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以前遇上這種事兒的時候,我會怎麼樣。
我可能會恐懼,會束手束腳,我怕傷了人命,損了功德,永遠見不到瀟湘,我怕我死了,再也沒人幫程狗開玄武局。
可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
瀟湘得到了水神信物,程狗的玄武局,我也盡力了。
老頭兒和高老師,有厭勝門照顧。
至於這些人——是啊,都是命,可我沒幹對不起他們的事,他們卻要我死。
我沒什麼牽絆,也沒什麼留戀了。
來吧。
手舉起,那個妖邪的力量,貫穿了眼前的一切,橫掃八荒六合,像是一把能劈開寰宇,最銳的刀。
有些屍油小鬼和結靈邪祟,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血——血……
耳邊是骨骼寸斷的脆響,還有身體被撞出老遠的聲音。
“轟……”
那麼多人過來了,可是這一下,就開雲見日,滿目清淨,好像凌厲的北風,撕破了籠罩天地的積雪雲。
那些人被震開,我踩着數不清的,倒伏在地上的脊背往外走,好像跨過了一道一道的階梯。
有些人跪下,有些人在爬,他們不相信自己眼前見到的這一切:“這個妖氣——他不是假的真龍轉世嗎?”
“可這也不是龍氣,是妖氣!”
“這李北斗不對——他跟開始的時候,不一樣了。”
我早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記不得了。
觸目所及,滿眼悽惶,我卻覺得很痛快——我被嘈雜吵的很煩了,早就想清靜清靜。
熊皮人站在遠遠的一叢樹林附近盯着我,可我清楚的看到,他胸膛在微微起伏。
有後悔,有不甘?
可一切,都晚了。
他和身邊的江家人,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吩咐了一句:“晚了——看來,不得不託付到他們身上了……”
要走。
說來就來,要走便走。
一開始要殺我的,不是你們嗎?
是啊,要是以前的我,肯定萬事不計較。
可現在,心裡的什麼東西崩塌了,這事兒,不算完。
風在耳朵邊掠過,我已經奔着熊皮人過去了,猶如一隻攫取獵物的鷹。
面前有些忠心耿耿的,見狀立刻大叫了起來:“他要對先生不利!”
呼啦啦又起來了一排人,視死如歸,要護着穿熊皮的,可他們擋不住我。
最前頭是西川金手馮家,十根指頭像是十把鐵鉤,鉗子一樣,卡住了就不會鬆開,能束縛住氣。
那雙粗大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子。
他面有得色——能在這個時候抓住我,那是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
但是下一秒,那專門束縛氣的手猛然被炸開,他眼睜睜的看着五根手指頭,往相反的地方彎曲,“啪”的一聲脆響,就成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
有人腦子聰明,已經覺出來了,厲聲說道:“龍蝨子——還有吞天蟲!”
黑壓壓一片東西籠罩了下來。
是啊,落在身上,我就完了。
但是——妖氣從身上往外炸起,那些東西還沒碰到了我皮膚,倏然就炸裂起來,噼裡啪啦落滿了一地。
好像靠近燈油的蛾子一樣,還沒碰到火焰中心,就被灼死了。
我以前,也見過這一幕——公孫統就曾經把氣以無形化做有形。
想不到,我也能做到了。
那些人完全被鎮住了,全僵在了原地:“他不是人……”
“也不是人能對付的了的……”
不知道誰起了頭,丟下了東西,這一下,好些人噼裡啪啦,手裡的東西全掉了。
他們自然不甘心認輸,但是沒辦法——他們害怕。
這個時候,披着熊皮的,已經跑的更遠了。
但眼前一花,我已經到了他們面前。
這個力量,強大的暢快淋漓,彷彿我能做到天地之間任何事情。
江家人悚然一動,還要保護熊皮人,可七星龍泉出鞘,那股子強大極了的妖氣崩裂出來,勢如破竹。
他們散出去了很遠。
熊皮人往後一退,像是知道已經沒有了退路,加上心裡始終不甘心,忽然擡起手,對着我的右臂就拽了過來。
他想卸下那個帶着太歲牙和誅邪手的胳膊。
可我反手拽住了他,倏然就把他拉到了前面,熊皮人到底是熊皮人,一腳跺在地上,數不清的黑霧騰空而起,要把我給震開。
那個力道幾乎跟殺手鐗一樣,我瞬間被震退了一步,一股子破風聲抓住機會,對着我脖子就掏了過來。
那是個攫屍鉤,專用來打行屍——行屍帶着屍毒,力道準頭用得好,不用近身,能把行屍腦袋直接拽斷。
這東西有機擴,卡在皮肉裡鬆不開。
他預備好了,我會擡手掙脫攫屍鉤,早預備好了後招,可我反手一拽,他力氣,沒有妖氣大,終於騰空而起,但變招極快,一腳對着我胸口就下來了。
不愧是熊皮人,我身體猛然往後一退,胸口就是一陣悶痛。
他已經拼盡全力。
他抓住了機會,回手收鉤,直接把我拉過去,可我身子旋起,反手已經脆快的蓋在了他頭頂上。
他的身體猛然飛遠,但因爲鉤子還在手裡,被我一把拽回,等他擡起頭,我的腳已經重重的落在了他胸口上,面無表情。
那一下,他身下的地面,猛然崩裂。
他的身體出於本能,痛苦蜷縮如一個蝦米,模樣可不大好看——跟之前那個居高臨下的樣子,判若兩人。
那股子死寂,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幾個先生喃喃的說道:“他竟然能把先生給……先生不是已經脫胎換骨了?”
但熊皮畢竟是熊皮,忽然一隻手撞在了我脛骨上,那力道極大,趁着我身體一晃,以極快的速度,翻身要走。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可我愉悅的笑了。
搶上了一步,熊皮人的斗篷,已經被我一把撕裂。
熊皮後面,終於露出了一張臉。
長得很面熟。
十分英俊——跟江辰有些相似,但是,比江辰歲數大。
不過,那個面孔,終於露出了恐懼。
但他仍不死心,忽然反手對着我脖頸劈過來,但我比他快。
手腕乾脆利落一擰,他身上的氣息,源源不斷逆流。
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立刻拼命掙扎,並且看向了身後。
後頭,還有幫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