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的夢(4)
冉閔的夢(4)
想是這樣想,陳微咬着‘脣’,還是向院中走去。
不管如何,她已是他的妾了,事實已鑄成。她現在能做的,還是用最大的能力來討好他,得到他的歡喜。除非,有什麼變故發生。
陳微一動,冉閔也動了,他用力地拋開兵器,大聲喝道:“準備熱湯。”
“是。”
回答他的,不是婢‘女’,而是陳微那含情討媚的聲音。可她的小意討好,仍然沒有讓他回頭望上哪怕一眼。
熱湯一會便準備好了,冉閔大步跨入浴殿,三兩下便解去衣袍。
望着他那腰細‘腿’長,完美無疇的陽剛軀體,陳微發現自己那變得冷漠的心,又有點‘激’動了。
她含羞帶怯地向他走去。
小手剛剛拿過‘毛’巾,剛剛跨出一步,冉閔的喝聲傳來,“出去”
他的聲音很冷,是一種堅硬的冰冷。
陳微一凜,她聽得出那話中的殺氣,那一點遐想轉眼煙散,她連忙低頭退出。
夜有點涼,陳微在院落裡轉動着。今天不止是冉閔心情不好,她也是心情不好。今天見到了阿容,明明她都被‘逼’得出了家,成了道姑了,爲什麼她還是那麼光鮮‘豔’麗,那麼飛揚自在?
她笑得那麼得意,她還跟自己說,冉閔要娶她,便是她失了身,冉閔也願意娶她爲妻。
剛剛想到這裡,陳微那白淨的臉上,肌‘肉’便跳動起來。她咬牙切齒起來。
對陳容的恨,她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那一次冉閔來到陳府,她們姐妹同時遇到他開始吧。也許,是家族有意把自己許給冉閔,冉閔卻問起了阿容。
她都想不清了,她只知道,她厭惡阿容,她恨不得讓那個‘女’人以最悲慘最殘酷的方式死去
那樣一個‘騷’媚低下的賤‘女’人,怎麼就讓冉閔和王七郎都這樣沉‘迷’呢?她那樣的‘女’人,本來便應該什麼都得不到。爲什麼她失了貞潔,冉閔還可以不在意?
咬着牙,陳微又想道:氣什麼?便是她嫁給了冉閔,她也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陳微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一個婢‘女’過來,輕聲問道:“將軍他,怎地洗了這麼久?”
陳微一怔,她回過神來,轉頭看着沙漏,她驚叫一聲,道:“有一個半時辰了?”
她連忙轉身,來到浴殿外,小心地叩擊了一下,輕輕的,溫柔如水地喚道:“夫主,夫主?”
她連喚幾聲,都沒有人回答,陳微輕輕把浴殿的‘門’推開。
這一看,她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將軍睡着了,不行,這樣會着風寒的。”一邊說,她一邊朝裡面走去。
冉閔睡得很沉,他的眉峰緊緊鎖着,時不時的,那眉頭還跳幾下,臉上的神‘色’,更是轉換着痛苦,悲傷,無力,還有咬牙切齒的惱怒。
陳微呆了呆,她輕輕喚道:“夫主?夫主?”
剛喚到這裡,睡夢中的冉閔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突然的,他大聲喚道:“不,不要——”
這簡直是在吼叫,陳微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望着重新平靜下來的冉閔,她詫異地想道:他夢見了什麼?
就在陳微尋思時,冉閔突然睜開了眼。
他這眼睜得十分突然,陳微嚇了一跳,不由向後又退出幾步。
不過,冉閔瞪着她的眼神有着茫然,隱隱的還有着悲傷。他空‘洞’地望着她身後,低低說道:“前世因,今世果。那是前世嗎?爲何仿若是今世事?”
他重重地閉上了雙眼。
陳微小心地走到他面前,低低喚道:“夫主?”
冉閔震了一下。
他慢慢擡頭。
以一種‘洞’察的目光看着她,冉閔低聲問道:“阿微,你家族是準備把你許給我的,可我卻中意了阿容,你恨她嗎?”
陳微怯怯的,溫柔的一笑,說道:“她是我妹妹啊,我怎麼會恨她?”頓了頓,她低下頭,柔弱可憐地說道:“只是有時思量起,會不免有點怨。可我不恨她,真的,我一點也不恨她。她很可憐的,我還有父兄,她連父兄都沒有。”她急急說着,聲音認真而誠摯,那眼神中的軟弱和悲傷,卻讓人沒來由地替她疼惜:看,她都被害成這個樣子了,還一點也不恨。
冉閔盯着她,慢慢一笑,他重新閉上雙眼,喃喃說道:“我真是愚不可及”
見他突然罵起自己來,陳微又呆了。她不明白,爲什麼冉閔聽了自己這樣的話,不感動,反而罵起他自己來?
就在這時,她看到一滴淚水,順着冉閔的眼角流下。
冉閔這人殺人無數,剛勇無雙,這世上,誰曾想過他也會流淚?這一下,陳微呆若木‘激’了。她不敢置信的瞪着他,眨了好幾次眼,才相信他是真地流淚了。
冉閔閉着眼,聲音沙啞,“陳氏是準備把你許我,可彼時婚約末定。阿容她狡黠,趁着我酒醉,用言辭‘激’得我改而娶她。剛剛新婚,我便奉軍令外面。歸來時,你攔着我的馬,求我納你。
那半個月,你曲意奉迎,百般溫柔,甚得我的歡心。你言辭裡外,處處都是說阿容的好,可處處都在指她惡毒。恰好這時,我在府‘門’口看到阿容對一個婢‘女’甩了幾鞭子。
。。。。。。我在府中時,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在說阿容的不是,只有你處處維護她。可每一次你說過她的好後,我就更厭惡她了。同樣是陳氏的‘女’兒,她行事剛硬,你則行事小意,不管是婢‘女’還是親衛,都說你的好。那次我朝一個‘女’人多看了一眼,你甚至千方百計地勸她給我做妾。”
陳微莫名其妙地瞪着冉閔,聽着他夢囈般的聲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冉閔沉默了。
直過了許久,他再睜開眼。
靜靜地盯着陳微,冉閔的眼神空‘洞’而蒼涼,“爲何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只有她是戀我入骨?除她之外,你也罷,別的‘女’人也罷,不過是‘精’於算計,不過是想從我的身上謀得利益罷了。”
陳微聽到這莫名其妙的指控,不由輕輕叫道:“夫主?”她的聲音中摻雜了委屈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