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出左影堂的寂滅發出通緝令之前,在沒出春孃的事情之前,緋辭在江湖地位上確實是屬於一等一的位置,自是得到許多人的尊敬。
就比如這次的抓捕春孃的計劃,衆人只說抓住殺人魔女,卻並未說連緋辭一起抓,雖然衆人心中都清楚的很,那殺人魔女便是緋辭的徒弟,自是與他脫不了干係,可是這件事衆人都彷彿是心照不宣似的,無一人提。
不提的方面卻也有兩種,一方面是忌憚着緋辭,畢竟他武功高強,若是真的要爲難他,付出的代價卻也是不可謂不大,而另外一方面,全是顧忌着往日他在江湖上的威嚴,況且殺人的事是他徒弟所爲,可和他半點都沒有關係,在這方面,徒弟是徒弟,師父是師父,可不能混爲一談。
不過這次緋辭主動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卻是談到了沒能將徒弟教好,他絕對要付絕大一部分的責任,還表示願意爲徒弟做下的錯事接受任何懲罰。
衆人思慮了一番之後,有一個代表人出來道:“緋辭堂主雖然教導不周,其徒弟的殘忍殺人行徑對於江湖人江湖事卻是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不過緋辭堂主一向深明大義,明事理,相信也絕對不會徇私枉法,如今要緊之事,便是滅了那殺人魔女,莫要讓她再禍害無辜蒼生!”
這時,陳章接着道:“那殺人魔女既已背叛左影堂,想必現在也已然不是左影堂的教徒,自然便不是緋辭堂主的徒弟,只是現下有一事不明!”
緋辭微微點了點頭道:“陳教主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只是現在緋某人已然不是堂主!”
“那好,便叫你一聲緋老弟,早前寂堂主發出了英雄通緝令,通緝令上明確的書寫着,緋老弟同樣背叛了左影堂,更是修煉禁忌武功秘籍,以至於走火入魔,違反了堂規,現在怕也不是左影堂之人,不知緋老弟對於此事可有需要解釋的?”
緋辭神色不變,語氣似乎也沒有任何波瀾的道:“關於此事乃爲我左影堂內部之事,緋某人已經向寂師兄發去了消息,相信不日師兄便會抵達吉州,孽徒的事情解決之後,相信這事同樣也會做一個了結。”
既然緋辭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陳章自然也是不好多說什麼,畢竟現在抓住殺人魔女纔是頭等大事:“即是如此,緋老弟可知你那徒弟現在藏身何處?”
“緋某人已與那孽徒恩斷義絕,今後見面她只是緋某人要剷除之人,絕不會再顧忌師徒情義,也請大家可以全力以赴將她捉住,好爲江湖除一大害,完全不用顧忌緋某人。”
緋辭說的話絕情又疏遠,聽的傅莊瓊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這師徒二人到底發生了什麼,怎會發展成如此這般模樣?
在她的印象中,春娘是可以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生命也會護她師父周全的人,而緋辭亦是不惜違背左影堂的堂規,設計了那麼一場假死,好助春娘逃脫衆人的追捕過自己的生活。
這時,只聽緋辭道:“春娘斷然不會在曾經的藏身之所坐以待斃,爲今之計,既然我們找不到她,那麼便讓她自己走出來!”
緋辭算準了很多事情,卻唯獨有一件事卻是失策了,春娘並沒有想要刻意的逃跑,她依舊在原來的住所。
是夜,她從房間走了出來,站在一
顆樹下,周圍是野草和冷風,她只披了一件外衣,突然又一陣寒風吹來,或許是她身子太單薄的原因,被這風吹得竟然搖搖欲墜,急忙自點了身體上的幾處大穴,幸虧扶住身前的樹幹,纔不至於摔倒。
皇甫酒雖已年老,但卻邁着矯健的步子,端着湯碗趕來之時,便看到了眼前這麼一幕,急忙走了過來,很是無奈的道:“我的小祖宗,你身體現在不能吹風,不能吹風,要讓老朽說多少遍你才能記住,趕緊回屋,把這碗藥喝了,若是這藥再被你打翻,老朽就真的不管你了!”
春娘回身看到是他,臉色立刻拉了下來,即使身體虛弱的很,卻還是裝作盛氣凌人的道:“你這小老頭莫要再繼續廢話。”
“好好好,老朽不廢話,趕緊喝藥吧!”
春娘看着那碗濃黑的藥汁,想了想,還是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把碗遞了回去之後,她便開口笑的一臉狡詐的道:“小老頭,看在你這幾日盡心盡力照顧我的份上,今日我便放過你了,你走吧,我不會將你的秘密公之於衆,所以啊,你以後也莫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要是以前春娘這樣說,皇甫酒還不屁顛屁顛的趕緊跑了,而此時他也確實是想跑,可不知爲何,這腳就是邁不開步子,難道說因爲人老了,腿腳都不利索了?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直道:“罷了,罷了,就當前世我欠你這個小祖宗的,今生來還債。”
說完之後,他轉身便走,打算再去研製新的配方,盡最大的努力醫治這個小祖宗。
可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道:“緋辭那小子在江湖中一向恪守江湖上的規矩,道義廉恥看的堪比生命,你身爲徒弟,想必知曉你師父的性格,卻爲何還要在他面前殺人?又爲何不讓老朽告訴你師父真相?還偏生說什麼解毒香已煉製成功,現毒香既已解,你師徒二人本可遠離這江湖紛爭,卻又爲何逼的他與你決裂?”
春娘稚嫩的臉上,純淨的眸子中揚上那麼一抹心滿意足,無任何悔意的笑容:“正如你這小老頭所說,我師父固執,將道德廉恥看的堪比生命,解香雖解,可我二人又怎能如此瀟灑的遠離江湖紛爭?我師父絕不會這樣做,而我也絕對不會讓我師父爲難,殺一個人也是殺,殺更多的人也是殺,事已至此,我還會殺更多的人。”
皇甫酒急急的道:“你說你師父固執,老朽看你更加的偏執,不愧是師徒,老朽勸你一句,你再這樣下去,只會萬劫不復,你這是在逼你師父。”
春娘慘淡的笑了一聲道:“那又如何,師父太過恪守人情輩分,若是不逼一逼他,只會讓寂滅那個老東西囂張的更久而已!”
皇甫酒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他小小的眼睛裡突然精光乍現,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然而在得知了這個真相以後,他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而此時的春娘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上的傷,那是在遇到傅莊瓊的那日,和那羣人在打鬥中意外受傷,只是現在完全沒有痊癒的痕跡,反而還持續的惡化,即使皇甫酒給她的傷口上了最好的金瘡藥,卻還是無一點用處。
然而她看着那傷口,嘴角卻揚上了一抹絕然的笑意,之後毫無猶豫的轉身回了房間,穿戴整齊之後,拿了一柄殺
人更利索的劍,出了門。
傅莊瓊在緋辭的房間門前徘徊不進,縱然心中有千萬般疑惑,她卻還是沒有勇氣敲開那道房門,那晚春娘絕情的話還回響在耳邊,而如今緋辭竟然聯合江湖衆幫派聯合抓捕他曾經最疼愛的徒弟,如此戲劇性的轉變,她卻是怎麼也不相信的。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打算就這樣離去了,這個時候,緋辭的房間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她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正是緋辭:“傅姑娘,是否有話跟緋某人說?進來吧!”
傅莊瓊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
而這時,另一房間門也從裡面打了開,正是熊沙白,他看着緋辭那緊閉的房門和剛走進去的傅莊瓊,不知在想些什麼。
然而這一幕卻被藍霜給瞧了見,她本想當做什麼也不知道,而恰恰這時,熊沙白竟然將目光移向她的方向,不得已過來打一聲招呼:“衛公子,這麼晚了,怎還未歇息?”
熊沙白淡淡的道:“藍宮主不是也未歇息?”
藍霜笑了一下並未吭聲,本想提出告辭,卻聽熊沙白又道:“一直聽說幽蘭宮擅長卜卦測算,能夠得知一個人的前世今生,不知藍宮主今日可否爲衛某卜上一卦?”
她心中雖欣喜,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卜卦一事屬絕對機密之事,有關人運星途,老宮主們一代便早早的作過囑咐,萬萬不可隨意更改人之命運,泄露天機。”
熊沙白默了一秒道:“既是如此,那衛某便不爲難藍宮主,藍宮主也可當衛某今日並未說過此事!”
藍霜着急了,忙道:“但若是有緣人且另當別論,衛公子若是信得過小女子,小女子倒是可以爲衛公子推算上一卦!”
另外一邊,緋辭正倒了一杯水遞到傅莊瓊的面前,開口道:“自平縣初次見面時,傅姑娘幫了緋某人不少忙,緋某人倒還是從未正式的謝過傅姑娘。”
說着,他真的站起身,雙手抱拳向她施禮。
傅莊瓊見此,連忙站起身去扶他的胳膊:“緋公子不必多禮,萬萬不敢當。”
寒暄過後,兩人落座,傅莊瓊喝了一口水壓壓驚,即使知道心中疑問不該問,但既來都來了,還是硬着頭皮問上一問吧:“看緋公子的氣色與模樣,似乎是毒香已解,不知緋公子是如何解得?”
話到此,緋辭的臉色似乎是不太好,顯然這是一個禁忌的問題,但緋辭到底是一個有教養的人,自不會當場翻臉,只是簡簡單單的做了一下陳述:“緋某人身中毒香,全依仗神醫皇甫酒,才得以痊癒!”
“皇甫酒?”但顯然現在傅莊瓊關注的重點在皇甫酒身上,那個傳說中的神醫怪老頭也來了吉州:“那皇甫酒現在在哪?”
緋辭搖搖頭卻是不肯再多說了。
但是這兩句話卻也並不能解她心中的疑惑:“既是如此,那春娘呢,她現在何處?緋公子,我知道,你師徒二人的事情我不該過問,但是春娘畢竟是你的徒弟,難道你真的要如此絕情置她與死地?”
緋辭道:“她已不是我的徒弟,而我緋某人也斷然不會教出如此心狠手辣的徒弟,但這畢竟是我的責任,她的濫殺無辜,我身爲曾經的師父,有責任給整個江湖衆幫派必須做出的一個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