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長島傍晚到來時,夕陽像是神樹淌下的蜜與酒,緩緩的從湛藍的天空上墜落下來,直到層林盡染,樹影蒼翠,天邊傳來野鴨歸巢時發出的清脆鳴叫。
釣客們開始有條不紊的收拾東西,然後大包小裹的踏上歸家的路程。
席勒先是把活着的幾條魚和一堆烏賊放進了水箱裡,然後將已經被殺死和被切成片的魚肉及其他食材放到了有冰袋的保溫箱裡,把釣竿包好,凳子摺好,然後他一手拿兩份,邁步往前走。
來的最晚拎的東西也最少的洛姬不由的轉頭看向席勒,笑着說:“以前我的腦海中可從沒有你下班回家買菜做飯的印象。”
“我會做飯,但通常不買菜。”席勒輕輕鬆了一下肩膀,轉頭看向娜塔莎說:“畢竟我來紐約沒多久就被神盾局盯上了,他們自告奮勇的包攬了我所有的衣食住行的資源。”
“那個時候尼克還指望你吃草擠奶,但很快你就用你的工資賬單給了他當頭一棒。”娜塔莎也拎着大包小包往前走,並笑着說。
夕陽照在冰面上時,白天因熱量而在冰面上騰起的薄霧逐漸消失,讓冰塊顯得熠熠生輝。
在危機重重的戰場之外,沒有了凡俗事物的奔忙和如臨大敵的肅殺,幾人在傍晚的夕陽下被拉長的影子像俗世煙火雕琢靈魂的刻刀,將經年積累下來的煩悶和憂愁一點點剔去。
他們回到了湖邊小屋的門前,距離小屋最近的尼克和史蒂夫已經開始着手支起天幕,而查爾斯和埃裡克則在樹叢之間找尋着什麼。
“但願這羣小姐們沒有拖慢你的速度,席勒,查爾斯教授說他在樹叢間看到了野鴨,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可能能夠吃上野鴨蛋。”
“你太低估她們手腳麻利的程度了。”席勒把手裡的東西挨個放下,轉頭看了一眼一股腦把東西扔到了門前石灘上的格溫蜘蛛俠,搖了搖頭說:“只是有點急躁,或許是餓了。”
“那麼我們應該承擔起紳士的責任。”史蒂夫幫着尼克把木樁固定好,用另一塊木頭幾下把它砸進地裡,說道:“醫生,能麻煩你去確認一下菜單嗎?這樣就算我們同時進行多個項目,也不會發現自己忙了一通沒飯吃。”
“當然,我幫你把格溫叫來,她正盼望着做點賣力氣的活兒,這樣就能避開查爾斯教授的詢問,教授最近正忙着把所有的蜘蛛俠都弄到他的學院。”
席勒回屋裡換上了涉水靴,走到了蘆葦蕩附近,把正在那裡拍照的格溫蜘蛛俠叫了回來,然後又去後面的樹叢裡找查爾斯一行人。
席勒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伊凡的身影,於是他向查爾斯問道:“你們的另一個隊友呢?”
“他正在準備炭火。”查爾斯左右晃動腦袋,在樹叢之間搜尋足跡並說:“燒烤的木炭可比火堆難伺候多了,它要燃燒到正好合適的程度才能放進燒烤爐當中,否則就有可能騰起火焰,把一切都燒焦。”
“我有說嗎,我帶了電磁爐,或許可以用來加熱蔬菜或是烙餅,但房子裡沒有接到外面的電線,你們有誰在這方面能幫上忙嗎?”席勒一邊把手套摘下來一邊問。
“我跟你回去吧,想在這裡找到野鴨是不切實際的。”埃裡克轉身朝着小屋走去,可查爾斯仍然興致頗濃,他對兩人揮了揮手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打賭在這看到了那羣小傢伙的腳印,我一定能找到它們的巢穴,然後我們就可以吃上熱氣騰騰的煎蛋了。”
埃裡克在和席勒往回走的路上不無抱怨的說道:“他總是這樣,像個小孩一樣天真,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並且總自以爲有趣。”
“可能對他來說確實算是有趣。”
埃裡克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席勒,席勒像是領會了他們說什麼一樣,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草窠裡,低下頭說:“怎麼,我沒有露出職業性的微笑,然後向你詳細解釋從心理學角度查爾斯爲什麼會對此感覺到有趣,讓你感覺到不適應了嗎?”
“我以爲你二十四小時都在當醫生。”
“或許以前是的。”席勒的回答同樣簡短,並且也沒有解釋什麼,而埃裡克適時的說:“這樣很好,查爾斯總是在不厭其煩的向所有人解釋所有事,這也是他幻想症狀的一大表現,他可能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完全的蠢貨。”
他們走到了房子的後面,埃裡克用戴着手套的手撫摸了一下小屋外側的薔薇,又擡頭看了一眼房頂,擡着頭說:“這是相當典型的漁夫小屋,但這幢房子的主人沒有使用發電機,他可能是將線路接到了旁邊公路路燈的電網當中。”
“你的意思是他在偷電?”
“有這個可能,但我不覺得這是偷,他依舊要爲這座房子交高額的房產稅,但卻享受不到任何市政福利,這是他應得的。”
而又令埃裡克感到有些詫異的是,席勒還是什麼也沒說,他只是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有辦法外接一條線路,讓我們能在房子外面正常的使用廚具嗎?”
埃裡克也把自己的手套摘了下來,他左右看了一下,然後說:“這裡有個地下倉庫,我們先去看看那裡有沒有能用得上的線纜,我想是有的。”
席勒知道他爲何做此推測,因爲如果這個房子的主人利用線纜偷電,那麼他必然不可能只准備剛好夠長的電線,如果有一些剩餘的被留了下來,那隻可能放在倉庫裡。
埃裡克打開了地窖的門,用靴子把已經因生鏽而有些粘連在一起的門踢開,席勒拽着沉重的地窖門,埃裡克順着梯子爬進去。
過了一會兒,一卷線纜被扔了上來,接着埃裡克又爬了上來,他開始在房子周圍尋找可以連接的地點,很快他和席勒在房子側面找到了房子主人用於改裝線路的電箱,就被埋在房子靠東一面的牆根底下。
埃裡克以驚人的熟練操作三下兩下就把電線接好了,席勒站在旁邊圍觀,不無驚歎地說:“沒想到你的電工技能這麼嫺熟。”
“你以爲我是那羣離了變種能力連飯都不會吃的小屁孩兒嗎?”埃裡克冷哼了一聲,一邊忙着手裡的活一邊說:“在被追殺的路上,我什麼活都幹過,電工、瓦匠、搬運工、牛奶工,做過拔牙學徒,修理過船隻引擎,甚至還當過教堂唱詩班的老師。”
“你會唱歌?”
“會一些,但不多,一個西班牙人教過我基本的詠歎調,後來我流亡到意大利,一個喜愛歌劇的女士給我介紹過一位老師。”
埃裡克的講述總是平鋪直敘,沒有任何修飾詞,即使是出現在警察筆錄裡都顯得有些乾癟,但因其內容的豐富性,總能讓人聯想起那些略帶灰色調子的歲月。
等到電路被完全佈置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回到營地附近的埃裡克有些震驚的看着查爾斯手裡的野鴨蛋,查爾斯就像個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樣,對自己的老友炫耀着自己的收穫。
“我剛剛用手電筒看過了,這裡面有兩枚蛋受精了,所以這兩枚我們不吃,而是拿回去孵出來,我早就需要幾隻小動物來給澤維爾天才少年學校的孩子們講生命課程了。”
埃裡克好像突然生起了氣來,他有些用力的把自己剛戴上的手套拽掉,並說:“是的,向他們展示你多麼有愛心,將小動物帶離它們的媽媽身邊,然後關在籠子裡教育它們。”
“嘿,你怎麼能這麼跟查爾斯院長說話?”走過來的格溫蜘蛛俠瞪着埃裡克離去的背影,顯得頗爲憤憤不平,查爾斯卻對她笑了笑說:“別生氣,格溫,要開飯了嗎?”
“不,尼克讓我過來問問席勒院長有沒有確定好菜單,他消失了,很長時間沒有帶回消息,我們都有點擔心他。”
“我正在做這件事,小姐,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想吃什麼以及你能夠提供什麼菜,不然待會兒你飛進蘆葦蕩裡,誰也找不着你。”
格溫蜘蛛俠轉着眼珠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沒什麼特別想吃的,買回來的一大堆零食就夠填飽我的肚子了……好吧,別這麼看我,我知道我應該少吃點垃圾食品,那麼,炸魚?”
查爾斯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這也沒有健康到哪裡去,席勒卻點了點頭,他拍着格溫蜘蛛俠的背讓她轉身,並對她說:“去看看炭燒好了沒有,去吧。”
格溫蜘蛛俠有些不明所以的被趕出了席勒和查爾斯的談話,她搖了搖頭,並沒往心裡去。
但當格溫蜘蛛俠繞過房子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明白了席勒的意思,此時伊凡和娜塔莎兩個俄羅斯人正在擺弄燒烤用的炭火。
格溫蜘蛛俠左右瞟了一下,發現周圍沒別人,於是她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兩人正在幹活的地方,一個急剎車止住腳步,手捂住嘴輕聲咳嗽了兩聲,對伊凡說:“呃,尼克他們找你。”
伊凡有些疑惑的擡頭朝遠處張望了一眼,可格溫蜘蛛俠已經擠進了兩人的中間,並把伊凡往外推,然後說:“快點過去吧,這兒交給我就行了。”
伊凡低頭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弄好的炭火,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朝着遠處走去。
“你怎麼了?格溫?”蹲在地上翻炭的娜塔莎十分詫異的擡頭看向格溫蜘蛛俠,問道。
“沒什麼,我剛從席勒醫生那兒來,他讓我確保炭火能夠按時弄好。”格溫蜘蛛俠朝娜塔莎眨了眨眼。
娜塔莎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盯着格溫的臉反覆打量,似乎是在確保那種清澈的愚蠢沒有被污染,而格溫蜘蛛俠觀察着女特工略帶緊張的表情,心說“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