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油餅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說別白費功夫了。
大婆聽到了黑斗篷的教誨,跟我點了點頭:“天狐小郎,你試試。”
歐陽油餅一聽這四個字,眉頭一揚,也是一愣——沒人不知道九尾狐的威風。
我蹲在了他面前,先大聲說道:“你們擺渡辛辛苦苦,不就是求一個長生嗎?這麼死了,不本末倒置了嗎?”
“就是!”其他半毛子都跟着嚷了起來:“領着我們上三川,留你們個全屍!”
歐陽油餅露出了幾分不屑,似乎在說,天狐後代,不過如此。
可就在這一亂之下,我趁機低聲說道:“你還記得燧仙石嗎?”
歐陽油餅的眼神頓時就變了,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你是……”
歐陽油餅雖然也是個槓精,但活的時間長,這個時候倒是拎得清,微微點了點頭。
當初,擺渡門就有傳言,誰來送燧仙石,誰就會給擺渡門帶來一場大禍,我正好就成了送石頭的冤大頭,放出了小龍女。
後來雖然也化解了,但作爲擺渡門的人,絕對不會忘記這件事兒。
他眼裡有了幾絲希望。
我跟他擠了擠眼,接着說道:“哪怕你活膩了,可你手底下這些師弟們未必想死,我勸你棄暗投明,趕緊給大人帶路,別固執己見,害了自己的師弟。”
說着,悄悄擠了擠眼,示意他可以演個戲。
那幾個師弟不知道這些事兒,冷着臉別過了頭。
可歐陽油餅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眼珠子一轉,裝成不情不願的樣子說道:“你真的能放了我那些師弟?”
那些師弟一下愣住了:“師哥,你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麼多啦,我不能讓你們死在我眼前,”歐陽油餅凜然說道:“只要你留着我們師兄弟幾條命,領路就領路!”
那幾個師弟一下急了眼,可歐陽油餅一眼掃過去,惡狠狠的說道:“擺渡門的規矩,你們忘了?”
連我都知道,尊師重道,長幼有序,小的都得聽大的話。
他們咬了咬牙。
而周圍的半毛子一片歡呼:“不愧是天狐小哥,三言兩語就把擺渡門的死腦筋給勸回來了!”
“都說九尾天狐能迷惑人心,看來並非空穴來風啊!”
好說。
那個黑斗篷下的大人對大婆下了某種指令,大婆應聲,揚聲說道:“領路!”
我手頭上已經有個二姑娘了,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看守歐陽油餅的事兒,自然也就落在了我頭上了。
歐陽油餅跟在我身邊,他那幾個師兄弟雖然不甘,也只好把那個小青背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跟過來了。
歐陽油餅壓低了聲音:“怎麼走?”
“你聽說過王二小的故事吧?”
歐陽油餅恍然大悟,轉過身,就在峽谷裡領着我們走了起來。
一邊走,他一邊低聲說道:“你怎麼跟這幫二毛子混在了一起?”
掉在了嘴邊的人情,不撿白不撿:“那還用說,聽說擺渡門有難,我特地趕過來的。”
有了人情,好叫你們幫我救十二天階——擺渡門的都不欠人情,上次皇甫球還特地給了我一些仙藥還債。
歐陽油餅別提多感動了:“多謝——擺渡門躲過這一次的劫難,必有重謝。”
我順口問道:“你們跟二毛子是怎麼結怨的?”
歐陽油餅嘆了口氣:“說來話長,都是冤孽。”
從頭說起,其實擺渡門和天師府,都是源自龍虎山的。
天師府是吃官飯的,兼濟天下,擺渡門悶頭修仙,獨善其身。
而大家的共同點就一個——修功德,除邪祟,保護三界平安。
你貢獻的越大,得到的就越多。
所以擺渡門這些年來修功德,也是一樣爲民除害。
就在爲民除害的過程之中,自然就跟許多靈物邪祟結仇,勢如水火,就跟貓和老鼠一樣,是宿敵。
而幾百年前,擺渡門封一個很厲害的靈物,結果因爲四相局發生變故,那個靈物逃出來了,現在就要找擺渡門報仇——也就是之前老闆娘說的那個,厲害仇家。
造孽啊——都說四相局不能動,這一動,拔出蘿蔔帶出泥,果然都是麻煩。
這事兒也算因我而起,就更不能放着不管了。
而那個厲害仇家一出了,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到了跟擺渡門有仇的,團結在一起,侵佔擺渡門,要三川仙藥。
擺渡門仇家本來就不少,這些半毛子一來被擺渡門拒絕過,懷恨在心,二來都想貪擺渡門的仙藥讓自己變強大,一呼百應就來了。
歐陽油餅嘆了口氣:“本來,擺渡門早就做好了措施,可沒想到,還是出了差錯。”
原來一個在擺渡門很有地位的門人替換了老闆娘,在外面防備這些人,可那一位看守被發現了,十分危險,公孫統趕過去相救,自己也受了重傷。
可還是被他們知道了進來的秘密,擺渡門已經設下了重重陷阱,就等着他們以死相拼了。
第一次這麼吃虧,就是因爲,那個所謂的“大人”,能把任何氣都給“淨化”了的緣故。
我皺起了眉頭,連公孫統都收拾成那樣,又是一塊鐵板。
而這個時候,二姑娘一把抓住了歐陽油餅,滿懷希望的問道:“你認不認識我媽?”
歐陽油餅給嚇了一跳:“你媽是誰?”
“我媽就是我媽……”二姑娘立馬說道:“老怪物說,我來了,我媽就能認出我來!”
可酒金剛在銀河大院,也不在這裡啊。
我剛要說話,歐陽油餅端詳着二姑娘的模樣,臉色忽然變了一下。
但他馬上把神色給壓下來了:“不知道——如果你媽真的是我們的前輩,那等這件禍事消弭了,我可以幫你找。”
二姑娘不諳人情世故,根本就沒看出來,性格又急躁,一聽這話,十分失望,冷笑了一聲:“說什麼擺渡門有本事,原來自己都火燒屁股啦!還指望着她來救老怪物呢,看來,求人不如求己。”
說着失望了下來:“要是慫貨在就好了。”
我一愣,你之前不是認出我來了嗎?
她接觸到了我的眼神,罵道:“你幹什麼瞪着眼睛看着我?你跟我那個慫貨有時候是有點像,可比我的慫貨差遠啦!再說了,我的慫貨可不是半毛子,是真龍轉世。”
這一席話把歐陽油餅給說蒙了,轉臉看着我,仔細端詳了半天,我只得偷偷擺手,意思是別讓她知道我的真身。
歐陽油餅也沒猶豫,似乎明白爲什麼瞞着二姑娘了。
二姑娘跟着隊伍一邊走一邊碎碎念:“不過一個靈物,就把你們給嚇成這樣,要是老怪物在這裡,一起就弄死了。”
“那麼厲害的角色,難對付也正常。”我忍不住說道:“那個大人能淨靈,有幾個打得過他的。”
二姑娘卻哼了一聲。
我看了她一眼:“怎麼,你看出什麼來了?”
“我看出,那個黑斗篷,殺敵一百,自損三千。”二姑娘低聲說道:“你知道,他是拿什麼淨化穢氣的?”
我來了精神:“什麼?”
“他自己的氣,”二姑娘答道:“老怪物一早就告訴過我,萬物守恆,得到什麼的同時,也會失去什麼,那個黑斗篷,現在看着是厲害,可早晚得把自己也給淨化了。”
這句話,後來起了大作用。
正說着話呢,馬臉湊過來了:“哎,這幾個擺渡門的——領路領的怎麼樣了?怎麼還沒看到三川呢?”
那幾個擺渡門的師弟都咬緊了牙,看着歐陽油餅的眼神,咬牙切齒。
歐陽油餅指着一塊石壁就說道:“到了,從這裡就能進去了。”
說着,他過去,摸索到一道縫隙,手伸進去,回頭就跟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我抱住頭,蹲下。
其他的半毛子渾然不覺,都興奮的盯着裂縫。
他的手一動,“嗡”的一下,我聽到了一陣摩擦的聲音——像是,數不清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