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敬道呢?”楊橙強壓着火氣,向一旁戰慄不安的劉建軍吼道。
劉建軍最近一段時間感覺找回了年輕時的工作激情,每天生活不再是枯燥的坐班,更不用一回到家就面對黃臉婆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事情,他不熱愛工作,但熱愛這樣的生活,而且他這次將楊橙伺候好了,飛黃騰達還不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然而金敬道這個渾小子,爲他演繹了一把何爲樂極生悲。
今天是楊橙約好與樸泰榮見面的日子,楊橙不會韓語,也不指望樸泰榮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雙方的溝通全得靠翻譯。
本來楊橙這邊就金敬道會說韓語,而且他是劉建軍的人,知根知底,不怕他泄密,誰知道這小子完成了楊橙交給他的任務,拿着獎金直接跑到了濟州島逍遙去了。
這就怪不得楊橙大發雷霆,一開始還覺得金敬道這小子值得培養,是個可造之材,現在來看,典型的爛泥扶不上牆,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不堪大任。
劉建軍現在是一腦門冷汗顧不上擦,心裡將金敬道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嘴上卻替他做着辯解,“楊少,這事怨我,沒來得及跟他講。。。”終歸是他帶出來的,跪着也得力挺!
“放屁,你tm找藉口都不知道找個好的,你劉建軍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趁早滾蛋,我們遠山不養廢物。。。”楊橙一改君子形象,指着劉建軍破口大罵,20多歲的年輕人教訓40來歲的中年人,竟然沒有一絲違和感。
按理說,無論怎麼算劉建軍都是楊橙的長輩,不該如此對待,可接二連三的意外事端,將楊橙的好脾氣消磨殆盡,內心的那座小火山,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一丁點火星便能引起災難,但凡他身邊又把槍,都沒有二話,抄起來甭管三七二十一突突了就是。
畢竟兩輩子加一塊都沒活過30歲,這並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於二,不是說上輩子活了30年,這輩子活了26年,那你的心裡年齡就是50多歲了,人在不同的年紀會遭遇不同年紀的難處,而隨着一次次的迎難而上,纔會豐富你的閱歷,增長你的處世經驗。
而楊橙的前世今生,都還沒過年少輕狂的階段,如今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就像一個人在大海里游泳,忽然被滔天巨浪壓在海底,拼命掙扎着往上游到海面換了口氣,下一波巨浪卻再次來襲,那首歌怎麼唱的來着,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房間內的氣溫彷彿降至冰點,黑白雙煞兩位保鏢對視了一眼,動用了在海豹突擊隊學到的潛伏技巧,悄無聲息的逃到了門外,從被派到楊橙身邊做護衛這段時間來,還是第一次看到楊橙發這麼大的火,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免得受到牽連,賺點錢不容易啊,順便爲裡邊受訓的哥們默哀。
劉建軍死死的低着頭,忽然聽到楊橙開口,“說吧,怎麼辦?”
不敢遲疑,將他事前準備好的方案拿出來,“楊少,這幾年Z韓貿易往來頻繁,孕育了許多專業的商務翻譯人員,我這就去聯繫,請放心,我會用最嚴苛的保密協議將翻譯的嘴牢牢封死。”劉建軍卯足了力氣向楊橙保證道。
楊橙考慮了一下,搖搖頭,“不妥,他們反而更不讓人放心,這樣吧,保密協議肯定要籤,不過別去找專業翻譯公司,去找大學生,Z國留學生最好,要精通Z韓兩國語言,熟悉商業詞彙的,一旦出了事更好控制。”比起棒子,無疑他更信任自己國家的人。
劉建軍哪敢反駁,連連點頭,“好的楊少,我這就去聯繫。”
“嗯,找到後該囑咐的一定要囑咐,別嫌麻煩,另外不用帶到酒店了,直接去你定好的飯店匯合,我會提前十分鐘在飯店附近等你。”
“明白。”
劉建軍急着將功補過,楊橙卻疲憊不堪的倒在牀上,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現在就感覺喝涼水都塞牙。
就在楊橙鬱悶發飆的時候,卻不知道泰榮地產總部的頂層會長辦公室中,上演着一場關於他的討論。
“會長nim,這個遠山資本什麼來頭?還有那什麼楊橙,太囂張了,派個人來通知就想請您吃飯?連個請帖都沒有。”一位四方臉,個子矮小,小眼睛滴溜溜轉的飛起,明顯一副奸詐小人相的男人站在辦公桌前,雙手置於小腹,上班身微微前傾做鞠躬狀,很是恭敬謹慎。
被稱作會長的正是泰榮地產的會長樸泰榮,坐在辦公桌後的老闆椅上,手拄着柺杖,如果不是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任誰都以爲他只是普通老人家。
其實樸泰榮纔剛過60 ,只是這一年多來,集團現金流接近枯竭,負債陡增,每日爲了籌集資金貸款而奔波,本來健壯的身體每況愈下,在外人看來總是病懨懨的,然而這位能從十大財團的夾擊下脫穎而出,一生經歷無數風浪的梟雄,哪裡會這麼輕易的倒下。
“唉。。。東海啊,你這浮躁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這偌大的集團讓我如何放心交到你手裡。”此時說出這話的樸泰榮,頗有英雄遲暮壯心不已的意味。
樸東海立馬彎下腰,“對不起,叔叔,讓您失望了。”可他那張朝着地面的臉上佈滿了不屑之情。
樸泰榮擡了擡手,撐着柺杖,顫顫悠悠的站起身來,嘆氣道,“遠山資本,你沒聽說過也不奇怪,除了業內人士,外界都很少聽過這個名字,那可是真正的玩地產金融的大鱷魚,在他們面前,我們跟初出茅廬的小學生沒什麼區別,這次遠山資本的公子親自登門,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樸東海暗自咂舌,不過依舊嘴硬道,“我倒覺得叔叔您過濾了,也許他們是上門求合作也說不定呢?再說就算他們來者不善,這裡是韓國,是我們的地盤,沒必要害怕吧?”
樸泰榮失望的看了樸東海一眼,搖了搖頭,“遠山資本從來不跟正處巔峰的地產公司合作,被他們盯上的大多是已經破產或者瀕臨破產的公司,恐怕在他們眼中,泰榮地產已然是苟延殘喘、命在旦夕了。”
頓了頓,語調一轉,疑惑的自言自語道,“不對啊,據傳楊家那位獨子可是從來沒有參與過公司的事物,這次他親自前來,這是要接手集團,拿我們祭旗嗎?”
“叔叔,您就別多想了,管他豺狼虎豹,晚上我們一見便知。”樸東海繞過桌子,攙着樸泰榮重新坐下來,一邊勸道。
總算說了句有用的話,樸泰榮這回沒有反對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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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似輕紗般朦朧的月光籠罩着漢江水,霓虹交錯的漢江大橋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載着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駛向避風港灣,可對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來說,這夜纔剛剛開始。。。
位於JN區新沙洞的Samwon Garden ,是一家擁有 38 年曆史,被米其林指南收錄在冊的頂級韓食餐廳,也是韓國人舉辦婚宴的熱門場所。
楊橙帶着翻譯、保鏢還有換了一身西服正裝的劉建軍踏進 Samwon Garden ,環境清幽,店如其名,讓人彷彿置身於花園之中,小橋流水,綠樹成蔭,還有假山石和小瀑布頗具有Z國的江南園林色彩,餐廳從大門開始就是使用的傳統韓屋爲原型,其實所謂的韓屋就是模仿Z國唐朝時期的建築,木柱子支撐着青色的磚瓦屋頂,濃濃的傳統氣息滲透在這一磚一瓦中。
劉建軍直接包下了其中一間獨立於花園正中的韓屋,四周被池水環繞,保證了私密性的同時,又能欣賞如畫卷般的美景,楊橙對此安排非常滿意。
他特意提前到來,一是爲了顯示誠意,二是爲了跟翻譯培養一些簡單的默契,例如在爲他翻譯的同時,還要兼顧探聽對方翻譯在傳達楊橙的話中是否有誤的任務,這活可不好乾,楊橙不惜付出100萬韓元每小時的酬金,獎金另算。
“張小姐,我想我的助理已經將我的要求傳達清楚,無需我再重複一遍對嗎?”楊橙彆扭的盤着腿坐在地上,張姓翻譯在他旁邊,方便說話。
“是的,楊先生,請相信我的職業操守。”張小姐自信的說道,她只是一位兼職翻譯,主職工作是在首爾的Z文學校教書,多次輔導那些韓國明星的中文,大人物見得也不少。
可下午當劉建軍找到她,讓她簽署的那一沓厚厚的保密協議,着實吃了一驚,有心想拒絕,可看在那不菲薪酬的份上,還是接了這單任務,下午更是按照劉建軍的吩咐,緊急突襲了一遍相關詞彙,準備工作做的很足。
幾分鐘後,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着房門被服務員拉開,樸泰榮完全不似下午時的萎靡,精神抖擻的當先邁步進來,隨之而來的是聲如洪鐘的笑聲,“哈哈,楊公子大駕光臨韓國,應該由我來盡地主之誼纔對。”
甫一相見,便是一記下馬威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