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媽剛到家,夏木林就想讓老張頭把車庫裡那兩臺存放了近三年之久的豪車提出來洗洗。誰知唐媽立馬替張德龍迴應:“洗過了。”
“啊——”
“這麼有心?!”
夏總一驚脫口而出,還向老張頭投去十分肯定且又讚許的眼神。
誰知老張頭“呵呵呵”一笑,轉眼間又把車庫裡那一白一紅的蘭博基尼蓋拉多都給提了出來,隨後僅一袋煙的工夫,都沖刷乾乾淨淨。唐媽也幫忙擦拭。
很賣力。
也很樂意的樣子。
倆人都神采飛揚、精神飽滿,有說有笑。看似很默契。
甚至生龍活虎。
“誒?”
“從前可不這樣,愛真有力量?”
這讓夏總目瞪口呆,暗自揣摩。還給自己又接上一支中華的煙。隨後抽一根也遞給老張頭,還想給他點上。老張頭一看這架勢,趕緊把擦車的藍色大毛巾往唐媽手裡一塞就轉身回頭喊道:“誒呦喂,這可不得了啊,怎、怎麼能讓夏總給點、點上呢?”嘴巴結結巴巴哆哆嗦嗦中叼上煙就速度靠近夏總的捧手。
夏總右手大拇指隨之一按火機“啪”的一聲一撮火苗,老張頭也手一捂煙就點着了,老張頭即刻吮了一口舒心一吹,望着夏總那張好看的臉和甩火機的手就緊接說道:“謝謝,謝謝,謝謝啊——”
“客氣了不是,老張頭,都是一家人了,往後不要這麼客套,叫我弟就行,其實你還大我一兩歲呢!都快五十二三了吧?”夏總笑嘻嘻說着就把煙和火機都放在了一邊的花壇臺子上,看上去,完全沒有一點老總的架子。
不擺譜,也不裝逼。
就像個一般人。只不過頭是亮了點。
大光頭。
但不像壞人。
突然聽夏總這樣說,張德龍都覺得自己不好意思了,趕忙賠笑着回答:“呵呵呵,是是是,是是是——”踩死菸頭趕緊又擦車去了。這回更認真,更細緻,噴着萬能泡沫清洗劑內飾的角角落落都擦乾淨。
可老王頭停好車就鑽車庫上邊的庫房自己屋裡了,似乎誰也沒搭理。還“哼哼的”好像和誰生悶氣。
這頓讓夏總又不由心中暗想: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這樣看來,有的時候一句話的力量還是很大的,似乎真的可以影響到一個人的情緒或者一個人的行爲?”
“尤其超有愛的話,更是激進人心,奮發圖強。”
“打擊通常只能毀滅一個人的心智,走向沉淪,畢竟逆天崛起的人還是少數?”
“那麼,說話其實就是一門藝術,能夠懂得把控恰到好處,或適可而止,真的也是一種智慧。”
夏總看着他們擦車那麼用心,總感覺,小小事情就折射大的道理。
“可老王頭有些反常?”
“一定是爲唐媽?”
他猜測。
猜歸猜,可他不想多問,隨後默默離開。
但是他的內心依然萬千感慨:
“是啊,一個人說過的話裡,總會藏着一個人讀過的書,走過的路,或留下過的印記,以及經歷過的事和總結的人生經驗。人情世故,百味冷暖——”
“就像王奎,就像方穎,就像高瑞,就像唐娜,還有唐媽,等,甚至自己?”
“所以,很多時候,完全可以通過一個人說話的方式和內容來判定一個人的層次和情商,甚至人生成功與否的走向?”
“所以有些事不能越過道德底線——”
“否則?”
“?”
“唉——”
一聲嘆息,“算了吧,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吧。想太多了,只會費心勞神,只會傷心難過?”
“不如就對自己狠一點,或者善一點,該放棄的就都放棄吧,錢這東西,本身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集團這賬,就再也別提了。”
“看方穎愛錯了人,落就這麼慘!”
“算了,這賬不查了,必須得讓他們一家人,好好活下去——”
“可是,這馬南生?”
“這個人間惡魔?”
“真的太可怕了,也太可恨了,不管怎麼躲,卻都也躲不過他?”
“偏偏,偏偏?”
“他還是鬼爺?”
“偏偏還糟蹋了兩個孩子?”
“不,是三個孩子,還有韓誠?”
“還有韓誠的爸媽?”
“真是喪心病狂!”
“天哪,這一切怎麼都會那麼巧合?”
“老天真會弄人?”
“真是不可理喻?”
“唉——”
“看來這往後,該來的還是都得來?”
“是福不是禍,恐怕是禍也躲不過了?!”
“這些年都白躲了,都?”
“弄的周七連老家都不想回,也不敢回,老爹都見不着,偷偷安排人去叫,老爺子他也不願意來?”
“還在和自己一樣裝傻裝糊塗,明明知道很多,卻都不願意說出來——”
“諱莫如深——”
“真是的,這老爺子?”
一通想,他一進客廳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緊閉雙眼。
淚卻卡在眼角上。
越思越想,實在拗不住,最終那顆淚珠還是滑落了下來,在他臉上劃過一道悲傷而又彎曲的痕跡。
他卻不知,人家老爺子此時此刻在山莊外的荒野里正放養着林四禹和他自己的那些小白羊呢。
而且他家老爺子抽着煙鍋還想到:等到冬天羊貴了,能多賣幾個錢,到時候一定給四憨子修個大點的墳,再立個大點的碑——
之所以這樣,因瘋二毛覺得四憨子不光他自己死的慘,而且他一家人的命運也都太悲催了。
甚至都聯想到他自己一家人一樣的悲催。
好像此時此刻,就連那巫挲在地下絕美的世界裡,再也不敢亂動,只好吃了玩,玩了睡,而且被鬼爺通知爲了彼此安全,還趕緊燒掉了手機當中那張唯一的聯通電話卡。
誰知她看着卡都燒掉了,要手機還有個卵用,所以,一氣之下把價值不菲的手機也扔進了剛點着木炭不久的火堆裡。此後又找到幾個大電瓶還一通亂搞連接上電瓶逆變器電燒水泡麪,玩平板單機遊戲。還暗暗敬佩那鬼爺:這個老傢伙,還真怪能能唻,真是像他說的那樣,這兒儲備的什麼玩意也有?應有盡有。
“再說了,自己也不覺得孤單,還有巫龍兒陪着?”
說着話,轉身就抱起巫龍兒一陣非禮。
親的人家巫龍兒直眯着眼,眨眼睛。
爪子還輕輕對巫挲胸脯撓啊撓抓啊抓的,看着很好玩,很可愛!
誰知忽然“嘭”的一聲,火堆炸開,差點把孃兒倆又都給嚇死。
“哎呀,嚇死寶寶了,可嚇死寶寶了!”
巫挲拍着自己胸脯叫不停——
喋喋不休過罷還又反省道:“真蠢,常識竟然忘記了,這手機電池不能燒,真會爆炸的?!”
“可嚇死寶寶了!”
仍喋喋不休,喃喃自語。
而小南這個時候在濟南歷下區海晏門臨街的一家拉麪館正喝着大碗拉麪,看着上|海刑警隊信息採集室精英蘇玉突來的短信:大叔,你信一見鍾情嘛?
“啊我天?”
一下子,他差點噴了。
短暫一回憶在聖城公安刑警隊綜合辦公室曾見過蘇玉的情景——
三年前。
鄒城市刑警隊綜合辦公室。
那個時候,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女孩一伸手,“你好,蘇玉,濟南政法學院剛畢業不久,目前正跟上|海網安總隊李大隊歷練,全力配合偵查鬼爺案子。你呢?”
“哦,我?”那個時候,小南看着蘇玉和那個李大隊一縮手,似乎很有自卑感,並支支吾吾打趣道:“蝸牛——”
“啊!”那個時候蘇玉一驚,可又感覺好笑,所以當時真捂嘴笑了,還前仰後合的。
那時,隨之小南卻和李大隊握了手,還靦腆說,“一個正在單親着的蝸牛爸爸,農民——呂洞賓的後代,呂小南。”誰知人家李大隊還沒自報家門呢,蘇玉又彎腰駝背,“啊哈哈哈哈哈”大笑。
且還指着小南說,“一個正在單親着的蝸牛爸爸,還農民?還呂洞賓的後代?你還真逗呢?”
“你就逗死我吧你?”
“嚴肅點!”那個時候李大隊斥責着蘇玉又給小南做了自我介紹:“上|海網安總隊刑警大隊——李大隊,李建功。”
“哦,你好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
倆人握手不停。
非常客套。
而蘇玉卻偷偷躲在小南的身後,她突然覺得那樣安全,似乎很有某種安全感。尤其小南還回頭安慰:“沒事吧?”
一下子四目相覷,俊男靚女,情愫萌生,所以,她一見鍾情開來——
更也頓覺小南貌似潘安,似乎犯了花癡一般,瞬間愛上大叔。
當時好像就連鄒城市刑警隊長高隊都有所洞察,還看見小南趕緊錯開眼神。
所以趕緊解圍:那都別愣着了,坐下,都坐下,先喝茶,喝口水——
“好好好,好好好。”
“您坐,您坐!”
“好好好,好好好。”
那個時候,又是一番客套。
“……”
所以一番想,不知不覺,此時此刻的小南就笑了。滿面春風。
似乎還很詭異的樣子。
但是,對於一個有情商,還又有點層次的人來說,小南他就會懂得什麼場合說什麼話,而且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所以,他就快速給蘇玉回了短信:儘管十里春風不如你,可是我也只有淋雨的份。別相信什麼“一見鍾情”?真的不靠譜。就像我,早已溺死在“一見鍾情”。
“不行,不妥,這樣她會曲解?別真的過於看淡生死,再輕生了?”
所以,小南他一琢磨緊接又發一條: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選擇你——
“我靠,找事嘛?這樣更不對?”
所以又發一條:綠豆真的會有和王八對眼的時候,不過綠豆和王八相比,綠豆就是個屁,根本不值得王八累挺、付出,眼都累壞了都?卻得到個死傢伙?
“天啊,這不罵人的嘛?到底罵別人還是罵自己?我天!”
“不管它,罵誰都一樣,只要她能回頭?”
所以短暫一猶豫,但又發了出去。
而人家蘇玉看了,卻笑得不行不行的了。似乎早不把他當回事。
小南他卻還在這裡——自作多情。
但是小南內心深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其實人人都會喜歡美好的事物,更都喜歡聽一些好聽入耳的話語。所以,很多時候一個人說話的方式就真的體現了一個人的層次,甚至人性。
甚至一句話可能就會帶給彼此不同的結局。
所以,一個懂得說話的人,真的會讓人如沐春風;而一個不會說話的人,真的就會讓人想要遠離。
而適當的“小虐言”真的就能逆天,不光讓人懂得回頭是岸,更能幡然醒悟。
甚至是某種反省。
其實這就是矛盾,生活的矛盾。
一個關乎生與死的矛盾。
想着想着,小南就把一大碗麪給幹光了,似乎連湯都沒剩下。
只因爲他又想到了小雨的溫柔,體貼。
甚至是和諧的夫妻生活。
所以他也覺得:從前可不這樣,愛真有力量。
而那個老王頭此時此刻真的離開了夏家,老夏執意讓人送他他還不肯。
於是看着老王頭打車遠去的背影一陣惆悵——
“唉——從前可不這樣,愛真有力量?愛也許能成就一切,可也能毀滅一切?”
唐媽遠遠看着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周七差點都哭出聲來。
馬麗麗和夏小雪姐妹倆都下樓送了。
還都淚盈雙眼。
老張頭也甚感落寞,可又欣喜若狂。
“唉,失去一個朋友!”
“可真的少了一個情敵?”
而那個老王頭看着自己包裡夏總給的那些養老錢,瞬間卻又哭得涕泗滂沱。
如此傷心,其實他也不知到底爲麼?
是感動,還是落魄,他也沒弄清楚?
反正是覺得自己都傷心死了,都。
所以頻頻回頭看,也哭得更兇。
嗚嗚啕啕都弄出聲來。
司機師傅(男中年)都詫異了,忙問:“老師,咱去哪?”
誰知老王頭卻回答:“隨你便吧,反正我也沒有家,機場、火車站、汽車站,都行。”
“啊——”
出租車司機師傅一驚,心暗想:去機場吧,那樣可以多賺點?一百多,妻子腦積水的病就能早一天治好?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這麼腹黑?”
“做人要對得起良心?”
出租車司機師傅一番自我嘟嘟囔囔,不小心也弄出聲來,給後邊的老王頭都聽見了。沒等他再問老王頭去哪裡呢,後邊的老王頭就自己發話了,“走,長途,鄆城。”
“啊——”
出租車司機師傅又一驚,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以又問:“老師,真的?”
老王頭一欠身子往前一趴緊貼安全網,“對啊,就是真的。”
“是菏澤那個鄆城嘛?老師!”出租車司機師傅又問,想證實一下,唯恐自己聽錯了再被投訴。
“嗯,是了,你這人血好——”老王頭說道,隨之打揹包裡掏出一沓子錢一卷就塞在了安全網的方塊形狀窟窿裡,“給——”看上去不用數,怎麼也得有個五七六千的。
出租車司機師傅也這樣感覺。
所以他又一驚道:“老師,您?這也忒多了吧?”
“不行不行不行!”
倆人來回推。
車子還慢慢前行。
“好了,收着吧,什麼都不如活着好,看病要緊——”
“你是個好丈夫!”
“我就佩服這樣的人!”
“妻子都這樣了還不離不棄!”
突然有人按喇叭,出租車司機師傅趕緊靠右讓。而且打窗子彼此看見,人家好像在罵。司機師傅卻忍辱負重沒吭聲。
這些,老王頭都看在眼裡。隨後又加了一些錢。
好像快一萬了都。
“這這這?這就更不行了?這?”
出租車司機師傅驚得都不會說話了都,心暗想:這乘客太好了,開半輩子車了,哪遇見過這麼善良的人?真難得,真難得?
嘴上卻說,“老師真不行,真不行,這錢我不能要的,咱倆又非親非故的?”
“收着吧,收着吧,好好開車,好好開車!”老王頭說着話就全掖了過去,出租車司機師傅接着錢手都哆嗦了。
嘴也打哆嗦,“這這這?”
“收下吧,我是真心想幫你——別嫌少。”
“那好吧!”
“怎麼會,這都不知道怎麼感激您?”
見盛情難卻,出租車司機師傅暫且收下錢,卻真沒敢往哪裝或往手盒裡擱,只好暫時掖在自己身子一邊。靠保險扣那哈。隨後熟練一弄導航,車子速度就加快了。
“手術做了嘛?”老王頭關切又問。
“嗯嗯嗯,手術都做完了,正在康復訓練中——只是負債多了點,二十多萬,不過沒事,慢慢還,慢慢還?”出租車司機師傅又說,淚都流出來了,隨意抹了一把,差點都嚎啕大哭。
車內後視鏡裡,老王頭偷偷看他模樣也就四十來歲,卻很憔悴瘦小,看樣子,一定被生活折磨的沒少受難爲。所以老王頭不敢再多問,閉上眼睛假裝困了,甚至還想:隨便司機師傅開吧,開到哪算哪,開到外國都成。
可是他卻不知人家司機師傅很守規矩,一直打着導航在往鄆城開。尤其他更不知人家司機師傅原本其實很胖的,是個胖子二百多斤,現在爲了擔當卻瘦骨嶙峋。
爲了家庭,但卻從未後悔,也毫無抱怨。
一直就這樣默默工作,默默爲愛付出。
而且在他妻子沒有得病前,一直還是個默默奉獻社會愛心捐贈者,出租車公司文明標兵等。
這個時候,鄒城市刑警隊信息化辦公室一年輕女警突然問道高隊:“高隊,鬼爺的案子和林四禹的案子都找到突破口了。”
“突破口,在哪裡?”
高隊一陣欣喜,“快說,小蚊子(蕭文芝)!”
女警蕭文芝一聽高隊又喊她小蚊子,故意裝着生氣,嘴一努道:“哼,討厭!你,大蚊子,槍斃你!”緊接小手比劃成槍狀,兩個小手還互換,“雙槍哈,小心點!”
“啊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大蚊子!槍斃我,我不怕!”
“說,快點兒說。”
但高隊兩手一舉卻呈繳械投降式。
“咯咯咯。”
女警看到笑。
“呵呵呵。”
三五同事還跟着笑。
隨後女警蕭文芝擺弄桌上手提電腦投放幻燈片就說:
“你看哈——墓地石碑血跡通過DNA對比認證是九弟無疑,不能排除殺人嫌疑,所以暫時不能釋放;可鬼爺反偵察力很強,現在人間蒸發一般下落不明,所以,目前行蹤詭秘,很多疑點遲遲不能偵破。”
“可是經過多次DNA對比認證,發現鬼爺,也就是馬南生他其實不是瞎婆婆兒子,而韓誠及韓誠的父親韓國忠卻與瞎婆婆有血緣關係,由此可以大膽猜測——”
“猜測什麼?”
瞬間,好幾人異口同聲。更加好奇。
所以又異口同聲不停追問:“快說,小蚊子——”
“別賣關子,不然,真拍死你!”
說着話,就有人拿採集信息的本子,真拍。
“啊啊啊啊啊,還真拍啊你?”
女警蕭文芝大聲叫喊着。
還逃開逃開。
一陣嬉戲。
突然劉局就從天而降——
幾個人立馬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