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華懋飯店。
整晚逗鳥放飛的小黛玉,正精神奕奕的在收拾行禮,姆媽和弟弟已經安排在隔壁,這讓她渾身充滿動力。
“皮姆·p還沒有回話嗎?”李子濤正站在立鏡前,打理着領帶和裝扮。
阿黛拉伊德在的時候,總是會提醒他,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形象和儀表。
自然而然的,李子濤對自身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剛纔去過電話,還是那句話。”沈東雙手垂在身前,頷首說道。
“呵。”這是在等着他走人,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
“我記得帖子裡,有個叫顧如茂的。”打理好領帶,李子濤撥了撥頭髮,心說‘這小夥,真帥。’
“是有這麼個人,據說是黃金牙的門徒,明珠的人力車全都由他掌管,勢力很大。”
“邀請他見一面,時間就定在11點吧!”灣流壹號下午2點結束檢測,到時候他也該離開了。
……
……
“小歡,我餓了,讓廚房給我準備些吃的。”嚴美仁對着門外說道。
“好的小姐。”小歡應了聲,急匆匆的趕往廚房。
看唯一會進來的小歡被直走,嚴美仁打開窗戶,站在窗邊向下看了看。
她住的是嚴公館的側樓,二樓約3米高,這會站在窗邊,風一吹,嚴美仁不由心生懼意。
可一想到父親要斷了她的學業,還要她嫁給個從沒見過的人,嚴美仁怒火中燒,想要對這個荒謬的時代發出咆哮。
咚!
嚴美仁坐在窗臺上,雙手向後一撐,跳了下去。
好在她聰明,沒有選擇用腳腕硬撐,而是抱着頭,用膝蓋跪在土裡,借勢翻滾幾下。
身上的衣服被灌木掛的破破爛爛,手臂上留下幾道血印子,膝蓋也疼得厲害。
但只要想到父親所作所爲,內心的不甘就像野草般瘋狂滋生,支撐着她搬來磚塊,堆積在圍牆下。
費盡力氣翻過圍牆,髮髻凌亂,衣服殘破,雙腿一拐一拐的嚴美仁,就這麼跑向路口的黃包車。
……
……
“顧先生這身子骨,真夠結實的,怪不得要娶7房太太,真是羨慕啊!”餐廳裡,李子濤見到了赫赫有名的蘇北大亨。
個頭不高,平頭,圓臉,渾身肌肉結實,皮膚很黑,有些粗糙,看着就知道是下過苦的人。
青幫‘通’字輩,蘇北大王,掌握着明珠9成的黃包車業務。
因爲手下的主力都是些社會底層,也被戲稱‘丐幫幫主。’
“哈哈,李先生說笑了,我這都是爲了討生活,要是能生下來就當少爺,誰願意出來拼命。”
顧如茂說完身體前傾,探頭小聲道;“不瞞李先生說,我對這洋妞還真有些興趣,可明珠這些洋妞根本不敢動。”
明珠說起來遍地是洋人,可都是來此的商人或政要夫人,給他顧如茂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亂來。
“哈哈,這樣,等顧先生有空到洛杉磯來,我請你嚐嚐異域風情的味道,10個,管夠。”
人說三種關係最鐵,一是蹲過牢,二是扛過槍,三是女票過。
對不對先不論,但放在顧如茂這種從底層,靠着膽量和拳頭拼出一份產業的草莽來說。
女人的話題肯定能拉近兩者間的關係。
所以初見不到30分鐘的兩人,已經快要勾肩搭背的互稱‘兄弟’了。
“如茂,我就要走了,這一走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回來,可這心裡有件事兒不了,總覺着堵得慌。”
李子濤用手按在胸口,面色惆悵的說着。
“哦,子濤只管說,只要我顧某人能辦到,絕對沒有二話。”顧如茂拍着胸脯,心如明鏡。
張小林帶人晚上堵了李子濤,敲詐10萬現大洋,這件事道上還有不知道的嗎?
最近幾天姓杜的爲了這件事,可是忙的屁股都不沾地。
黃金牙也把張小林叫了去,破天荒的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一通,說他是要讓錢塞壞腦子了。
往日裡心高氣傲的張小林,鐵青着臉,硬是忍住心裡的戾氣,讓黃金牙罵了個痛快。
誰讓他的事兒不光需要姓杜的周旋,裡面還要藉助黃金牙的力量和影響力呢!
“我想以你的地位,不會不知道三天前的事吧?”李子濤舉起酒杯,說完輕抿了一口,就這麼看着他。
“子濤,你也知道黃金牙是我師父,張小林的事由他說項,我一個小輩能怎麼辦,人家可是天字輩的老頭子。”
說起這‘天’字輩,也是讓人哭笑不得,因爲在青幫裡‘天’字輩都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可黃金牙一個沒拜過‘老頭子’的外門,硬是憑藉着手裡的勢力,給他封了個‘天’字輩。
爲了這事青幫僅存輩分最大的‘大’字輩老頭子們,差點起的翹辮子。
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忍了。
形勢比人強,誰讓黃金牙的拳頭大呢!
但凡是明珠三頭六臂的兄弟,誰不知道這事,不過他相信李子濤這個剛回國的洋墨水,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張小林問我要多少嗎?”放下酒杯,李子濤擡起胳膊,五指張開說道;“這樣2個,狠不狠?”
狠,怎麼不狠,10萬現大洋,都有他家產的一半了。
“我錢都準備好了,心裡頭劃了個10萬大洋的賬,誰知道突然不用給了。”
李子濤古怪的笑了笑道;“然後,這賬就對不上了,你說,咋辦?”
咕咚。
顧如茂吞了吞口水,啞着嗓子道;“添一筆,就對上了。”
“不,不對。”李子濤擺了擺手,很是淡定道;“我這人有個毛病,給出去的錢再拿回來,我是寢食難安。”
“要不,你幫我想想辦法?”嘴角一挑,李子濤就不信他不動心。
錢,他有的是,這口氣不順不行。
就爲了這口氣,他敢拿自己的命誣陷老肯迪,讓他黯然失魂的蹲了大牢。
現在,他要用這10萬大洋,讓張小林夜不能寐。
“錢,我有的是,我相信想賺錢的人,明珠是不缺的。”一語雙關的把支票壓在水晶杯下,李子濤取出懷錶看了看。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敢飛機,有空記得來美利堅做客啊,哈哈——”扣上懷錶,李子濤就此離開。
顧如茂坐在位置上,雙眸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支票。
端起酒一飲而盡,顧如茂的視線都沒敢離開支票,那上面一連串的零看的人眼花心亂,想挪都挪不開。
咕咚,咕咚——
一杯接着一杯,顧如茂三兩下就把一瓶紅酒喝乾,喉嚨裡卻跟有火直往外冒似得,火辣辣熱得不行。
“孃的,幹了。”一把抓起5個零的支票,顧如茂雙眸如鷹般陰冷,猙獰咬牙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