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言一邊說着,一邊幽幽的笑了開來,輕柔而冷冽的聲音,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刺刀,生生刮在了醫生的臉上,讓他整個人都覺得一顫,只覺得全身都被凍結了,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她……”
“你該說謊?”
穆景言手上的力度一重,將醫生高高一提。
“不不,沒說謊,真的是您太太自己走的。”
“她去哪了?”
聲音又是冷了幾度,就算醫生不說,他心底裡似乎也有了幾分猜想,這個倔強的女人,想到的事情就一定會做,根本不會聽任何人的勸告。
“這我也不知道啊!”
看着穆景言嘴角若有似無的冷笑,醫生簡直都想哭了,他這是造了什麼孽,今天才會碰上這麼兩個倒黴鬼,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難纏。
穆景言將醫生鬆開,看着鬆了口氣醫生,黑眸一沉,腥紅的嘴角,笑意越加冷豔。
“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也不用做醫生了,回家種地吧!”
說完,穆景言便轉身大步離開,連往裡面去都沒去。
他了解白靈犀,既然能在他手裡逃走,又讓醫生拖延了他這麼長時間,自然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沒準現在已經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穆景言猜的沒錯,此時的白靈犀,顯然已經跑到了雷家別墅,望着裡面深深的院子,和高聳的城堡,白靈犀最終還是按下門鈴。
“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主動來找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快。”
雷井月看着站在他對面不遠處的白靈犀,鮮紅的脣微動,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濃郁的眸子裡,是一片沉寂,看不出他此時任何一絲情緒。
“那你知道我是因爲什麼找你嗎?”
白靈犀微微開口,上前一步,她的動作,讓雷井月注意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眸底再次一涼。
“纔多久不見,你竟然懷了他的孩子。”
雷井月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寒芒,嘴角緊抿着,緩緩的開口道,視線卻一直停在白靈犀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本來就瘦,又穿了肥大的依舊,如果不是她剛剛那個不經意的動作吸引了他的目光的話,根本很難看出白靈犀已經懷了三四個月的身孕了。
白靈犀自然看到了雷井月眼底的寒冰,像是被蒙了層冰霜,冷的徹底。
白靈犀下意識的伸手護住自己的小腹,卻咬牙依舊不肯離開。
她雖然擔心肚子裡的孩子,可是她也同樣是另一個孩子的母親,讓她看着自己的兒子最後變成雷井月的樣子,她說什麼也做不到。
“我這次來,只是想知道,你身上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生下就有的嗎?”
白靈犀向前一步,冷聲開口道,迎上雷井月的目光,卻沒有一絲的退縮。
白靈犀的話,讓原本還有一點優越的雷井月瞬間變了臉,視線落在白靈犀的臉上,透着駭人的冷意。
“穆景言讓你來說這些的!”
雷井
月的病,不管是不是在他面前,甚至在整個雷家,那都是一個種禁忌,可是白靈犀卻可以輕易的說出這個禁忌,如果此時眼前站着的是另外人的話,恐怕下一秒她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不,和他沒有關係,爲什麼我每問你們其中一個人問題,都會被你們聯繫到對方,難道這就不能是我自己的想法嗎?如果我說是我自己想知道呢,你會告訴我嗎?”
白靈犀迫人道,聲音不悲不亢,沒有一絲的討好,更沒有一絲的躲避,就這樣硬生生的迎上雷井月探究的視線,隨着他的打量。
“你果然和那些人不一樣。”
雷井月看着白靈犀的臉頰,突然幽幽的笑着開口道,卻依舊沒有一絲的溫度和笑意,那種笑,只不過是通過表皮的牽動出的弧度。
這個男人的冷,絕不光是他臉上表現出來的疏離那麼簡單。
“我只想知道答案。”
白靈犀沉聲道,臉上依舊沒有一份的退縮。
“爲什麼對我的病感興趣?”
雷井月卻不急着回答,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有了幾分的緩和。
比起那些有預謀的接近,白靈犀這樣直接的方式,很明顯讓他覺得更喜歡。
“這個我不會告訴你,但我只想說,這對我很重要,有可能會救一個和你相似人的命,也或者……能救你的命!”
白靈犀的話,讓雷井月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一抹震驚,即使他努力想要遮掩,只是這震撼依舊十分清淅而強烈。
那雙原本深沉的眸子裡,再次閃過一道幽藍,視線緊緊的鎖住面前的白靈犀,卻並不急着回答她的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現在有人得了和你一樣的病,只不過他的不是病,而是一種毒素,它可以在人中毒三個月後淹沒在人體的血液中,一點點感染人體完好的血細胞,等着那些完整的血細胞一點點病變而死,而這些毒素,卻可以像你的健康血細胞一樣,一直存活在你的身體裡,等到發病時,沒有人能查出它們,而它們卻可以一點點要了你的命,甚至是喝光你身體裡的血。”
白靈犀一字一句道,清冷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的躲閃,任由雷井月一臉危險的打量着自己,甚至在她說這話時,她在雷井月的眼裡,不只一次清楚的看到殺機。
她這麼清楚的知道他的病症,也就是說明,白靈犀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雷井月和團團是一樣的,一樣同了同樣的毒,只不過雷井月顯然已經到了發病期。
看他的情況,應該是在很小的時候便中了,能讓他一直活到三十歲,恐怕這中間會有更加可怕的存在。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不過我這是一種家族傳染病,並不是你說的毒。”
雷井月依舊冷聲道,只不過壓抑的聲音,依舊透露出了他此時心底裡的那種驚慌。
沒有人不怕死,只是那種隨時都會死掉,而且是恐怖慘死的過程在煎熬着他。
他在勇敢,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強大到那麼無堅不催。
白靈犀搖了搖頭,聲音
堅定道:“不,那不是家族遺傳,而是中毒,你只不過是中毒了,只要找到解毒的辦法,你就會活下來。”
白靈犀的話,終於讓一直強裝鎮定的雷井月再也沒有辦法安坐在座位上,瘦長的手指,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掌,那種泛着蒼白的骨節,在他白色的皮膚下,竟然看不到任何的血管。
家庭醫生已經斷他,不可能再活過十年,也就是說,他有可能連四十歲都活不到。
那種即將面臨死亡的恐懼,他一直在學着適應,甚至說,從小他就已經要爲自己的死做打算,可是此時白靈犀卻告訴他另一個答案,告訴他或許他可以不用死,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握着的雙手用力,用力,再用力,最後倏然鬆開,擡頭再次看向白靈犀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只不過眼底依舊閃動着跳躍的目光。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父親,奶奶,甚至祖父,都是死在這種家族遺傳病下,如果不是遺傳的話,那爲什麼他的爺爺沒有事,他的母親也沒有事,他每天都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更何況他吃的東西,都是經過嚴格篩選,他又怎麼會中毒?
雷井月的眼底眯了眯。
她想過讓白靈犀主動來接近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吸引白靈犀來接近他的原因,竟然會是這種。
“我說過,我的一個很重要的人,他也和你一樣,中了這種毒,只不過他是在前三個月內查出來的,所以纔會知道這不是病,而毒,不過現在他已經和你一樣,身體的血液查不出任何的異樣,身體各項指標都是完好的,只不過血細胞,卻在一點點減少。”
白靈犀的眼中滑過一絲心疼,雖然團團情況不是很明顯,但醫生還是告訴她,團團身體裡完好的血細胞還是在減少了,這樣下去,爲了不影響他後期的正常生長,每隔半年,團團都要去醫生輸一次血,來保證他的身體供血量不影響正常發育。
白靈犀眼底的心疼是那麼明顯,雷井月皺眉看着,卻沒有再反駁,而是最終冷聲道:“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已經不重要了,真假我到最後都會知道,現在……我選擇相信您。”
白靈犀沒有想到,雷井月竟然會真的相信她的話,雖然她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但雷井月的話,還是讓白靈犀喜出望外。
砰!
身後傳來的驚響,讓白靈犀把剛剛到了喉嚨底的話擋在了胸口,下意識的轉頭,看着身後一臉肅殺的男人時,臉色一僵,嘴角抽搐着,一種不好的感覺,猛然襲上心頭。
這次好了,她恐怕是死定了。
“跟我走。”
穆景言的視線在雷井月慘白削瘦的臉上閃過,微冷,大步走向白靈犀身邊,將她一把拉進自己的懷裡。
“等一下。”
雷井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穆景言腳下的步子沒有任何停留,依舊拉着白靈犀往外走。
“我不能和你走,我要留下來。”
白靈犀腳下的步子一頓,將手從穆景言的掌心裡抽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