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九頭蛇的清算行動第一階段結束後,梅林的工作重心就轉到了智械問題上。
在幾天前,希爾特工負責的談判終於有了進展,瓦坎達以一種扭扭捏捏的姿態,同意初步加入智械大計劃中,這就讓世界上的第一座智械中樞終於可以在尼日利亞大草原附近,開始建設了。
剛剛成立的奧尼卡集團負責具體的建設工作,一個佔地數千平米的超大型工業園的基礎建設已經開啓,在這一方面並沒有什麼問題,不管是資金,工人,甚至是未來集團的工作人員都已經就位。
不過麻煩的是,智械中樞需要的最核心的技術還在研發之中。
關於能夠自動生產出各種類型的智械機器人的全自動生產體系,包括與智械中樞配套的人工智能程序等等,這些科技方面的東西,目前還只是處於一個藍圖的狀態。
梅林對包括裡德.理查茲、託尼.斯塔克和萊克斯.盧瑟在內的很多聰明人們開放了塞伯坦人的研究資料,包括目前收集到的殘骸,甚至是神盾局體系裡的兩個第一代智械機器人,幽鬼和雜音,也被這些科學家們不斷的研究,觀摩。
但短時間之內,想要依靠人類自己設計出一整套智械中樞,還是很困難的事情。
實際上,這就相當於,人類要依靠自己完成一個科技版的“造物系統”。
如果只是製造出類似於智械外形的機器人,那並不難,真正的難點在於,要賦予這些新誕生的機器人以基礎的,可控的,可以成長的自我邏輯和智能。
就相當於要賦予它們最基礎的智慧,要賦予它們機械的靈魂。
用抽象和感性的話來形容就是,人類在試圖成爲“造物的上帝”。因爲賦予靈魂這件事情,只有上帝能做到。
但超凡的智慧畢竟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裡德博士那邊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在發現被賦予智慧這件事超越了科學家們的能力之後,裡德和託尼經過數天的討論,他們便拿出了第二個方案。
剛剛從尼日利亞的草原小城怒巴克視察完畢,回到紐約的梅林就收到了一份從裡德博士的實驗室裡發來的絕密文件。
在伊卡洛斯的鏡片上,裡德博士用非常學術性的描述,向梅林闡述了他們的新想法,然而梅林看到那些通篇的專業術語就頭疼。
他不得不依靠伊卡洛斯來爲他總結和解釋這份文檔的含義。
“拷貝與複製?”
梅林看着伊卡洛斯最終總結出的結論,他頗爲好奇的問到:
“他們準備怎麼搞定這個?”
“簡單點說,這幾位科學家們打算從各種類型的,已經被收容的智械中,選擇出數種‘人格模板’,將那些被選擇的智械的思維數據全盤拓印下來,然後稍加修改,再將其交錯複製到以後被製作出的新一代智械的邏輯數據庫裡。”
伊卡洛斯解釋到:
“就相當於人類只需要製作出智械的軀體,而它們的靈魂,則是脫胎於現有的智械的思維模式。因爲數據生命思維的可移植性,因此這種辦法有很高的成功率。”
“舉一個不太恰當的例子,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就相當於將現有的智械的腦子挖出來,複製幾百份,然後裝入新的軀殼裡。這樣你們就可以得到幾百個新的智械。”
人工智能小姐姐最後總結到:
“說實話,這是個不錯的想法,它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新生智械和自然誕生的智械的區別問題。”
“我大概懂了。”
梅林點了點頭,他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但這樣做難道不會讓以後的智械出現大規模的‘雷同’嗎?嗯,讓我想想那個詞...生物多樣性?”
“你的用詞很不規範,也很不恰當。”
伊卡洛斯無情的吐槽了一句,但她還是耐心的爲梅林解釋到:
“但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和擔憂,提交這份計劃的科學家們顯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在他們的計劃裡,他們要提取出的數據性格模板的數量很龐大,他們會從其中篩選出最適合的樣本,然後加以數據層面的處理。”
“他們似乎會設計一個專門的程序,對智械人格的各種特點進行交錯排序,就像是大規模的數據組合,這樣能保證每一個新下線的智械都具備某些獨一無二的性格特徵...如果我這樣解釋你還不明白,我就再舉個更簡單的例子。”
伊卡洛斯將一個電子遊戲的畫面截圖放在梅林眼前,她對梅林說:
“就比如這個文字冒險遊戲,在你選擇人物的時候,可以給人物進行性格定義,它是通過不同的詞綴來完成的。比如‘睿智的’、‘魯莽的’、‘愚鈍的’、‘暴躁的’等等,只要詞綴夠多,就能保證每一個人物都是與衆不同的。”
“哦,你這樣說我就懂了。”
梅林打了個響指,他興致勃勃的說:
“所以以後就有可能出現‘既理智又暴躁’和‘既敏感又低能’的智械咯?”
“......”
伊卡洛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梅林這個古怪的問題,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但片刻之後,她有些遲疑的回答說:
“是的,理論上是有可能出現同時具備兩種完全相反的性格特點的智械的。但科學家們爲這個複製與重設的系統設置了比較完善的檢測程序,有互相矛盾的性格特點,可能會導致具有自我毀滅傾向的智械,大概在一下線,就會被摧毀吧。”
“嗯,挺好的。”
梅林說:
“如果這個計劃具有可執行性,那麼就把它提交給弗瑞...哦,對了,再附上通俗易懂的解釋,就比如你之前的幾個例子。據我所知,弗瑞在這方面的知識和我差不多,如果我看不懂,那麼他肯定也看不懂。”
“???”
伊卡洛斯在鏡片上投射出了一堆問號,她疑惑的問到:
“不會啊,弗瑞局長每一次參加關於智械的研討會的時候,都會發表一些很有啓發性的意見,他看上去不太像是數據領域的初學者。”
“那是因爲他有一個私人的智囊團。”
梅林輕聲說:
“他每一次發表的‘有啓發性’的觀點,都是智囊團裡的科學家提出來的,他只是重複一遍而已。弗瑞就是這樣的,他希望在各種場合都表現出自己的能夠控制局面的能力。但考慮到他是局長,考慮到他的態度會直接影響很多事情,所以這一點的僞裝也無可厚非了。”
“好了,就到這裡吧。”
梅林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他對伊卡洛斯說:
“我該下班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我其實很疑惑。”
在梅林站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伊卡洛斯問到:
“在我的數據交互界面,一直有時間的標誌,而且絕對是最標準的時間,你只需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時間,但爲什麼,你每次看時間,都要取出你的懷錶?”
“呃...”
梅林伸手推了推眼鏡,他回答到:
“只是習慣了...而且這個懷錶有特殊意義,伊卡洛斯,我很難對你解釋這個。”
這個回答讓伊卡洛斯沉默了幾秒鐘,在梅林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她回答說:
“是的,我很難理解,哪怕我能獨力駕駛一艘星艦,但人類的某些思維,對我而言還是太過複雜了。”
“這是好事,伊卡洛斯。”
梅林一邊用移形咒回到自己家中,一邊對自己的智能助手說:
“你開始對人類的思維模式感興趣,這說明你自己的人格模式也在逐漸完善,也許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這種在你看來多此一舉的行爲,而到那一天,你就將有和我一樣的靈魂...”
“唰”
梅林出現在了自家的客廳裡,但他的表情卻變得古怪起來。
在他眼前,在他的沙發上,洛娜和瑞雯正在和一個古怪的傢伙聊着天,那是...一隻直立行走的,穿着小型動力甲的,全身長滿鬃毛的...浣熊?
在浣熊身邊,還坐着一個古怪的,像是一棵樹一樣的樹人,那傢伙一邊用手指的樹藤啜飲着冰鎮的啤酒,一邊用自己的眼睛盯着電視機,電視機里正洋溢着藍色的貓和棕色的老鼠跑來跑去的場景。
而傻狗弗蘭克則趴在一邊,享用着自己的新罐頭,那充滿傻氣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梅林還注意到,咕咕正悄無聲息的趴在二樓邊緣,似乎也在暗中觀察着這兩個新來的傢伙。但咕咕卻沒有和以前一樣撲出去,它似乎也對那兩個“客人”很感興趣。
“梅林!”
在看到梅林回家,洛娜便伸手對梅林打招呼,這孩子變成大姑娘之後就變得有禮貌了很多,當然,偶爾也會和以前一樣黏着梅林。
“哦,你就是梅林?”
正端着啤酒,和兩個丫頭吹牛的火箭浣熊也從沙發上跳起來,它看着梅林,它說:
“弗蘭克說你會付給我和格魯特一筆可觀的佣金,所以別讓我們浪費時間了,來吧,開始算錢吧。”
說着話,這傢伙還從背後取出一個類似於計算器一樣的東西,把那玩意按得咔咔作響。
“呃,請問你們是誰?”
梅林瞪了一眼傻狗弗蘭克,然後看向小浣熊和那個樹人。
“我叫格魯特。”
樹人站起身,很有禮貌的對梅林揮了揮手,還將自己的藤蔓手臂伸長,似乎打算和梅林握手,它表情憨厚,看上去挺可愛的。
“我叫梅林,梅林.萊利。”
梅林看了一眼那還長着花的“手”,他伸出手和那藤蔓握在一起。
“哦,我叫火箭。”
浣熊一邊按着計算器,一邊頭也不擡的對梅林說:
“你們這個世界不如我想的那麼糟糕,實際上它挺不錯的,空氣清新,綠樹成蔭,雖然科技落後一點,但原生態的食物真的棒!那種啤酒味道也很不錯,我挺喜歡你的兩個妹妹,雖然瑞雯小姐不太喜歡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她是個睿智的人。”
“算好了!”
這傢伙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然後將手裡的計算器反過來對着梅林,它眨了眨眼睛,對梅林說:
“這一次任務的佣金一共322456星元,看在我和弗蘭克相處不錯的份上,給你去掉零頭,你給我322450星元就可以了。”
“哦,這樣嗎?你稍等一下。”
梅林溫和的對火箭浣熊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他看向躲在一邊的傻狗,他打個手勢,說:
“弗蘭克,你不覺得你該對我解釋一下嗎?”
“別聽它的。”
傻狗吃完了罐頭,一邊舔着嘴脣,一邊對梅林說:
“我給了它一艘船來着,我們根本不需要額外再付錢了。它只是帶着格魯特來家裡做客,一會吃完晚飯,就可以把它趕出去了。”
“不,我說的是其他事情。”
梅林走到弗蘭克眼前,他蹲下身,拍着傻狗的腦袋,他說:
“你這一趟旅行,看上去很熱鬧啊,還找到了新朋友...卡羅爾的回信呢?”
“哦哦,在這裡。”
傻狗用爪子撥了一下自己的項圈,那裡有一個黑色的鐵盒子。
梅林將盒子取下來,他扭頭對坐在沙發上看書的,還帶着圓框眼鏡的瑞雯說:
“瑞雯,替我招待一下這兩位客人,我一會就過來。”
“你去忙吧。”
瑞雯頭也不擡的對梅林揮了揮手,瑞雯的性格已經很沉穩了,她已經是個能讓人放心的姑娘了,於是梅林又看向洛娜,他說:
“洛娜,別給樹人喝太多酒,給浣熊點一些吃的,我今晚不做飯了。”
“哦哦,好的。”
洛娜乖乖的應了一句,梅林對浣熊和樹人揮了揮手,然後走上了二樓,關上臥室的門,打開了那個鐵盒。
裡面有封信。
來自星海另一端,來自他前女友的信。
“唉...”
梅林嘆了口氣,他伸出手,將那信展開。說真的,他內心有些罕見的緊張和憂慮,唉,也不知道在坦白了艾爾莎的存在之後,卡羅爾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唉,做男人,真的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