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高塔爭奪戰(三十七)

蝙蝠俠,一個戰略層面和戰術層面的雙重天才,降臨地獄拯救惡魔的天選之人。

他拿到的劇本本應該是,以七山礦場爲第一個根據地,逐步向外穩步拓展,以清君側的名號,逼迫彼列驅逐身邊的陰謀席勒,然後逐步蠶食掉彼列的所有領地,再繼續不斷征戰,直到一統地獄。

但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人要是流年不利,喝涼水都塞牙。

蝙蝠俠纔剛剛拿到彼列領地當中戰略位置不算很好、資源也不多的一部分領地,就被面對四面八方所有國家的圍攻。

更可怕的是,這些國家並不是還停留在中世紀的惡魔國度,在蝙蝠俠一統七山礦場的這段時間裡,其他前往惡魔領主那裡應聘的席勒,也沒有閒着。

絕大多數的席勒,都成功的取得了惡魔領主的信任,有不少也像陰謀席勒一樣,甚至將原本惡魔領主身邊的親信全部離間,獨攬生殺大權,大刀闊斧的開始改革。

蝙蝠俠所知道的那種方法,席勒們也知道,甚至有一些席勒,在基建方面,比蝙蝠俠更有經驗,畢竟,他來自一個曾經更爲一窮二白的國家。

地獄裡各個國度的狀況算不上好,但其實幾個較大的國度,都比較富裕,也有完整的成體系的科技樹和一羣水平還不錯的魔法師,兵員素質雖然比不上現代軍隊,但因爲惡魔天生的身體素質比人類更好,彌補了教育方面的不足,也算可堪一用。

對於席勒來說,不用從頭開始點科技樹、不用從掃盲開始發展教育、不用窮到鋼鐵都得重複熔鍊,恨不得從練過千八百遍的廢鐵當中摳出金子,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開局了。

所以,在蝙蝠俠還在征戰礦場的時間裡,他周圍的許多國家,都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改革,雖然一時半會,民生方面沒辦法提高很多,但是在解放戰爭潛力這方面,的確做到了進步神速。

而結果就是,剛剛賣出新手村的蝙蝠俠,就在村門口遇見了真·霸王落日小龍蝦,而且還不止一隻,是好幾十只。

蝙蝠俠所佔領的這塊土地,地理位置相對比較獨特,他與彼列、阿斯特羅和阿扎澤爾三面接壤,同時,境內東南方向的一條最大裂谷,直直的插入別西卜的領地,幾乎無法防禦。

不能說是蒙在古裡,也可以說是毫無波蘭。

更可怕的是,原本,這幾方打的不可開交,可是蝙蝠俠一出來,所有國家瞬間拿出了一副友好協商的態度。

阿斯特羅和別西卜當場化干戈爲玉帛,彼列和阿扎澤爾攜手遙想幾百年來的友誼歲月,簡單來說就一句話,戰爭可以輸,蝙蝠俠必須死。

蝙蝠俠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背後挑撥,而更爲離譜的是,有一些距離這幾位的領地相對比較遠,和蝙蝠俠也並不接壤的惡魔領主,也想要參與到這場戰爭當中來。

偏偏,這些平時疑心病很重的惡魔領主,紛紛唱起了“我家大門常打開”,說借到就借道,說借兵就借兵,總之就是,所有惡魔擰成了一股繩,誓要把蝙蝠俠這股異端力量扼殺在搖籃當中。

一開始,蝙蝠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想到了與他接壤的這幾位惡魔領主肯定會對他加以進攻,於是,他開始收縮防線,制定防禦策略,固守城池,保守作戰。

在一開始,這種方法的確是好用的,防守方永遠比進攻方好打,再加上國內的鐵路線已經完全接通,轉運物資非常快速,只要物資充足,據城而守幾年不成問題。

但是隨着其他幾個國家火力全開,改革進一步深入,基建逐漸完善,他們調用資源和兵源的速度也很快,而本身,他們的軍隊就比蝙蝠俠多出很多,也精銳的多,戰爭開始不到七天,防線就宣告全面崩潰。

蝙蝠俠坐在七山礦場的指揮不當中,就彷彿一個水槍沒水的救火員,傳來的戰報,各處起火,可他手上的牌並不多,打出一張少一張。

而且他明白,自己沒什麼可亮的底牌,他也知道這件事所有席勒都清楚,因此,一旦示弱,並不會誘敵深入,只會迎來更加瘋狂的進攻,他唱不了空城計。

蝙蝠俠的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捂着額頭,閉着眼睛小憩了一會,就在這時,默克爾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拿着一份戰報,說:“西面戰線已經退無可退了,大裂谷中別西卜的軍隊依舊在行軍,距離我方防線不足一天的路程,我們準備的第三營羣,到底該調往哪裡?”

蝙蝠俠從夢中驟然驚醒,默克爾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現在,蝙蝠俠看起來非常狼狽,因爲他已經七天沒有進行過任何休息了。

地獄的確幾乎不需要吃飯、喝水和睡覺,可這不意味着,在進行了七天的高強度腦力勞動之後,不需要任何休息。

蝙蝠俠那天才的大腦,以最高的速度運轉了幾天之後,隔着這麼遠,默克爾都已經能聞到零件過載的燒焦味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南部戰線剛被突破的壞消息告訴蝙蝠俠,蝙蝠俠接過他手裡的戰報,有些恍惚的使勁睜了一下眼睛,默克爾開口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去休息一會。”

“那羣席勒也是這麼覺得的。”蝙蝠俠開口,聲音已經沙啞到了谷底,他說:“他們就是在等一個機會,等我出現一個失誤,那就會全面崩盤,而我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可你也不能一直這樣逼迫自己。”默克爾皺着眉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沒發現,你的靈魂強度在不斷的下降嗎?”

“那天,我聽沙洲城的大法師說,人類的靈魂是所有種族當中最爲精密的,尋常的方法是沒辦法補充我們的靈魂能量的,只能靠自然恢復。”

“如果你把身體累垮了,會產生各種各樣的負面效果,而且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你迴歸現實之後身體的狀況,這種影響是永久的。”

“可我必須先打贏這場仗,才能迴歸現實。”蝙蝠俠輕輕搖了搖頭,盯着桌子上的沙盤,聚精會神的說:“雖然他們在不斷進攻我們的防線,但進攻也是有波次的,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們能擋下一波次的進攻,那從理論上來說,就可以擋下所有的波次。”

默克爾嘆了口氣說:“但那也只是從理論上來說,你知道,你這個理論,意味着什麼嗎?”

“意味着所有人都不能出錯。”默克爾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然後說:“這是不現實的,更重要的是,你不能出錯,你真的能不出錯嗎?”

默克爾,指着桌子上的沙盤說:“現在,我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再加上直入境內的大裂谷五個方向,同時遭受進攻,西面戰場是最短的防線,但一條防線上,一天最少也要抵擋50次衝擊。”

“也就是說,我們每天要承受200多次進攻,而我們的基層指揮人員的戰術水平,還停留在原本的惡魔戰爭時期,不能指望他們制定出什麼平均水平以上的策略,能聽懂命令並執行下去,已經是最完美的情況了。”

“也就是說,這200多次進攻當中,所有的決策壓力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一天200多次進攻,我們至少還要撐住十天。”

“這2000多個決策當中,你不能有任何一個決策做錯,也不能產生偏移,甚至有可能在執行方面出現偏差的時候,你還需要挽救。”

“所有的決策壓力都會壓在你一個人身上。”默克爾搖了搖頭說:“我相信你的智慧,也相信你的意志力,但你知道,這種強度的壓力,如果沒有一個驅動你向前的動力,你是不可能撐得住的。”

蝙蝠俠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當然知道,但這個問題我們等會再談,先解決這些亟待解決的戰略問題吧。”

蝙蝠俠與默克爾討論了一會,初步定下了接下來的防禦策略,就如默克爾所說的一樣,雖然地獄各大國度進行了一定的改革,生產力有所提高,作戰方式也有所改變,但仍未完全轉變成現代戰爭。

而沒有海陸空立體進攻模式和信息戰爭模式,那麼,絕大多數的戰爭,仍以按次序衝鋒爲主,理論上來講,只要擋住最強的一波衝鋒進攻,那就可以擋住剩下的進攻。

只不過,細微的戰場中,可能發生的每一個情況,每一個需要佈置的戰術,都需要由蝙蝠俠來決定,而他沒有任何容錯率,一着落錯,滿盤皆輸。

地獄沒有明確的白天和夜晚,只不過在某段時間裡,從天空之上留下的岩漿會變得暗淡起來,這就是地獄所謂的夜晚,可遠方天際線上的熔岩之河依舊明亮,蝙蝠俠站在礦山的山頂,看向遠方熔岩河中騰起的煙霧。

在天際線上,一座城堡的剪影格外顯眼,那是原本腐心將軍所在的城堡,而現在,那裡是席勒的居所。

這幾天以來,席勒從未露面,而上次蝙蝠俠離開的時候,席勒的狀態算不上很好,想到這裡時,蝙蝠俠從山頂跳了下去,一個小小的黑影飛躍在巨大的礦山之間,沒多一會,就來到了城堡門口。

思考了一下,蝙蝠俠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繞到了城堡的後方,翻牆進去。

他剛落地,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在他的頭上響起:“可惜,這個城堡沒有花園,不然,或許我又能欣賞一次你被雨棚掛起來的景象了。”

蝙蝠俠一擡頭,看見席勒站在城堡二樓的陽臺上向下看,蝙蝠俠從前廳的後門走了進去,走上樓梯來到臥室的門前,敲了敲門。

可在這時,他看到,那個叫做克勞德的惡魔全副武裝,手裡還拎着一把長矛,看起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席勒打開了臥室的門,蝙蝠俠走了進去。

“你要離開這裡了?”蝙蝠俠問道。

席勒點了點頭,他看了一眼蝙蝠俠的狀態,然後說:“是的,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你現在離開非常危險。”蝙蝠俠語調不變,席勒看着蝙蝠俠蒼白的臉色,他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蝙蝠俠還沒等開口,席勒就說:“我都說了,我來到地獄,危險的總不會是我。”

席勒擡起了頭,但隨後,他又轉頭盯着蝙蝠俠說:“之前你說的沒錯,我自身的情緒比較弱,但卻能敏銳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緒。”

席勒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說:“當你問我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你在關心我,但你真的是在關心我嗎?”

忽然,蝙蝠俠看到,席勒露出了一個極爲瘋狂的笑容,然後他走上前,與蝙蝠俠面對面,盯着他的眼睛說:“你知道其他的人格特質爲什麼要針對我嗎?”

“爲什麼?”

“這是一場比賽。”席勒提高了聲調說:“而勝利的獎品,就是上浮至表意識控制身體的資格,也就是說,贏家可以取代我。”

席勒盯着蝙蝠俠的眼睛說:“如果你輸了,你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了……一個好消息,對嗎?”

“讓我聽聽,你在感到開心和放鬆嗎?”

蝙蝠俠微微仰起了頭,他清楚的感覺到,疏忽之間,胸膛之中的一團火焰被點燃了,就像一盞明亮的足以照亮地獄的燈。

到底有什麼,能夠支撐他,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獲得他從未擁有過的偉大之力,成爲真正的神選之人?

是正義嗎?是復仇嗎?

不,蝙蝠俠想,或許,是拯救。

拯救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被拯救之人,他的仇寇、他的恩師,他們即將合二爲一的——席勒·羅德里格斯。

可是,不論是席勒還是小丑,他們都對於關心表現出抗拒,也從不會迴應,關心他們的人就像是在對空氣表演,像個真正的小丑。

但蝙蝠俠並不在乎,在任何問題上,他都比別人更偏執。

……等等,席勒真的不會迴應嗎?

此時,席勒已經與蝙蝠俠擦肩而過,打算離開,而這個時候,蝙蝠俠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

“那麼,你爲什麼要離開?”

席勒的背影只停頓了一瞬間,然後繼續邁步前進。

蝙蝠俠看着他的背影,他想,這還真是一出非常經典的,傲慢與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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