卻未引起兩位道門高人的注意,或許他們已經不需要注意了。
原以爲楊遠山看到谷潭會大吃一驚,誰知他的臉色並未發生過改變,聲音淡淡地道:“你此刻出來,難道是擔心我死了沒人陪你爭奪那幾樣鎮山之寶而感到寂寞?還是你要親自動手殺我?”
谷潭並未理會楊遠山,而是彎身在蕭秉生的身上摸索一番,最後終於拿出一塊宛如白玉般玉牌牌,說是玉牌牌,是因爲我根本就不懂那是什麼,只知道那個玉牌不到半尺長,寬度恰恰比長度短了少許,而且很薄,難道這就是楊遠山所說的什麼玉符不成?
“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不錯!”谷潭上下左右翻看一番,而後朗聲笑了起來:“哈哈哈。。。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楊遠山,別以爲我是來救你的,不過。。。你說的倒是在理,你若是死了我肯定會很寂寞的,哈哈哈。。。”
這個怪老頭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明明救了我們師徒倆卻又不承認,而漁翁得利拿到一件寶物也不說承師父楊遠山的情,我現在真是搞不懂他是善是惡了,因爲明明他有機會。。。
谷潭就這樣消失了,他給我的感覺總是這麼的來無蹤去無影,一個奇怪的絕世高人,卻和師父不和,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楊遠山緩步走出山洞,低頭看了一眼蕭秉生的屍體,然後輕嘆一聲,未再說話,揹負雙手走到一塊空曠之地,然後就是久久地仰望着滿天星空,神色竟是失落蒼茫之極。
我不忍看到師父這樣,便開口問道:“師父,那個怪老頭總算是救了我們一命,你怎麼還不開心呢?”
楊遠山頭也不回地嘆道:“那個老傢伙總算和爲師是一條宗脈,所以他自然不會殺我的,不然祖師爺也不會饒他,但如果可以,爲師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換來我門的鎮山之寶啊。。。初七,你還不能明白我們茅山的鎮山之寶對於我們道門中人是何等的重要,以後你慢慢就會懂了。。。”
我當然不明白,但現在似乎就明白一點,那就是茅山鎮山之寶對師父的意義非常重大,而那個怪老頭既然不會殺師父,可是前幾日破黑竹陣時爲什麼要和師父大打出手呢?他們的關係也太怪了吧?現在我倒是對那個怪老頭越來越好奇了。
“咦!”我猛然發現蕭秉生衣袖口露出一角紙張,當即彎身撿了起來,忙來到楊遠山身後疑惑問道:“師父,這是蕭秉生殺人的賬單嗎?師父你看看唄?”
“嗯?”楊遠山突然轉過身,並接下我手中的紙張,隨之精神一震,低語念道:“二九之劫過後,便前往山西桐窯鎮尋找九老仙都君,造化弄人,務必自醒!”
“九老仙都君?難道是九老仙都玉印?!這。。。”楊遠山此時的臉色一陣喜一陣憂,隨之沉吟道:“是誰在教唆蕭秉生去收集我道門至寶呢?我們苦苦尋覓卻不得其法,而這個寫信箋的人卻彷彿瞭然於胸,他是怎麼知道的呢?他的用意又是什麼呢?看來此事更加棘手了啊。。。”
我被楊遠山的話搞得一愣一愣的,忙問道:“師父,什麼是二九之劫啊?還有那個什麼仙都印又是什麼啊?”
楊遠山似乎心情大好,回頭笑道:“你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我歪頭想了想,立刻回道:“今天是二月十八,這個和我問的問題有關係嗎?”
楊遠山像看白癡似的看着我,臉色一肅道:“二九之劫在這裡就是指十八日,也就是今天,說明寫這張信箋的人已經算出了蕭秉生今日有一大劫,所以用此來提醒,本來蕭秉生可以度過此劫的,怎料到那個老傢伙突然出現,這還真是驗證了後面那句話,造化弄人啊。。。”
說完,楊遠山轉身走向來時的方向,我點了點頭,忙追上去繼續問道:“那那個什麼印是怎麼回事啊?”
楊遠山立刻道:“是九老仙都君玉印,和那個合明天地日敕玉符一樣,是我們茅山鎮山八寶之一,之前和你講過我們茅山宗的盛衰之期,在明清時期,鎮山八寶便因緣際會散落人間,或許有的被有心人士收爲傳家至寶,也或許有的已經被一些高道列位鎮派至寶,總之,我們一定要完成祖師爺的夙願,將鎮山八寶和密顯羅盤找到,將我們茅山宗發揚光大!至於這些寶物的來歷和用途,爲師以後會慢慢和你說的,只可惜我們暫時找不到密顯羅盤,若是有密顯羅盤引路,相信我們一定會輕易找到剩餘的那幾樣寶物,大道茫茫,唯有懷着一顆至誠之心,祖師爺纔會保佑我們早日完成任務,知道嗎?”
我猛地點了點頭,道“哦。。。原來師父你去我們十八里村的時候,真是在找尋密顯羅盤呢。”
楊遠山一瞪眼,嚴肅地道:“爲師幾時騙過你?!臭小子滿腦子的歪歪點子,記得明天開始繼續戴着那兩個布袋!”
我吐了吐舌頭,心想就是你不說我也會自己戴的,這幾次的事情過後,我越來越發現我真的很無用,除了給師父增添負擔之外便沒有任何建樹,我一定要努力修習所有道術,以後一定讓師父認爲我是不可缺少的好徒弟,打定主意,我趕忙追上楊遠山的腳步。
待我們回到師伯家時,天色已經漸漸泛亮,而師伯家的門院前後,卻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白綾和院落裡搭起來的靈帳,話說此地的規矩長輩送晚輩走的,晚輩是不能停留在正屋內的,一定要在屋子外搭起一個靈帳,和墓穴旁的靈棚唯一不同的是,靈帳倒真像個小帳篷,前後左右都是白布掩蓋,另外長輩不能對着晚輩親面哭喪,因爲這個輩分問題,所以此時的師伯和師伯母都坐在正屋廳室內眼睛紅腫地發呆。
看到楊遠山,師伯立刻站起身迎上前道:“遠山,那個畜生可曾追到?他在哪裡?!我要讓他變成鬼爲我女兒做牛做馬,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楊遠山輕嘆一聲,伸手拍了拍師伯的肩膀,道:“蕭秉生已死,當時顯宗的谷潭也在場,蕭秉生陷害我們不成,被谷潭當場震死了。”
“谷潭?!他。。。”師伯似乎對那個怪老頭也很熟悉,當即搖頭嘆道:“那這麼說,玉符一定是被谷潭拿走了?唉!都這麼些年了,你們兩大分支本屬一脈,爲什麼不能合力尋找那八件至寶呢?”
楊遠山立刻臉色一肅,道:“師兄!顯宗和密宗一向不和這你是知道的,再說我和那個老傢伙的師承以及所修習的道術都是不相上下,爲什麼要讓我向他低頭,他爲什麼不能主動與我和解?!”
師伯頓時又搖了搖頭,道:“你們吶。。。要知道你們兩大正宗分支若是不能同氣連枝,那還不被陰邪有機可乘嗎?遠山啊,沒想到多年過後的你還是一點沒變,再說那個谷潭也是,你們非要爭個你高我低的下場,這樣下去你們遲早是要吃虧的。。。”
楊遠山沉默不語,但馬上岔開話題道:“對了,悅悅的魂魄可曾召回?”
師伯當即擺了擺手,道:“遠山吶,我現在的心情你應該明白,心緒已亂,哪裡還能做法啓壇,這些事就由你來幫我處理吧,對了,悅悅的陰宅我已經事先定下了,就在這座莊院東北半里外的山坡下,那裡背山面水,悅悅啊從小就喜歡安靜,並且也很喜歡乾淨秀麗的地方,那個地方很適合她了,你看着安排吧。。。”
我看到師伯說着話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最後一句說完已經哽咽得發不出一絲聲音,扭頭回到一旁坐下,和師伯母一樣,繼續盯着外面的白色靈帳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