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對孩子的愛是顯性，而父親對孩子的愛是隱性，藏在心裡，卻不會說明。
孩子十歲以前會覺得很崇拜老爸，二十歲前父子之間怎麼看怎麼不搭眼，等到四十歲時候你就會想，他說的有些確實是正確的，之後再到六十，纔會完全懂他們。
可是那時候，他差不多已經去世了。
多數男孩和父親的關係大概如此。
自己不同，自己從小有獨立思維，老爹花多少心思管教，約束小，矛盾自然也相應減少。
擡頭望着樹屋，清楚它所代表的含義。
和美國其他孩子一樣，這是老爹送給自己和他相處的私密空間，猜測估計是因爲最近經常離開家，他想有點時間獨處。
心裡慶幸家庭氛圍這麼和睦，韓宣面帶微笑回答他，“先看看，那下次再來。”
從樓梯爬到低矮的方形木屋門前，門被鎖着。
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老爹傻眼掏遍全身所有口袋，說出一句話：“我好像忘記帶鑰匙......”
父子倆透過玻璃往裡看，傍晚的風吹着，場景淒涼。
“裡面有二十平方米，浴室、廚房在這。”
“衛生間呢？”
“野外要什麼衛生間，找地方挖坑解決，冬天能在中間鐵爐裡點火，煙囪還沒做好，鎮上那鐵匠老婆生孩子了，到現在不回來。
從我們家接了條電線和水管過來，想洗澡要先放十分鐘的水，然後纔會變熱，做飯時候煤氣罐要從家裡帶來，平時放在這裡不安全。
裝修不錯吧，詹森專門設計的，一開始覺得幾天就能弄好，後來我去加州它還沒完成，去看看臥室？”
韓父拉住兒子的手，從傾斜棧道往上走去，繩子搖搖晃晃，跺腳笑道：“沒事，結實呢，維尼來都能走，要不是考慮到它，寬度不用做這麼大。”
“它那麼重，能上來？”
“之前找頭和它體重差不多的安格斯牛試驗過，沒問題，鐵鏈能負重十五噸。”
韓宣低頭，離地面有六米多，從這掉下去想死有難度，殘廢是肯定的，開口說道：“鐵鏈我不擔心，就怕底下這些木板斷了，你知道，這裡經常有白蟻。”
“嗯......明天讓人在上面加層鐵板，兩年換一次。”
“這件木屋的鑰匙帶沒帶，老爹。”
“你不廢話，我沒事把兩把鑰匙分開放幹嘛，都沒帶！”韓父用大聲掩飾尷尬，回頭看了眼，白虎還在對岸沒過來，喊道：“奧巴瑪，到這裡！”
小白虎駐足，想往棧道上走，步子剛邁出又縮回去，叫聲可憐，擡起頭盯向他們，如同走丟的小狗。
韓宣手放在嘴邊，“你先在下去，我們等會來找你！”
它聽懂了沒錯，但不知道從哪下樓了，豎起尖耳朵，原地打轉，走得好好的能撞到木板，好不容易來到樓梯口，沒看見般從旁邊路過。
“兒子，它有毛病？”
“沒……就是空間感不太好，容易迷路，現在看來還有點恐高。”
“怪不得這麼蠢笨。”
站在圓樹屋門前，裡面面積比剛從那棟還大點，有三十平方左右，兩張牀並排擺放，鋪好白色毛毯，電視機放在拐角，松木地板鋪設整齊，顏色淡黃，反射出夕陽的光芒，椅子分別放在方桌兩邊，書架陳列着數十本書。
哪像樹屋，光看照片說它是賓館都有人信。
“還要弄什麼？”
“不如再裝個空調。”韓宣調笑他。
沒想老爹當真了，拍手說着：“對啊！差點忘了，夏天林子裡熱！”
“……”
再看幾眼，從滑梯旋轉滑下去，三四秒纔到地面。
沒過癮又來了次，大人臉皮薄，很多事情不好意思幹，上次玩這個都忘了是什麼時候。
老天又給了次機會，已經過去一大半，每分每秒還在不斷流逝，要更加珍惜才行。
等把船弄好。
奧巴瑪終於找到樓梯，傲嬌表情得意洋洋，跑上船準備出發。
霧氣被夕陽染成黃色，隨氣溫降低，霧變得更加濃郁，看樣子今天是散不掉了。
一整天趕路沒休息，韓父打了個瞌睡，加快速度。
波浪向兩邊涌出，拍在岸邊，很長時間沒平息，隨意找話題問道：“和洛杉磯時報官司打得怎麼樣了。”
“法院已經立案，現在處在調查取證階段，還要個把月才能正式開庭。”
“你要去那？”
“不用啊，老爺子是我監護人之一，他幫我代理。
安東尼先生讓我和他去趟英國，先前因爲受傷耽誤了行程，現在推遲了，估計十一月初要去趟，和福特汽車公司的合約談好了，等看完沒問題，就能跟他們簽約。
假如有時間再去趟法院，以我的年紀能獲得陪審團同情，已經鬧成這樣，要是輸了會很丟人，就算只讓他們賠一塊錢，那算也是我們贏了。”
“真是閒的慌，那些律師一天要花上萬美元吧？庭外和解算了，找寶藏它說你提前就知道，所以從原本的甘寶家族那裡搶過來，沃爾特-甘寶先生沒答應記者見面，不過肯定心裡不舒服。”
“老爹，現在洛杉磯時報被炒的多火，對方怎麼可能會答應和解，巴不得跟我們打上幾年呢。
律師費用一個小時七百美元，估計不止一萬，爺爺的sos集團名氣也上升了，來漁場陪我那幾天說最近這段時間業績提高3.15%。
經濟損失方面證據是沒用了，只能從損害名譽和精神的角度去告他們。”
“你看着辦吧，我對這些不太懂，不說這個了，你到英國去幹嘛？”
“參觀阿斯頓-馬丁汽車公司，順便在英國旅遊，我長這麼大還沒去過那裡呢。”
“我和你媽剛結婚到英國玩了幾天，當時還寫本倫敦景點的介紹手冊，有些地方真沒意思，回家找找，應該還在，我記得搬家時候看到過。”
韓父笑着說道，“好像就在那段時間有了你，到家兩個月，你媽不舒服，然後去醫院檢查，懷孕了。”
“停！細節不用跟我說，我清楚我是怎麼來的……”
碼頭在霧氣中隱現，鴨子見到漁船過來，往兩邊游去，緩慢靠岸，把男孩和老虎抱上碼頭，往木樁繫好繩子。
“海鮮粥應該做好了，我到牛圈那裡去趟，你先回家。”
“嗯，拜拜，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