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而下,城市滿是雨聲。
一座酒店的頂層包房內,一個頭發灰白,精神健碩的老人用一根手指將厚厚的窗簾挑出一道縫隙,看着窗外那連綿成一線的銀色瓢潑大雨,一手拿着一個手機在耳畔說着。
“我做的很完美,但尼克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我瞭解他,瞭解他甚至於瞭解過我自己。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
電話的另一邊的人似乎說了些什麼,老人接着道:“我不清楚,在這段時間裡我試探過他對我的態度,依然如故。似乎他一切都不知道,但我眼下竟然沒辦法確定,他是在做戲,還是真的不知道我做的事。”
“……”
“蝰蛇是我下的手,她這次給我們惹了一堆的麻煩。麻煩到我想放走她都沒有機會。”
“……”
“所以我殺了她?”老人似乎聽到了一句讓他覺得好笑的話,嗤笑一聲道:“不然呢?那個女人很有心計和手腕,她知道我們的存在。我不能將期望寄託於她在尼克的各種刑訊手段下始終能保持沉默,閉口不言,不將我們給暴露出去。我這不僅僅是在救我自己,也是在救你!”
“……”
“我面對她的指認我當然可以說是她胡亂攀咬,我這些年做事也很謹慎小心。但我不能確定她手裡究竟有沒有什麼把柄和證據。在神盾局的監獄裡我見過她,單獨空間裡含蓄的詢問過她。”
老人手放下窗簾,換了一隻手,將電話放到另一個耳朵旁,“但她狡猾的什麼都沒和我說。在我離開她之後,尼克就和她單獨的見了面。私密性的。沒有任何記錄存留,只有當時的兩人才知道說了些什麼的那種。我很不安。”
“……”
“沒錯,當初是我扶植起了尼克,我在身後一力頂着他坐到了他眼下的位置。他很信任我。但現在一切都變了。即使一切如常,但我很敏感的覺察到了變化。”老人爭辯着。
“……”
“別說什麼風涼話!如果不是我,你和蝰蛇早就暴露了!你最大的弱點就是無勇也無謀。斯特拉克!你想走施密特的老路。但施密特已經葬身於他那虛幻縹緲的力量追求上了,我看着你有一天也會落到他那一步。”
“……”
“別諷刺我,我的追求的確和你和蝰蛇不一樣,但我的路更容易讓組織達成它的最終使命。我就是喜歡權力,並且追逐它。因爲有了它,我就有了最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遠比你和蝰蛇,還有施密特崇尚的暴力恐怖有用的多。”
“……”
“當然,最後能達成紅骷髏施密特遺願的,不會是你。那個人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因爲我的路是最正確的。施密特那一套,當年就已經證明行不通了。”
“……”
“我當然會成功,這不需要你祝福!因爲我比你們更懂得忍耐和見縫插針。我花了一輩子來佈局,就等着最後一刻開花結果呢。到時候我很樂意給你分享一點我的權力。”
“……”
“沒有別的用意,我只是例行給你通下消息而已。我需要你調集好人手來配合我下,我最近必須再確定下尼克,確定下他究竟還應該在我手下活多久。他很不容易幹掉。”
“最近他帶着科爾森和黑寡/婦又和孟奧還有託尼-斯塔克兩個見了面,他們在一個房間裡呆了半個多小時。而我的人用盡了各種手段也沒能竊聽到些什麼。我在對尼克動手的時候需要一點幫助,讓這兩個麻煩人物少給我找點麻煩。”
“……”
“公司嗎?熟悉的名字。這個棋子很不錯。”老人對另一邊那人的提議很滿意,“給你一個不算無關消息的消息吧,尼克已經找到了隊長,是的,就是當年那個和施密特一起失蹤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我相信很快,很快我們就能見到這位當初讓施密特功敗垂成的老朋友了。”
……
長久的黑暗開始散去。身體逐漸的從冰冷中有了意識,史蒂夫-羅傑斯認爲自己睡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沒有夢的甜美的覺。一陣吵鬧的播音聲響打碎了他的安眠,他的意識從心底的最深處和身體一樣開始一點點的甦醒。
眼皮微動,薄薄的眼皮似乎帶着與它體積不相符合的沉重。當史蒂夫-羅傑斯朦朧的睜開眼。並用手開始遮擋讓他覺得有些刺眼的光線時,從睜開的眼睛裡,他已看到了他所處的環境。
不是什麼飛行器硬邦邦的甲板,身下是一張很舒適的牀。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吱吱呀呀轉動着的吊扇,以及讓他覺得有些古怪的午後灼亮日光。
手臂撐着牀沿坐了起來,史蒂夫-羅傑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握了握拳,注射過超級血清的身體內依然涌動着力量,並沒有長期臥牀之後,諸如身體僵硬,肌肉虛弱之類的各種後遺症,也沒有受到什麼創傷後遺留的疼痛和不適。
坐起來的史蒂夫-羅傑斯環視了一眼房間。
並不大,一張牀,風格他很熟悉。牆角邊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開播的收音機,將他從睡夢中喚醒的喧譁吵鬧聲,就來自收音機裡透出來的比賽直播。
“那麼道奇隊比分爲四比四平手……計分毫無懸念,他揮動球棒……這位小夥子有能力再次讓對方三振出局……本場在埃比茨棒球場進行的比賽實在是太精彩了……”
“……”
房門忽的從外面被打開,一個有着褐色捲髮,穿着白色襯衣,灰色套裙,打扮如六十年代風格的女人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起身醒來的史蒂夫-羅傑斯,女人看了下手錶親切的和史蒂夫打着招呼:“早上好。不,或許應該說,下午好。”
“我這是在哪?”史蒂夫-羅傑斯看着女人問,語氣和他的臉色一樣沉肅和謹慎。
“你在紐約的一間術後恢復室裡。”女人語氣輕柔,微笑的回着史蒂夫-羅傑斯的疑問,那雙褐色的眼眸裡透着對隊長的仰慕和憧憬。就像是史蒂夫-羅傑斯記憶裡的那些女孩子。在各種酒會和表演上曾對他流露過的那樣。
“……道奇隊以八比四領先了,道奇隊……”
收音機內的廣播依然在喋喋不休,史蒂夫-羅傑斯卻像是終於抓到什麼一樣,側耳用心的傾聽着,一邊聽,一邊用認真的目光看着身前的女人,再一次問了一句:“我到底在哪?”
“爲什麼要重複這個問題呢?”女人臉上甜美的微笑在隊長質疑和審視的目光下變得有些尷尬,她兩手有些不自然的糾纏在一起,十指相纏。手掌輕搓,有着一種被看穿和戳破把戲,自己卻不明白哪裡露了尾巴的驚慌和無措。
“這場比賽,是在1941年5月,我記得很清楚,因爲當時我在現場!”史蒂夫-羅傑斯從病牀上站起身,一步步的接近着女人,第三次開口道:“我再問一次。我到底在哪?”
女人背在身後的手當即按動了藏在指縫裡的警報器,她臉上竭力維持着笑容。溫聲安撫道:“羅傑斯隊長……”
“你是誰?”史蒂夫-羅傑斯沒理會女人的話,繼續問着。他現在心裡有着太多的不解,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後的最後一段記憶,醒來時看到熟悉的場景,卻覺得陌生的同時,也有着讓人發慌的不安。
房間的擺設告訴他他並沒昏睡多久。但他的潛意識卻告訴他,他已經睡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女人沒有回答。
因爲房門已經又一次的從外面被人打開,兩個膀大腰圓,穿着制服的特工走了進來,左右想要抓住史蒂夫-羅傑斯。讓他安靜下來。但他們的舉動,卻是如觸動了某個情緒開關一樣,讓本就不安的史蒂夫-羅傑斯徹底爆發了出來。
一前一後兩個人直接被撞飛了出去,將複合塑料板撞得粉碎。史蒂夫-羅傑斯從被砸開的破空裡一躍而出,環顧着四周,卻發現四周一片黑暗的空曠,並沒有他想象中如醫院的走廊什麼的。
幾面如電影院熒幕一樣的超大型超清顯示屏,正對着房間的窗口,熒幕上有着他在房間裡看到的那些高樓大廈與風景。轉過身再看他逃出的屋子,史蒂夫-羅傑斯看到的卻是一間搭建出來的攝影棚。
史蒂夫-羅傑斯忽然覺得一陣心慌,比他醒過來意識到不對時更加的驚惶,他不害怕戰場和強大的敵人,但這種不明狀況的環境卻難以讓他心安。他看到了一扇門,不顧身後那名女人的呼喊,邁開了腳步的向着門的方向衝了出去。
他現在只想衝出去,衝出這個讓他感到不安的地方,看看外面到底有了什麼樣的變化,他又在這個城市的哪裡。
一路上有着很多的人想要堵住他,但他一一靈巧的轉動着身形掙脫開他們,毫不停留的繼續向着外面狂奔。當他衝出大廈,看到那衣着奇特的行人三三兩兩的匯聚在一起走着,街道上車水馬龍,滿是他不熟悉的車子。
史蒂夫-羅傑斯驚惶的看着,然後繼續跑,他不知道他要跑到哪裡去,因爲他的記憶裡對這裡毫無印象。他只是想要跑,想要逃離這裡,就像是跑出了這條街,他就會看到曾經熟悉的建築和以往熟悉的一切。
此時天空仍然還殘留着淅淅瀝瀝的小雨,路上的行人也大都打着傘行走着,在雨水裡狂奔的史蒂夫-羅傑斯,一時間吸引了不少人們好奇瞄來的目光。
史蒂夫-羅傑斯終於跑出了那條街,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但看着周圍那閃爍的霓虹和一面面的屏幕廣告牌,心慌的他驀地心裡發酸,他原地來回的倒騰着腳步,轉動着自己的身體,想要儘可能的找到自己記憶裡熟悉的區域,但仍然是一片陌生。
一輛輛黑色制式車輛從十字路口的各條道路疾馳而來,然後在史蒂夫-羅傑斯他身前幾米處停下,一個洪亮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別緊張,大兵!”
史蒂夫-羅傑斯轉過身,看到一個一身黑色長款西服,光頭獨眼黑色皮膚的男人正向着他走來,而他帶來的那些人,則是在疏散着周圍的人羣。
“聽着,我爲那場拙劣的表演深感抱歉,但是,”尼克-弗瑞站到史蒂夫-羅傑斯的身前,看着心慌意亂,但終於安靜下來的美國隊長,安撫的接着說:“我們認爲最好讓你慢慢的接受這些。”
“接受什麼?”史蒂夫-羅傑斯問。
尼克-弗瑞頓了一下,他認真的看着隊長,誠懇的道:“你一直在沉睡,隊長,睡了大概將近七十年。”
史蒂夫-羅傑斯的胸膛一時間劇烈的起伏着,他又一次的開始環視四周,這一次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找不到他曾經感到熟悉的地方,而他爲什麼又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古怪了。
古怪的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一直沉睡的他。
“你沒事吧?”尼克-弗瑞問。
“我沒事。”史蒂夫-羅傑斯說。
“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很多人都想見見你,神盾局的創始人之一佩姬-卡特,我的老友和上司亞歷山大-皮爾斯,還有後續的血清士兵繼承者威廉-法爾斯。”尼克-弗瑞老辣的看出了史蒂夫-羅傑斯現在的心理,輕聲寬慰着他。
“別覺得被世界和時間給拋棄了隊長,我們現在依然需要你。不需要患得患失。”
……
斯托姆老宅。
“超級英雄團隊?”孟奧翻看着手裡的資料,看着對面端坐的尼克-弗瑞。
“是的。”尼克-弗瑞點頭。
“還有誰?”孟奧問。
“很多,目前人員還在挑選,但確定的人選已經有了幾位,一位是甦醒的隊長史蒂夫-羅傑斯,還有鷹眼克林特-巴頓和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最後還有一隻四處打工的小蜘蛛。我給了他一份薪水,所以他當即就同意加入。”尼克-弗瑞說。
“沒其他人?”孟奧再問。
“如果可能,託尼-斯塔克,布魯斯-班納博士,還有憎惡布朗斯基,包括你,還有一些其他有能力的自由人士。雖然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但目前來說,這仍然還只是個沒被通過,依然還在討論的提案。”尼克-弗瑞說。
“那這個就是個事先提醒嘍?”孟奧晃了晃手上的資料。
“是的。”尼克-弗瑞再次點頭。
“那就等什麼時候討論完畢有了結果了,再來和我說其他的問題吧。嚴格來說,我並不是太喜歡上戰場。”孟奧將文件合起來。
“只是一些突發狀況才需要你們出手而已。不管怎麼說,我也想有一支在我極度需要幫助時,能夠推我一把的隊伍。即使這支隊伍成分複雜,完全不受人百分百控制。”尼克-弗瑞起身回道。
“我會考慮。”孟奧將合起的文件放在茶几上,起身送客。
文件上一個鷹頭標誌下,一行字母“marvels?–the-?avengers【復仇者聯盟】”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