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公家飯不易,且行且珍惜。有隨同白昱去劉家溝的手下已認出了王卓,畢竟拿着一張國安證件四處跑騷的北河只有這一個。黃亞華二話不說派了兩個槍法相對來講最好的手下跟在王卓身後保護,若是被小樹林那幫變態自殺狂傷到,白昱一怒警局就能上吊一大片。
只是和平時期,除了個別兩個刑警經常上山打獵使用子彈比較多,剩下的警察幾乎整年都不摸槍。倆警察臨危受命,面色嚴肅的遠遠跟在王卓身後,可是跟着跟着,他們忽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前面霧氣濛濛,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戶冒炊煙的土房。年老的警察阻止身邊年輕警察前去探尋,“瘋了吧你?碰上鬼打牆還敢隨便走?”
年輕警察抹着滿腦門子汗水,努力讓顫抖的胳膊停下來。“叔,那咱倆也不能在這兒呆着啊,萬一出不去不得餓死。”
“行,你想去的話就去,不過到時候裡面一屋子吊死的屍體把你抓過去跟着一起上吊我肯定不會管你。”
聽老警察這麼一說,年輕警察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實際他們倆已經到了小樹林的邊緣,黃亞華站在三裡開外拿着望遠鏡看他派出的這倆手下蹲地上又哭又笑,一股寒氣從尾骨直接蔓延到了頭頂。再看王卓,身體已隨着暮色被樹林遮擋掩蓋再也看不見。
雖說離開二龍山脈已有一百里地,但清玄門的幻陣範圍可以在方圓五百里內都有效果。即使因距離逐步遞減,但對凡人來說很管用。王卓此時已走到了鮫人身邊,此刻還活着的鮫人只剩下五個,其中一個已經把刀舉了起來,見王卓到了近前便將刀扔到地上,與其他四人跪在地上不說話
。
王卓點上顆煙驅散濃重的血腥味,吸了口煙氣後輕聲道:“爲何不繼續了?”
“一怕正神惱怒。二來我們也不想死。”扔了刀的鮫人不敢擡頭,額頭貼着地面答道:“不過正神若是想看,在下可以繼續。”說罷,再次抓住環首刀手起刀落,滾大的頭顱骨碌到王卓腳下,死魚眼中只有渴求和期盼。
見王卓不語,又有一個鮫人抓起了刀,王卓苦笑道:“放下吧,我剛把山門打開你們就幫我弄了個開門紅,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澄海龍王會爲一個區區山神送如此多的奴僕。”
其中一個鮫人道:“自從蠻族入關,天庭幾百年都未曾降下法旨,如今一朝施恩,卻讓誰都沒想到從未聽說過的二龍山成爲華夏所有正神中的異類。海龍王派出我們,正是想讓我們拿出二龍山的機密,哪怕是您生活起居都可以。要是但凡我們傳回去隻言片語,我們在澄海之中的族人就會多活一天。如今山神不留我們,我們只好自殺謝罪,依舊是想保護好族人死之前不受虐待。”
王卓點了點頭。忽然微微笑道:“你們很偉大,既然這樣我也不願做這個惡人,繼續自殺吧。”
開口說話的鮫人怔了怔,給王卓跪拜行禮後繼續自殺。
待小樹林只剩下最後一個鮫人後。他苦笑着將刀放下。
這個鮫人大概血脈還算正宗,除了頭上有鼓起的兩個肉包,臉面黝黑外其他所有部位都和人類相同。看着王卓沉默半晌後,鮫人苦澀道:“山神的心果然如磐石般堅硬。就算二百人自殺成仁,也不會讓您生起一絲憐憫。”
“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再者說你們一直未和我說實話。法旨降下之時木就已經成船舟。他澄海龍王就算想效仿我也得先脫離天庭控制再談其他。現在就剩你一個,若還是不與我說實話,那我轉身就走。”
鮫人笑道:“都說山神是榆木腦袋,哄騙幾句就能上當。可見到您後才發現這句話不準確,其實死掉的這些人都是我之前的奴僕,您聽了之後不知道會不會相信我。”
王卓看了眼鮫人,“繼續。”
“我名叫敖淵,乃是澄海龍王排行第八十九之子。”
喵了個咪,果然神轉折。王卓輕笑道:“你長的不太像龍。”
敖淵點頭,“我母是蛟,蛟族最爲亂性,她有二分之一是人族的血脈,我自然也長的最和人族接近。”
“我倒是好奇,到底二龍山有什麼秘密能讓龍王把親兒子都捨得太監掉,然後送過來給我這個小小山神做奴僕。”
敖淵轉過頭,憤恨的看着澄海的方向道:“若是我之前的龍王自然捨不得,可龍宮早在月前就已易主!”
原來過年之前是澄海龍王的壽宴,平時龍王喜靜,早在敖淵出生時就沒見過老龍王外出,也聽人說過其實龍宮掌權之人已經是鯨丞相,龍王已經整整二十年未曾出過龍宮,也不見任何人。只是不知道此次壽宴爲何命下人大力操辦。賀壽當日,澄海龍王將所有的兒女妻妾都召喚了回來爲他慶生。其中敖淵正是上興的井龍王,因爲距離澄海實在太遠,他性情疲懶加上血液混雜,自小就不受澄海龍王待見
。說起來澄海龍王光兒子就有三百多個,缺一個少一個有他沒他都不會有人在意。他慢吞吞的到了澄海龍宮實際上早就過了壽辰吉時,可自雙腳踏入龍宮時,眼前場景就險些讓他堂堂井龍王嚇抽過去。
三百多個兒子,自然就有七八百個孫子,這還不算嫁出去的女兒和外孫。總之整個龍宮光是直系的龍脈就有幾千條,可如今一個個全都屍首分離,偌大的腦袋掛滿了宮殿中的所有角落,在這些龍子龍孫頭骨正中,那老龍王正捧着平時最喜愛的小妾頭顱昏睡。
混血兒都很聰明,至少敖淵就是聰明人,他小心翼翼的退後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哪怕看到了自家老母的頭顱也都沒出聲。只是他老母大概是不想讓敖淵出去,在即將離開門口的時候母親的頭顱發出骨碌的聲音,一直滾到了敖淵身前才停了下來。
那龍王自然也醒了過來,不費什麼力氣就將敖淵擒在手中。
就在敖淵閉目等死之時,所有龍屍龍頭都開始劇烈晃動。敖淵不由睜開眼睛。只見老龍王寬大的衣袍下竟然有數條合金的鏈子拴着四肢和脊柱,無盡地心黑炎順着合金鏈子向他燃燒而來。
敖淵被強忍着黑炎焚燒的老龍甩飛,撞到柱子上後便暈了過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太監,再看老龍王,他已被黑炎燒的虛弱無力現出原形,可哪裡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是一條披着龍皮的巨蛟!
又過了不知多久,巨蛟恢復成原本龍王樣子後發下王命,自家所有遠親都被打入奴籍。失魂落魄的在龍宮靜靜的待了一個多月,而後才重新有了精神下令盡起海中精兵征討二龍山。
可就在調兵遣將的時候,二龍山上仙音傳遍萬里,山上有了正神出現。法旨中的內容讓老龍王驚疑不定,這個時候就算盡起精兵水淹二龍山也晚了,畢竟若要到二龍山前必須還要經過兩座名山,上面的正神乃是封帝爲王的人物,更別說山中的門派單拿出一個就完爆澄海。於是老龍王派出蟹將軍與以敖淵爲首的奴隸。交代蟹將軍儘量高傲一些,最好能惹惱這位新晉的山神。而後讓奴隸們進入二龍山後。將他們看到的一切如實彙報,若是盡心盡力,留在澄海中的真正龍王遠親可以免遭災禍。
敖淵儘量詳盡的訴說之後對王卓道:“蟹將軍爲何這般行事其實是我猜測出來的,那毒蛟不會當着我的面與他說要求。只是自從我記事時就認識蟹將軍。他對龍王最是忠心。平時極其和善,龍宮所有人都欽佩他的心胸與爲人。相反,那位副使蟹十三才是惡毒狡詐之徒。而且他也是龍宮少有的升靈期大妖,他以爲我不認識他。卻不知道我雖遠在千里外的井中長眠,平時卻最關心龍宮的犀利人物。他不做正使,偏偏讓只有成丹修爲的蟹將軍出頭。這其中有萬種可能,可惜都是陰謀詭計。”
王卓一直安靜的聽着,直到出現合金鏈子以及地心黑炎時才皺起眉頭。看了眼敖淵後說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敖淵跪拜在地,“只求山神救我遠親,否則末法後天庭重現,一旦發現龍宮易主。倒黴的不僅是那毒蛟,我等親族也必然會跟着一起上斬龍臺。而且在我看來,他們熬不到末法結束的那一天。”
“總感覺和我關係不大,你說毒蛟相當於被囚禁於龍宮之中,就算把蝦兵蟹將都派出來到我這兒也是無用。我沒有什麼利益,救你族人就沒有動力。”
敖淵慘笑道:“三千血脈純正的龍族男丁,兩千女丁,他們早就發下誓言,無論是誰解救他們,他們就會奉其爲主
。山神,您的二龍山不在天庭管轄範圍之內。他們得您庇護以免上斬龍臺,您得五千忠心手下。我感覺此乃雙贏,而且您的利益才最大。”
王卓想起天靈殿中的芥子空間專門培育道兵所在,若這敖淵所說是真的話,那麼五千個有真龍血脈的道兵一旦全都成丹,再有合擊陣法在,今後二龍山再沒有任何安全上的憂慮。
“好,你跟我回去,將你族人所在的地方畫下來,以後也留在二龍山潛心修行。”
敖淵神色一頓,而後大聲痛哭道:“我母已死,此地一百九九皆是我母族親眷。您來看,第一位揮手自斬的是我舅爺爺,最後一個與您說話的便是他的親生長子。他們已死,我母親亦死,如今我是太監又有何面目和尊嚴繼續活在世間。”說着轉過身跪好,向着澄海的方向使勁兒磕頭哭喊道:“母親,我從未在您身邊盡孝,如今承蒙二龍山正神收留,我必會努力修行,遲早將那條惡蛟斬殺祭奠給您與一干親人!”
“其實,我還是感覺你親自陪陪她比較好。”王卓臉上笑意泛冷,目光中閃過濃重殺意。
敖淵愣了愣,轉過頭勉強笑道:“山神出爾反爾,也罷,此乃上位者常用的手段。既然山神厭惡我爲去勢之人,那我便現在就追尋母親而去。”
“沒用,你說什麼都沒用了。激將法早就是我玩剩下的。就算你再說出花來我也只給你兩條路走。一是學着這些鮫人自盡,二是如同蟹將軍,碎成肉末當化肥。你仔細想到底走哪條路能不痛苦。”
敖淵憤恨的看着王卓,“山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喊三個數,三、一!”王卓說罷,小樹林中風聲四起,濃烈的太陽真火將兩人四周包裹在內,下一刻正要盡數傾瀉在敖淵身上。只見敖淵臉色蒼白,彷彿靈魂提前被烈火蒸發一般喃喃自語道:“心似蛇蠍,奸詐小人!”
王卓嘿了一聲。暫時停下真火道:“你在說誰?”
“自然是你!想殺就殺,何必再廢話!”敖淵大聲喊着,只是大腿稍稍顫抖,看來對太陽真火極爲畏懼。
王卓笑了笑,將真火暫時隱藏在空氣之中,而後直視敖淵道:“還在跟我演,你以爲你長着一張外星人的面孔,我就一定會相信你心胸坦蕩?你那頭蛟龍的爹沒告訴過你,最後一步一定要跟着這些人一起死。他幫你鋪墊好了所有,只等着挖好大坑給你親媽報仇。但你不死,這齣戲就容易崩。你看,被我看出來了吧。”
敖淵搖頭慘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好辦,等你死了就都會懂。”
見王卓不似詐他,敖淵終於從地上起身,原本的哭喪表情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平靜。“那你說說,我又哪裡露出了破綻?”
“首先便是容貌,你以爲我沒見過龍。編造出自己有龍王二分之一的血脈。確實,我就是個山神而已,在神仙中屬於土坷垃。只是可惜,我正好有個喜歡吃同類的朋友在,它表示對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敖淵聽了王卓的話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最後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指着王卓道:“喜歡吃同類的龍族我聽都未曾聽過,你繼續編,讓小爺死前樂一樂
。”
“做語言上的英雄沒有用,我從來都不認爲嘴炮功夫就能把我說死。”王卓微笑道:“既然喜歡吃同類的龍族沒過,那你總聽說過習慣吃蛇的蛇族吧?”
敖淵停下笑聲,冷冷的看着王卓道:“你果然讓它降世,你可知它出現之後,妖族從此便再無帝王種子,所有扛鼎之人的機緣奇遇從今起就全都加在它的身上?!”
“所以你們不想殺了它,只想將它魂魄抽離,奪取它的血脈?在我看來只要能幫助妖族和平萬年誰是妖族帝王都可以。但看看你的父母是如何行事,捨得讓自己親兒子做太監,讓族人自殺以獲取我的同情找尋機會謀害我的萌寵性命,似你們這等奸雄,我惹不起,所以一定要殺乾淨才心安。你別那副死了親爹親媽的樣子看着我,我又不負責贍養你。說實話,起先我確實對你們很是敬佩,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還準備利用手段一一將還未死透的鮫人復活,可是到了最後一步你終究還是害怕了。”
敖淵吼道:“難道就因爲一個猶豫的表情你就懷疑我?還有臉說我是奸雄?!”
王卓笑道:“有好幾層臉皮的才捨得不要臉,你功力沒修煉到家怨得着我麼?”
敖淵噴出一口鮮血,盤坐在地面臉色黑中泛白道:“殺了我吧。”
“不急,其實無所謂的智力比拼,無非是一句一句的摳字眼,找尋話語的漏洞。自從你說蟹將軍爲人寬厚起其實我就有了懷疑,我從來都認爲不管是在凡間做官還是在龍宮混到大將軍地位的人物就沒有一個是傻子,你說他心胸寬廣,爲人厚道。那是因爲他早就投奔了毒蛟,他的寬厚諂媚只對你一個人。否則也說不出在他眼裡,我的身份比不上你這樣的話來。而那蟹十三,你說的對。他確實爲人狡詐,因爲他一直就在你旁邊看着咱倆演戲。”
言罷,王卓轉過頭對小樹林的深處笑道:“十三道友,我說的對嗎?”
樹林中微風四起,片刻後一個眼睛凸出的青袍人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對王卓拱手道:“山神果然神思敏銳,對風的感悟更是遠超旁人,能從風阻中得知我的具體方位,可見山神就算做了風神我想任誰都沒有異議。”
王卓笑了笑,不搭理蟹十三的話對敖淵道:“你看,連只螃蟹都知道你入戲太淺在旁邊只管看你笑話。”
敖淵抽動着臉皮子,怒視蟹十三喝道:“我們之前都商量好計劃,你若真敢背叛我和父王,只要消息傳回龍宮他便會捏碎你留下的半數精魂!”
蟹十三無奈的聳了聳肩,“到此時還在挑撥離間,你來說說我們計劃好了什麼?”
“你剛纔也聽到了,那怪物就在他身上!”敖淵指着王卓道:“當初你與我父王母后共謀此物,如今它就在二龍山中,你還不快殺進去將那怪物擊成粉末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ps:感謝金陵的打賞,慶祝雪姐成爲貓行第二位舵主,a5s5兄臺成爲貓行執事,不給打賞只訂閱都是情分,雪姐說打賞是爲了人氣。貓行的初期文風確實稍顯幼稚,眼淚正在一步步改善,讓自己完美起來。多謝兄弟姐妹們的不離不棄,讓眼淚支撐到了120萬字,這個字數在網文中僅僅是起步,但對眼淚來講,這是我人生最久幸福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