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倫薩超級大監獄的建築整體呈現空心的正六邊形,外側的每一個邊都是不同類型的囚室,而放風的場地則在建築的最中央,能夠很好的防止犯人逃跑。
但這種類型的建築有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就是採光,多面體的環繞結構註定有幾個方向的建築不可能受到陽光直射。
但好在,監獄並不需要多好的採光,或者說普通囚犯囚室當中能有一個大小隻夠把胳膊伸進去的窗戶已經是阿曼達格外的恩賜了,在她沒有對聯邦調查局妥協之前,所有的牢房都是完全封閉的罐頭。
這個後來加上的小窗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只是爲了完成人權法案的最低要求,因此陽光沒有辦法再被當做天然的鬧鈴,布魯斯是被走廊盡頭一陣騷亂聲叫醒的。
他聽到了一個無比沉重的腳步聲,每一步踩在地上就好像要把地踩一個坑一樣用力,但很快,布魯斯便分辨出,這並不是有人用力在跺腳,而是來的人是個可怕的大塊頭。
布魯斯很少用“可怕的”這個形容詞來形容任何人,但當他越過欄杆看到門外的人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可怕不足以用來形容這個怪物。
布魯斯不是沒見過大塊頭,他在東區認識的好夥伴鱷魚人就是個相當罕見的大塊頭,可欄杆外面的那個男人比鱷魚人還要高上一頭,而且比他寬的多,毫不誇張的說,這個男人的胳膊比布魯斯的大腿都粗。
布魯斯知道,自己即使沒變瘦,也不可能在量級上和這種怪物進行對抗,可他同樣也知道,普通人類是不可能達到這樣的臂圍的,他必定用了藥。
布魯斯再擡頭,看到來的人也戴着一個面具,面具黑白相間遮住了上半張臉,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腦後像是頭髮一樣的管子和背在背後的奇怪設備。
布魯斯微微眯起裸露在外的獨眼,看向管道當中涌動的液體,然後他聽到獄警喊着那個男人的名字,把他推進了牢房。
“貝恩?”
布魯斯坐在牀上盯着那個大塊頭叫道,對方沒有理他,只是坐在了牀邊,用面罩下深邃的眼睛盯着他沉默不語。
布魯斯終於結束了放鬆的姿態,他掀開被子坐起來,繃緊背部的肌肉就像一個隨時準備彈射出去的彈簧,而對方的目光則不停的打量着他頸部、腰側和腿上的肌肉。
“阿曼達騙了我。”
被稱作貝恩的大塊頭一直用那種深邃的目光盯着布魯斯,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她說你只是個發瘋的富家少爺,但你不是。”
“我是。”
貝恩目光不變,依舊盯着布魯斯,布魯斯十分罕見的在他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壓力,上一次他感覺到這種壓力還是在面對席勒,而且是病態席勒的時候。
“你身上有將軍的冷血氣質,你打過仗?”
貝恩又問道,他的語調不算冰冷,聽起來只是尋常,也不像是許多人在逼迫他人回答時故意壓低聲調,但這卻讓布魯斯汗毛倒豎。
“算是吧。”
“在哪兒?”
“地獄。”
看起來,貝恩把這個回答當做了一個並不好笑的冷笑話,面罩之下的眼睛一眨不眨,而布魯斯又開口問道:“阿曼達讓你來殺我?”
“沒有人能讓我做什麼。”貝恩回答道:“要不要殺你取決於我,也取決於你。”
布魯斯心中的警鈴更響了,對方除了很強壯之外,也很有頭腦,比起哥譚的瘋子也不遑多讓。
布魯斯久違的又進入了蝙蝠俠的狀態,他以微不可查的方式深吸了一口氣,提高自己的心率,讓血液更多地供向大腦。
瞬間,空間與時間凝結,藍色眼睛的布魯斯從布魯斯的身體之中站了起來,走到了貝恩身旁,開始觀察着他。
貝恩的身上有股海腥味,但並不是那種好聞的海風的味道,而是一種潮溼空氣放大了身體汗液的味道,他極有可能長期生活在一個較爲封閉的,空氣中水分含量較高的地方,貝恩很可能在那裡生活了超過十年,因此纔會帶有這樣的氣息。
哥譚是一座海濱城市,布魯斯也在海邊的貧民窟中生活過,他非常熟悉這種氣味,它在哥譚東區改造之前的活地獄幹苦力活的人身上經常出現。
海濱城市的地下室都比較潮溼,旁邊流經的地下水脈容易出現海水倒灌,鹽分較高,如果空氣再不流通,那身上就很容易積累濃烈的海腥味。
但貝恩的身上沒有任何苦力勞動的痕跡,雖然臂部肌肉發達,但肩膀皮膚沒有長期磨損留下的傷痕,沒幹過扛東西或者拉縴的活,對比身上其他部位,腰部肌肉不夠發達,手指也沒有磨損痕跡,因此也不是搬運工,腳部磨損痕跡輕,也不是跑腿工。
布魯斯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對方非常強壯,但是身上幾乎沒有鍛鍊的痕跡,倒是有很多傷痕,而從他的強壯程度來看,他應該不論在哪個年齡段都不可能受到欺負,除非這種強壯並不是伴隨他一生的。
改造人?
布魯斯又把目光聚焦在貝恩腦後的管子上,他已經儘可能避免去看那裡了,因爲他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生物學和化學知識水平的侮辱。
那些管子從插入角度到處理手法,再到技術含量,簡直是一坨狗屎。
布魯斯已經儘可能的沒有用自己的技術水平去評判它們了,但如果以人類現代的生物學和化學水平來看,這東西不但是一坨狗屎,還拉得違反了所有實驗室安全和衛生條例。
看到這裡,布魯斯實在有點忍不了了,他放棄了後續的觀察和推理,用那隻獨眼看着貝恩深邃的眼睛,然後抿着嘴說。
“先不談別的,你腦袋後面的管子是誰給你接的?他有醫生的執照嗎?”
貝恩似乎完全沒料到他要談這個,所以一時之間沒說出話,可布魯斯又說。
“你有沒有覺得,你右後腦側第二根管子在你往左轉頭的時候格外疼?那是因爲醫生下刀的時候沒避開那裡的神經,以及,他們爲什麼要在接口外面固定一圈金屬螺栓?”
“因爲要固定管子……”
“不,因爲他們選擇了錯誤的管道材料做腦後植入,應該用軟管,而不是硬質的金屬管,他們都把管子連到你腦子裡了,才發現管道掰不過來,所以只能接一圈金屬螺栓強行把它拽過來。”
貝恩看到對面滿頭繃帶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說:“聽着,我絕對沒有強迫症,但是這太離譜了。”
貝恩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試探着開口說:“我在原來的監獄殺了七個人,所以被選做實驗體。”
“你就是再活該,也不能掩蓋他們的技術沒比鑽木取火強到哪去的事實。”
貝恩沉默的看着布魯斯,布魯斯好半天之後才嘆出一口氣,用手捂住自己僅剩的一隻眼睛說:“抱歉,你剛纔說到哪兒了來着?”
“這可不像是一個富家子弟會懂的東西。”貝恩的語調變得緩慢了,起來聽起來更像是閒聊,而不是威脅。
布魯斯卻收緊了眼部周圍的肌肉,說:“其實你知道他們做的多糟糕?”
“當然,殺魚的屠夫都比他們強一些。”
布魯斯覺得很奇怪,對面的這個大個子讓他感覺很矛盾,他並不是大狗那種時時刻刻顯示自己的強壯,不停的對任何人散發攻擊性的人。
他在沉默的時候甚至有些學者氣質,就好像是他在前半生當中進行了比任何人都要多的深入思考,這種沉靜的氣質和他粗獷的外表完全不配套,就好像一頭野獸的身體裡塞進了一個哲人的靈魂。
於是,布魯斯也沉默的注視着貝恩,他們兩個就這樣互相盯着對方几分鐘,好像就這樣通過眼睛去讀對方的靈魂。
“你不是一個富家子弟,也不是一個殺人狂。”貝恩輕輕的歪了一下頭說:“聯邦調查局探員?警察?瘋子科學家?”
“你也不是一個殺人狂,你到底是誰?”
“一個囚犯罷了。”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而這一次是布魯斯主動結束了沉默,他問。
“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來殺你,原本是。”
“那你爲什麼改變主意了?”
“因爲你不是你。”
“那你也可以殺了我。”
“我不打算這麼做。”
“爲什麼?”
“我會在該殺你的時候殺你。”
貝恩的回答好像毫無意義,但配合他的眼神,布魯斯卻能讀出更多的信息。
貝恩來這裡一定是打算做點什麼,一定有一個時機讓他動手殺死自己的獄友,但不是現在,現在他在等待,等待某個機會。
布魯斯重新往裡坐了一點,把背靠在牆上,他在想,貝恩絕不是一個好的獄友,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一個好的操縱對象。
布魯斯十分無奈,甚至是有點抱怨,這種心態在蝙蝠俠的生涯當中可不常見。
而他所有的思緒,其實都可以歸結爲——
怎麼又是落日霸王蝦???
總有人說想看蝙蝠俠倒大黴
有沒有一種可能,蝙蝠總在倒大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