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正是郭葭。她戴着面紗現身,無疑是想要給七公主一個驚喜。
她此前派人去找到了春茗等人,只說是要僱他們這一衆同門去爲一位故人送行。郭葭知道,自己這些徒兒們離開風月滿樓以後,獨自求生都成問題。除了春茗等早有名氣的幾個,其他人更是難上加難。她找他們,固然是爲了去爲七公主送行,另外也是爲了給這些人一條生路。
可是作爲金主,郭葭派去的人既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說要送的故人是誰,她原本想要拒絕,等到後來方知此人是七公主,也就不管金主的身份,把這樁差事應承下來了。
從始至終,郭葭都沒有與春茗等人見過面。她今日戴着面巾前來,大部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但是另一頭的春茗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眉心還是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太像了!這拿琴的動作,這熟悉的聲音,處處都透着熟悉至極的詭異!如果她不是個女子的話,春茗簡直已經深信不疑了!
她向自己身旁的秦川看去,秦川點了點頭,示意他也產生了懷疑。
其實他是知道內情的唯一一個徒兒。
郭葭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她口中只是附和着手下的旋律,把那《挽君歌》的唱詞唱了出來。
曲調淒涼,聞者動情,潸然淚下……
一曲完畢。郭葭向下面的七公主行禮道別:“故人特來此相送,此去半數光陰,山水阻隔。恐不能相見。惟願王爺與王妃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祝大理國萬年昌盛,澤披後世!”說完,她深深地彎腰行禮,一陣悠揚而熱烈的樂音從秦川等人的方向響起,彷彿在爲七公主做最後的道別……
離別的悲傷被壓抑到最低。盛大的喜悅被渲染到極致!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這互相說着分別的一對友人,這短短的一瞬。卻刻成了彼此心中的滄海桑田,永生銘記!
七公主早已泣不成聲……
這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的關切掛念着自己的人啊!
那些相處十幾年的人,竟還不如一個認識短短數月的朋友!
這裡已叫她無牽無掛。除了這個故人……
段王子輕聲詢問:“王妃,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七公主搖頭:“咱們上路吧!”
“上路——”
段王子命令一下,龐大的隊伍緩緩前進着,城樓上的郭葭目送着七公主的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在滾滾風塵中……
算是結束了……
人羣漸漸散去,所有的熱鬧都歸於平靜……
春茗只是稍一走神,擡頭的時候,郭葭已經不見了!
她忙把琴往秦川懷裡一扔,往郭葭剛纔所站的位置跑去了。
秦川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找那個故人。我實在是不敢相信!我得親自去求證!”春茗急切的說道。
“不,你別去!”秦川說道。
春茗不解地看着他,問:“爲什麼?”
“咱們師父已經沒了。再說這是個女子,不可能是咱們師父!”
春茗的眼睛裡盛滿了落寞,她低下頭去,不再那麼執着。秦川見狀,送開了她的手。誰知春茗卻趁機涌向前方的人羣裡去,一轉眼間就不見了……
秦川只能無奈的搖頭……
而此刻的郭葭。早已被衛瀾秘密的接走,春茗自然是找不到了。
這麼多的弟子。郭葭心中最對不起的,怕是隻有春茗了。
錯叫她一腔深情枉付了流水,流水卻不敢對她講真話……
郭葭躲在暗處看着茫然四顧的春茗,衛瀾則靜靜地看着她。
“我要出去。”郭葭說道。
衛瀾點頭,準了。
春茗看着散去的人潮,有些泄氣。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過想念師父,所以這都看錯人了嗎?
她提着沉重的腳步,慢慢的往回走去……
“春茗!”
這熟悉的聲音……
春茗僵硬的站着,不敢回頭去看!
難道是幻聽?
“春茗,是我。”
不,不是幻聽!沈青那青衫落拓的翩翩書生形象又浮現在了她腦海裡。春茗驚喜的回過頭去,卻發現眼前這人穿着女子的衣裳,臉上還戴着美麗的面紗,正是那位神秘的故人。
春茗看着她,不敢叫。
郭葭迎上她的目光,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春茗看着那張緩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與沈青那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也越來越迷惑……她捂着臉,難以置信……
“你、你是……”春茗終於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郭葭表情複雜的看着春茗,艱難的說道:“春茗,我是師父。”
“不!我的師父已經沒了!有一天晚上他醉了酒,在橋上不小心落了水!他是個男子,不是女子,你不是他!”
“春茗,你聽我說……”
“不,你走開,我要回去了!”
郭葭自顧自說道:“我女扮男裝去風月滿樓,一開始是湊了巧,後面則完全是迫於生計。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身份,一來,我還不是完全放心你,害怕你告訴荀復;二來,後面我發現你迷戀上了我,怕你傷心,就更不敢告訴你了。春茗,請你原諒我!”
“你要我原諒你?你犯了什麼錯?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春茗喃喃的唸叨着,這一切消息來得太過震驚,叫她一時間難以消化。但是從心裡深處,她似乎已經說服了自己……
郭葭心痛的看着她:“不,春茗,你別這樣!我還是你師父,只不過成了一名女子,但是一切都沒有變……”
春茗難過的笑着:“不,變了!事情變了,你還活着,可是沈青卻死了!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仰慕你,但是你卻一直瞞着我,不敢告訴我,那你現在又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要給我希望又叫我失望?你若是真的在意我這個徒兒,就應該在跳水假死那一刻就告訴我真相,不要讓我傷心這麼久……”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考慮!荀復逼得我太緊,只有這樣,我纔可以擺脫他的控制,你們的人身安全才能得到保障!我知道你會很傷心,但是我也知道,怕你在他跟前露陷,這樣將會得不償失!爲了安全,我不能告訴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