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站在欄杆旁邊感受着清爽的微風。時間在不經意的時候緩緩的流淌着。
“宋安然,我可能不會去讀商學院。”
沉默之間杜子堯忽然這麼開口說着,他的話讓宋安然微微怔愣了一下。她側過頭看着他安靜的面無表情的精緻的臉龐,心裡一陣陣的疼痛。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的時候宋安然的心裡總是會出現一個詞語,那就是憂傷。杜子堯就像是環繞在憂傷裡的孩子,冷漠也好,無情也罷,都是他保護自己的本色而已。他就像是一個刺蝟,把渾身的刺都豎立起來,不流露自己的脆弱也不允許其他人的靠近。
現在,他能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那就證明在他的心裡自己的位置擺在的是一個重要的地方。
這個想法讓宋安然既慶幸,又有些惶恐。
“你不去讀商學院的話,杜氏企業的擔子誰來挑?”
“公司裡有能力的人多得是,從中找一個就可以管理公司,雖然杜氏企業是我爸一手建立的,但是不一定下一任的總裁一定要是我。”
“那,你爲什麼忽然不要去讀商學院了呢?”
“因爲,我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了。所以,我想爲了自己好好的奮鬥。”
“那麼,祝福你杜子堯。”
宋安然看着杜子堯一臉認真的表情,微笑着鼓勵他。
“恩我會的。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趁着還有時間把曾經做過的事情溫習一遍吧。”
杜子堯伸出手衝着宋安然露出一個蠱惑人心的笑,她在他的陽光裡迷失了自己。宋安然也伸出手,兩個人交握在一起。宋安然沒有開口去問,這是愛情還是友情。就這麼一直拖着他的手,不管走了再遠的路也心甘情願。
這一天他們去了中央公園,去了祥叔的小攤。一時之間歲月靜好,歡快而開懷。
杜子堯開着車把宋安然送到貧民區的入口,然後熄火下車。兩個人沉默着漫步在昏黃的路燈下,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雖然沉默,氣氛卻一點都不顯得尷尬。五分鐘之後宋安然的家已經到了,站在破舊的鐵門面前,杜子堯伸出手揉了揉宋安然頭頂柔軟的黑髮。
“好了,回去吧。”
“恩,那麼再見了。”
“再見。”
說完了再見,兩個人卻都沒有動,沉默的站着。終於杜子堯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去。宋安然看着他的背影,然後也轉身開始開門。心裡卻總是在期待着什麼,這種異樣的感覺讓她的心像是在油鍋裡一般,承受這煎熬。
“宋安然。”
已經走出去百米之隔的杜子堯忽然又轉過身,用有些慌張的聲音叫了一聲,幾乎在他剛一開口,宋安然就已經轉身看着他。月光下四目相對,氣氛安靜地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宋安然一直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有些緊張的等着杜子堯的下一個動作。
雙手插在口袋裡,微微的皺着眉,杜子堯有些猶豫的站在月光下。皎潔而透明的月光環繞在兩個人的周圍,像是舞臺劇裡獨有的追光,氣氛安靜而甜膩。
“杜子堯,你……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杜子堯站在原地,雙手在口袋裡握成拳,然後又鬆開。持續反覆了幾句之後還是把心裡那股想要把宋安然涌入懷裡的衝動給壓制下去。他用極其安靜的語氣說完之後就快步的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或者是停留,因爲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衝破一向引以爲傲的自制力,轉身去擁抱宋安然。
看着杜子堯的孤單而落寞的身影漸行漸遠,宋安然有些失落的轉過身快速的打開鐵門走了進去。關好門,剛剛走了沒有幾步的宋安然忽然聽見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她的心忽然開始狂跳起來,飛快的跑過去打開門。
“杜子堯你……”
歡快而充滿期待的語調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戛然而止,宋安然冷若冰霜的看着站在門外的男人。他的臉上充滿了陰鬱,眼睛裡被濃烈的仇恨佔滿,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地獄裡的羅剎。他看着宋安然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你們在門口依依不捨的畫面我都看見了,太好了。原本以爲你接近他一定要花費很久的時間,沒想到現在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安然你做的很好啊,真是讓我想不到呢。”
男人說話間,一股濃烈的酒味兒衝着宋安然撲鼻而來。她無動於衷的站着,任其大笑着的臉不斷的靠近自己。畫面定格,男人充滿了仇恨和殘忍的眼睛停留在距離宋安然僅僅三公分的距離。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完成我讓你做的事情。否則,魔鬼是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之後,帶着一身酒氣的男子搖晃着又遠去了。宋安然扶着破敗的鐵門漸漸的滑落蹲坐在地上。她瘦弱的身影在夜晚的微風裡顫抖着,嗚咽而壓抑的哭聲緩緩的飄散在空氣中。
他就像是一場可怕的夢魘,總是在自己最開心的時候出現,輕而易舉的就毀掉了自己渴望的一切。
驅車行駛在市區的主幹道上,杜子堯並沒有急切的想要回家。經過中央公園對面那一大片的廣場時,杜子堯忽然把車子停靠在路邊。他打開車門走下來,用最從容的姿態穿越過馬路,來到段翔他們跳舞的地方。
看着隨着節拍搖擺的人羣,杜子堯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暑假在臺南的時候。那些落拓而張揚的少年們,用自己的汗水舞動青春。
照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杜子堯一直在看着跳舞的人羣。隊伍的最後面是段翔和宋一浩,並沒有看到夏小沫,所以杜子堯以爲她肯定已經回去了。
沉默着坐了半個小時之後杜子堯站起身,離開廣場。
車子停在車庫裡之後,杜子堯便往別墅走去。回到家裡的時候客廳裡除了富麗堂皇的寂寞環繞之後還有衷心的陳博在守護。
“小沫呢?”
杜子堯看着陳博皺眉問着,順便走到餐桌旁邊喝着陳博爲自己準備好的檸檬水。
“小姐還沒有回來呢,今晚陪着一浩少爺去練舞了。”
“夏小沫竟然還沒有回來?”
聽到陳博的話杜子堯的語氣不自覺的加重起來,他擡起手腕看了表,已經是夜裡的十點半了。剛纔自己在廣場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夏小沫,難道她是在看到自己之後故意躲開的麼?
這個想法讓杜子堯的心裡極其的不舒服,他黑着臉掏出移動電話,快速的摁下一串熟悉的號碼之後就坐回到沙發上等待對方的迴應。
“餵你好,這裡是夏小沫。因爲我現在有事不方便接聽電話,所以有事請留言。”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自動應答模式,杜子堯氣惱的掛斷電話。隨手把手機扔到一旁的桌子上,黑着臉站起身來就往門外走。
“少爺,您這是?”
“我去找夏小沫,這個可惡的丫頭,都幾點了還不回來。”
快速的說完杜子堯就朝着外面走了,開着車子用最快的速度到達中央公園對面的廣場,哪裡早就已經是人去樓空的景象。跳舞的人羣早就已經散了,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里根本就沒有夏小沫的身影。
“真是可惡的丫頭。”
低聲的抱怨着,杜子堯去拿身上的電話。可是翻遍所有的口袋都沒有找到。之後他才忽然想起來,電話被自己一時氣憤丟在桌子上了。
“可惡的丫頭,以後休想再出來陪着浩子跳什麼舞。”
杜子堯氣惱的折回身,開着車子往家裡趕。夏小沫最好是在他到家之前就回來,否則他一定會好好的教訓她的。
開着車子回到別墅,甚至還來不及把車子開進車庫。杜子堯就飛快的下車,步履匆忙的走進別墅裡去。
“陳博,小沫回來了嗎?”
“小姐她,她還沒有回來。”
“可惡的丫頭,都已經十一點多了還在哪裡玩兒。”
杜子堯氣惱的坐在沙發上,拿起電話再次撥着夏小沫的手機。等了許久,就在杜子堯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夏小沫,你最好給我快點回來。難道你沒有聽到我給你的留言嗎?你是不是想以後都沒機會出去了?不是的話就立刻馬上給我回來,不管你現在在哪兒,半個小時之後我要見到你站在我面前。”
電話接通之後杜子堯就在噼裡啪啦的說着,根本就沒有給夏小沫說話的機會。
終於聽到杜子堯的聲音消失之後,電話那頭的人才有機會開口說話。
“對不起,我不是夏小沫,我是段翔。小沫現在不在這邊。”
“夏小沫究竟在哪兒,還有她的電話爲什麼會在你身上?”
“今天我們本來一起在跳舞,小沫後來說有急事就把把電話扔給我自己走了。”
“你不會問她有什麼事情,不會跟着她嗎?”
“對不起我……”
“段翔我告訴你,小沫如果出什麼事情的話我肯定不會原諒你。”
大吼着掛斷電話,杜子堯的肺都要氣炸了。這個可惡的丫頭到底去了哪兒?已經這麼晚了,萬一出什麼事情怎麼辦。
杜子堯越想心裡越是慌亂,他把電話塞進口袋裡,抓着自己的外套再一次的朝着門口衝去。
“少爺,小姐回來的話我就跟您聯絡。”
“好。”
匆匆的應了一聲之後杜子堯就快速的衝出了別墅,還好剛纔沒有把車子放進車庫。一聲轟鳴之後,藍色的蘭博基尼就消失在豪華的海邊別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