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沒什麼表情,下了車。
老亓盯着紅姑娘,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有點不對。”
原來,我睡着的時候,路就發生了變化——而這路全是紅姑娘選的,她是天曹官出身,說是知道怎麼避開同行,老亓就一直跟着紅姑娘說的開。
衝破了一層陣,到了這個地方,老亓根本不認識路,一切信號也都斷掉了。
紅姑娘一下車,最前面那個九重監對她拱手做禮——我記得那個姿勢,四指交叉,左右拇指擡起,是天曹官的見面禮節。
不過那姿勢做的潦草馬虎,顯然並沒有把紅姑娘放在了眼裡。
“上次一別,也有好幾十年了,童女別來無恙?”
他們,都是天曹官的同行,顯然是老相識了。
紅姑娘回禮。
“童女去了敕神印那,帶了什麼來吧?”
那個九重監的視線,銳利的穿過了擋風玻璃,看向了車上。
紅姑娘也看了車一眼,微微一笑:“不錯。”
老亓皺起眉頭,看着白藿香,低聲說道:“長個心眼兒。”
白藿香立馬就反應過來,老亓是什麼意思了,立刻看了我一眼,抓住了我的手腕,像是隨時準備跑出去。
我也知道老亓怎麼猜的,他疑心,紅姑娘故意把我引到了這裡來,要把我獻給九重監。
“畢竟,他們纔是一家子。”
我在黑布下對白藿香搖頭,意思是不用緊張。
那是九重監,真被堵上了,跑沒什麼用。
白藿香跟老亓對視了一眼,老亓低聲說道:“你可別讓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那沒什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太好了!”九重監衝着車就過來了:“辛苦童女,”
紅姑娘擡起頭一笑:“有請。”
九重監高興了起來,一隻手奔着車門就下來了。
白藿香捏着我手腕的力氣更大了,另一隻手,則探入到了懷裡,估計是抓了一把金針。
老亓就更別提了,無聲的罵了一句什麼,腳貼在油門上,就要一腳蹬下去。
“且慢。”
紅姑娘卻回過頭來,聲音一冷:“看在同行的份兒上,咱們先說好了,你們要是動了那東西,後果自負。”
那個九重監和老亓的腳,都凝住了。
九重監回過頭,看着紅姑娘:“童女什麼意思?”
“那裡頭的,是從李北斗那借來的東西,”紅姑娘緩緩回答道:“四相局裡壓着的那個東西。”
九重監的臉色,一下全變了。
紅姑娘的意思是說——車裡裝的,是祟。
“童女開玩笑,”那幾個九重監臉色和緩了下來:“那東西要是出來,三界早就亂了,還能容童女帶在身上?”
“你們不知道的,可還多着呢。”紅姑娘緩緩說道:“你們也知道,我有什麼本事,那東西對我來說,有用處,可對你們來說,那就未必了。”
我想起來了。
靈骨童女作爲對神靈的監察,有操控神靈精魄的能力,所以她之前能幫我對仙胎種精魄。
可九重監就不一樣了,他們其實專門掌管判決,很少親自動手。
紅姑娘的聲音悠哉:“要是萬一一個閃失,那東西附着在你們誰身上……你們擔當得起,只管伸手進去。”
他們幾個對看一眼,臉色鐵青。
祟能污染一切神靈,萬一被祟附身,他們就會成爲祟的宿主,三界的敵人,幾乎,比魂飛魄散還要嚴重。
那幾個九重監猶豫了一下,看向了紅姑娘,猶豫了一下,爲首的試探着問道:“童女從李北斗那,拿這種危險的東西,爲什麼?”
紅姑娘一笑:“自然是要把那東西給淨化了,你們不信,現在就去。”
九重監也不敢。
他們算是陷入到了兩難——要是跟我有關,在手底下溜走了,他們固然承擔不起,可真要是祟,那更承擔不起。
兩害取其輕,他們達成共識,哪怕不甘心,也只能無聲的讓開了。
紅姑娘上了車,微微一笑,做了個開車的手勢,老亓高興極了,剛要踏下油門,可這個時候,一個九重監忽然往前一步,大聲說道:“還有最後一句話。”
紅姑娘側臉。
那個九重監盯着紅姑娘:“我們知道,童女一直想回來,可惜當年罪孽沒償還清楚,還要在人間監察……七十多年?”
剩下幾個九重監點頭。
罪孽?她做過什麼?
“這一次戴罪立功,這七十年,我們可以爲童女做主,這就抵消。”
紅姑娘的表情,一下凝住了。
這似乎,是她一個什麼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