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書房,狐偃心事重重,這爺交給他的任務,可不好辦到啊,只是他剛走出去,便已經有人在等着他了。
“狐偃先生!”,紫薇站在不遠處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我們小姐有請!”
狐偃眸色一暗,點了點頭,跟着紫薇去了後院。
後院慕青用來接待人特意改成大廳的房間裡,她仍舊一身白紗暗花裙衫,只是髮髻簡單素淨了一些,整個人靜靜的坐在哪裡品茶,眸色平靜。
“小姐,狐偃先生來了!”,紫薇低聲道,將狐偃讓了進來。
狐偃站在慕青的面前,眸色中有些不滿與猶豫,可是最後,他還是恭敬的行禮道,“見過段小姐!”
“我知道你心裡不滿,認爲你們爺爲我這樣一個女人放棄更好的機會,不值得是不是?”,慕青擡眸看着他,平靜的說道。
狐偃低下眼簾,沉聲道,“這世上有很多比親情愛情友情更重要的東西,爺的身份,雖然是皇子,可從一出生他就註定要比普通人活得更辛苦,更沒有自由,更加不被人容下,段小姐,您曾經陪在爺身邊很多年,在都城的時候,爺過得有多辛苦,他的傷,他的痛,你比狐偃知道得更清楚,而且那時候他還什麼都沒有做,僅限於自保而已,而後來,哪怕是被流放到這苦寒之地,囚禁在茅屋山村中,也都有人對他狠下殺手,如果不是爺自己早有準備,你比誰都清楚,煜王早已不在人世,而就算這樣,想必爺在靖邊這兩年多,也是多次死裡逃生吧!”
“而現在,爺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從西北撅起,可西秦蠻子在靖邊外虎視眈眈,而爺他要的不僅是江山,更是要保衛這個東晉國的任何一方黎民百姓,他怎麼會不擔心如果他在西北起事,和朝廷動手,一旦內亂,那麼豈不給了他國可趁之機,可段小姐很清楚,爺他現在的勢力,雖然可以和西北軍抗衡,但是如果出了西北,再和朝廷對上,那麼,整個西北靖邊一帶便會無軍可守,西秦如果到時候反悔,揮軍前來,那會出什麼事,以段小姐的聰明睿智,想必不難猜到,所以,王爺要無後顧之憂的舉兵返回都城,那西秦便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在民族大義,國家存亡面前,很多東西,包括生命都是可以毫不猶豫捨棄的,更何況只是一個女人?”
慕青的脣角微微一動,“既然如此,那你不會拒絕幫我吧?”
狐偃一怔,擡眸疑惑的望向她,“什麼意思?”
“不管狐偃先生用什麼方法,我要那些人仍舊支持王爺,要西秦使臣那邊滿意歸國,三天的時間,狐偃先生能做到嗎?”,慕青低聲道。
狐偃更是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王爺這次隨我離開之後,靖邊所來的那些人之中總要有人替王爺把持着點,西秦王雖然面上跟王爺是一條心,可是暗地裡西秦太子做了不少手腳,可他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足以說明他要的只是利益,而且一直都正在衡量比較之中,所以,哪怕是王爺真的娶了鸞歌長公主爲王妃,這次如果有人給的利益比王爺大,那他也不見得不會倒戈相向,而關於這一點,鸞歌長公主自己相比也看得很清楚,所以,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要做的事,就是把那些還在猶豫中的人全部擺平,讓他們對王爺死心塌地,如果仍舊猶豫的,那就直接捨棄,現如今,我們纔剛剛起事,還不需要那些牆頭草,而至於西秦那邊,我會想辦法讓他與你們爺死心塌地的合作!”,慕青淡淡的開口。
狐偃一喜,立即瞪大了眼睛,“小姐的意思是願意幫爺。。。。。。可是爺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只娶小姐一人,而且現在還跟小姐去其它城鎮巡查生意了嗎?”
慕青淡淡一笑,“你只管去做就是,總之你相信,我做這一切是爲了你家爺就好!”
狐偃欣喜,:“是,屬下這就去!”
慕青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住的房間裡,文娘立刻就端了一盤水迎了上來,說道,“小姐,累了吧,先擦洗一下吧,飯菜已經讓廚房準備好了,做了小姐愛吃的菜,一會兒就開飯!”
紅櫻有些不悅的上前說道,“這屋裡的活兒都是我做的,你這是幹什麼?”
“紅櫻!”,綠竹趕緊低聲阻止她,“聽小姐的安排吧!”
文娘尷尬的笑了笑,將水盆放下,侷促的搓了搓手道,“不好意思,奴婢是看四位姐姐她們都挺忙的,都要幫着小姐忙正事,所以。。。。。。所以才。。。。。。”
慕青只是淡聲道,“沒事兒的,紅櫻,你去看爺他忙完沒?”
紅櫻則有些不滿的瞪了文娘一眼,嘟着嘴離開了。
“文娘你先去讓人準備開飯,我去房裡換身衣裳!”,慕青淡淡的吩咐道。
文娘則欣喜的趕緊應着,小跑着前去。
“紅櫻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綠竹忍不住嘆氣,“小姐,你別生她的氣哈!”
慕青點了點頭,帶着綠竹進了屋,將頭上的珠釵摘下來,褪去裙裝,換上出行的簡單便服,他們用完了餐,就該出發了呢!
“剛纔去戲班的人回來了,說他一提起來,那戲班班主二話沒說的同意讓文娘回來跟着小姐伺候身邊呢!”,綠竹低聲說着,“怎麼說文娘以前也是和我們一起在小姐院子裡伺候過的丫鬟,現在小姐讓奴婢們都有其它的事做,新來的丫頭我們都還不放心,如果有她以後做小姐的貼身丫鬟也好,至少她也是知道小姐的一些習慣!”
慕青則淡淡的笑了笑,“我早就忘記自己曾經喜歡做什麼了!”
綠竹一愣,不解的望着慕青。
“你的意思我懂,不過早在相府沒了之後,我早已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除了你們四個,蘇樂和木槿之外,其它的人,我還真不樂意讓人近身,不過這宅院裡的事情,都是你說了算,讓文娘給你打下手吧,她既然說他是因爲我受了牽連,到時候遇到合適的,你給她安排個人嫁出去就得了!”,慕青輕笑道。
綠竹臉色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小姐的意思,怕是對文娘有所不信,也就輕聲道,“小姐,你放心,綠竹知道該怎麼做的!”
“嗯,那就好!”,慕青淡聲笑道,“你們幾個現在是越來越能幹了,我我都沒有說,你倒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
“小姐,你又笑話我們!”,綠竹臉一紅,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
整理好了簡便的裝束,慕青站起身來,突地想起什麼,低聲說道,“一會吃完飯我要見那個人再走,你讓人安排一下!”
綠竹趕緊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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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姬宸煜因爲要離開靖邊一些時日,也就在忙着安排,也未過來陪她吃飯了,便導致了文娘搶着與紅櫻搶着替她佈菜的事,慕青也就說道,“文娘,你讓紅櫻來吧,她都做習慣了!”
文娘點了點頭,怯怯的看了紅櫻一眼,將筷子交給紅櫻。
“小姐,你是不是不想要文娘,覺得文娘還是沒有姐姐們好啊?”,文娘低聲說着,眼淚就涌了出來,“其實文娘只是。。。。。。只是想要幫姐姐他們分憂而已!”
慕青則淡聲說道,“文娘,你想多了,只是你因爲我淳于府受了那麼多苦,現在好不容易遇到我,就多休息吧,這裡現在是咱們以後一直住下去的地方,等你熟悉了,她們幾個又忙起來了,自然有你忙的!”
文娘一聽,趕緊抹了抹眼淚道,“小姐真的願意將文娘留下來了?”
慕青點了點頭,問道,“你願意嗎?”
文娘忙不迭的跪下道,“只要跟着小姐,文娘幹什麼都願意!”
“嗯,那就好!”,慕青輕笑着讓她起來。
紅櫻一邊佈菜,一邊皺眉,低聲嘟囔着,“以前明明就是院子裡的,卻總愛往小姐房裡,往小姐身邊湊,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這麼個德行,真是不安好心”,只是她的話一說完,一擡臉,卻見到綠竹警告的眼神,她只得低下臉老老實實的。
吃完飯,蘇樂一個人陪着慕青從後門出了宅子,坐上馬車向着靖邊的城郊疾馳而去。
文娘則在馬車離開之後,從後門走了胡來,站在門口不斷的向外張望着,正待要跟出去,紅櫻卻突然從裡面喊住她道,“你要幹什麼去?自從小姐讓你留下來後,你就拼命的賣力討好,小姐一走就想着偷懶了,怎麼還跟以前一個德行,小姐的身邊是你能伺候的?”
文娘趕緊斂眼低眉說道,“紅櫻姐姐,不是的,因爲小姐說以後要留文娘在身邊伺候,可是卻讓文娘先休息一段時間,所以,文娘也想趁着這時間,跟戲班的朋友告個別,還有一些東西需要收拾一下,這纔想出去呢,紅櫻姐姐,文娘真的不是有心要偷懶的,如果紅櫻姐姐不喜,要不文娘就不出去了,紅櫻姐姐有什麼活兒儘管吩咐便是了!”
聞言,紅櫻則冷聲道,“好了好了,我最瞧不得人楚楚可憐的樣子了,你要忙就去忙吧,反正現在府裡也沒有什麼事情,而且有事情,綠竹姐姐是府裡和管家叔都會吩咐的!”
文娘立即一副感激的趕緊點頭,然後匆匆的離開。
紅櫻看着她離開,猶豫了一下,也就跟了出去。
文娘在街上走着,似乎在猶豫着什麼,逛了大半天,什麼也沒有買,就又返回了宅院,而紅櫻跟了一路,見她只是無意識的逛街,心中愈發的懷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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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城郊外的一座荒廢已久的院子外,姬宸煜早就等着了,他帶着慕青進入院子,黑鷹就迎了上來。
“如何?”,姬宸煜低聲問道。
“問了兩天,還是什麼都不說!”,黑鷹低聲道。
姬宸煜點了點頭,帶着慕青直接進入了那荒廢的房子。
而房子裡,一女子被被矇住了眼睛坐在地上,很是狼狽,但是一聽到人進來的動靜,立即警覺的朝向來人的方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警告你們,我可不是普通人,你們難道是不想要腦袋了嗎?”
姬宸煜皺了皺眉,冷聲笑道,“不是普通人又如何?”
女子一愣,聽出了姬宸煜的聲音,她頓時僵坐在地上低聲道,“是你?”
姬宸煜蹲下身子,緩緩的逼近她,“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交出來吧!”
女子卻咬了咬脣,冷聲道,“休想!”
“趙雨涵,我的耐心有限!”,姬宸煜挑了挑眉,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扯下她眼上的黑布,緊緊的盯着她的眼睛,冷冷一笑,“如今一月一交過去了,本王瞧着你說的那個人怕是不會出現了,如果你再不將東西交出來的話,後果很難說!”
趙雨涵眸色一暗,在看到姬宸煜身旁的慕青只是,臉色更是蒼白,她低聲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慕青則低聲道,“爺,讓我來!”
姬宸煜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趙雨涵則冷冷的望着慕青。
“皇后娘娘,咱們之間的帳也該算算了!”,慕青低聲道。
趙雨涵則揚了揚眉,“咱們之間有什麼帳要算?淳于小姐?”
慕青則冷笑道,“七年前,淳于相府被滅門的事情!”
趙雨涵臉色一白,可是還是自作鎮定道,“淳于慕青,你不要受別人的挑撥,如今我趙氏一脈也早已滅門,而我趙雨涵也早就是已死之人,外面多少人如果知道你們還存活於世,都是會要了你我性命的,你既然早已得幸活命,就該好好珍惜,莫要上當,中了別人的殲計,追悔莫及!”
“是嗎?”,慕青緩緩的揚眉。
“是。。。。。。”,趙雨涵低聲道,但是當對上慕青那投射過來的目光時,趙雨涵卻是渾身泛起了一層寒意,竟是令她不敢再去對視她的目光。
慕青緩緩一笑,“皇后娘娘,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我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閨閣小姐淳于慕青,而是如今的段家東家段慕青,你以爲你什麼都不說,我就能查不到,留你性命?那你可能錯了,因爲那樣的話,我一定會讓你更加的生不如死!”
趙雨涵咬了咬脣,突地,她狠狠的望向慕青,“是,是的,我是知道,而且什麼都知道,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就是不想說,反正我都已經這樣了,再糟糕又能到哪裡去,你們費了這麼大勁把我從都城弄過來,不會就只是爲了親眼看到我死吧!”
慕青直接將雙臂交握在胸前,冷笑道,“很好,既然如此,你就只能承受代價了!”
趙雨涵蒼白了臉,“代價?淳于慕青,你別忘記,姬宸煜想要的東西就在我的手上,你能奈我何?只有我才知道那東西臧在什麼地方,你們殺了我,將永遠也得不到!”
慕青低眸看着她的臉,突地,眸光緩緩的在她身上游移。
趙雨涵心中一緊,低下頭咬着脣。
“蘇樂,搜搜她的身子!要仔細一些!”,慕青突然低聲道。
趙雨涵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慕青,可是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蘇樂進屋,直接一把抓住她,便將她從衣領處開始翻找,在找到左邊衣襟的時候,她面上一喜,將衣襟翻過來,就看到了那一輪明線。
“小姐,這裡有東西!”,蘇樂喜道。
慕青冷聲道,“趙雨涵,還記得那年我去玦王府的磬竹苑求見你嗎,我記得你的隨身侍女在角門嚼舌根的時候,說你這個玦王妃小氣得很,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都自己放在自己身邊,連誰都不信,而且多年來都是那個習慣,害得他們根本不敢碰一點你的東西,就害怕被你發現,可是想不到,曾經高貴的玦王妃,後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真的一直有這樣的嗜好啊,重要的東西都得放在自己個兒哪裡才放心!”
趙雨涵一愣,她趕緊掙扎着,想要阻止蘇樂拿出那東西來,卻被蘇樂一腳踢在地上,她的脣角緩緩的滲出血來,她惡狠狠的望着慕青,低聲道,“你竟敢這麼對我,不管如何,我也是當今的皇后,你們好大的膽子。。。。。。”
“呵呵。。。。。。”,慕青卻是冷笑一聲,“如果你覺得你還是皇后娘娘,那你就是吧,畢竟你付出了那麼多,才坐上皇后的位置,哪知道,你愛的男人卻陷害你的母家,與你恩愛的同時,又在背後搞那麼多的小動作,將你一擊擊中,你們趙家幫了他那麼多,他卻從未想過要給你們一次機會,你也終究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聞言,趙雨涵頓時臉色鐵青,氣得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蘇樂找到了那信與信物,趕緊起身交給了慕青。
將信打開,在看清上面的內容之時,慕青臉色微微的有些蒼白,再看那玉璽,她幽幽的舒了一口氣,他竟然是姬雲天的親生兒子,可卻又是前朝皇家嫡親的血脈,可還真是諷刺呢!
趙雨涵突地低聲哀求道,“既然你想得到的就已經得到了,而七年前淳于相府的事,雖然與此信物有關,但具體細節我並不知曉,爺爺當年也從未跟我提起,求求你就饒過我吧,我從來沒害你們,不然的話,這東西我早就在淳于府還未出事時,就交給皇上了!”
慕青卻冷笑一聲,什麼話都沒說,直接站起身準備離開了。
“小姐,就這樣放過她?”,蘇樂不甘心道,“那那個東西是什麼很重要的嗎?”
慕青徑直將東西收進了懷裡,淡淡的搖了搖頭,低聲道,“當年淳于府的事情她不一定知道,她只是從趙老將軍哪裡聽到一些罷了,對了,剛剛裡面的事,誰都別說,我們什麼都沒問出來!”
說完,她又看向趙雨涵,低聲道,“要想活命,就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否則,你就是自尋死路!”
趙雨涵一驚,她自然不會傻到自己找死,而蘇樂本就是她的婢女,自然忠心於慕青,當即點頭明白。
“如何?”,門外,姬宸煜一見她出來,也就上前問道。
慕青卻是一臉愁緒的搖了搖頭,幽幽的說道,“什麼都沒問出來,看來她也只是爲了保命而故意設謀定計,其實並無任何證據!”
“那也沒關係,她就交給我吧!”,姬宸煜低聲道。
慕青眸色一動,點點頭,轉身離開。
而回去的馬車上,慕青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懷中的那封信,終究還是忍不住低聲對姬宸煜道,“原來趙老將軍當年竟然是前朝的遺臣啊,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先皇對於一個曾經背叛了他主人的將軍也能委以重任,讓他手握重兵,你說着算是冒險打賭呢,還是用人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