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重華觀外,已經建成大半的大觀園中。
圓月高掛。
月華滿地。
隨着歐文一聲吩咐,小青和林之孝全力安排,一場規格隆重的夜宴很快就上演了,羣芳畢至,黛玉、寶釵、湘雲、三春、妙玉、寶琴、岫煙等齊聚在水閣前,三五成羣,熱切的交流着,沒有賈寶玉這個絳洞花王,一切都比原時空更加美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諸位姐妹,你們說我們是該行令,還是讓琮弟想個新鮮玩法?”
湘雲最爲活潑,率先發話道。
“行令太俗了,沒什麼趣味。”
惜春立刻接話道:“還是讓三哥哥想個新鮮有趣的玩法吧,他那裡可是有許多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有趣玩意呢。”
“還是不要了。”
歐文擺手笑道:“我那些都是俗物,就不拿出來獻醜了,大家該怎麼玩樂就怎麼玩樂吧,行令有什麼不好,諸位姐妹都是天賦才情,正該一展所長,月下吟詩,必有佳句傳世。”
這是實話!
歐文雖然經過第一世的信息大爆炸,知道各種玩樂之法,但對着這些古典美人,那些還是太俗太煞風景了,還是傳統的玩法,更符合此種情景。
“吟詩作對那是林姐姐、寶姐姐她們的風雅。”
惜春不依道:“我們這些俗物只是陪襯的綠葉而已,不好,不好。”
“沒有綠葉襯托,又哪顯得花兒的嬌嫩呢?”
歐文笑道:“今夜羣芳開夜宴,這麼好的日子,自該有一場詩會以記此事。”
“琮兄弟說的是。”
寶釵見惜春還要說話,連忙打斷道:“依我看,詩題也別過於新巧了,你看古人中哪裡有那些刁鑽古怪的題目和那極險的韻呢?若題目過於新巧,韻過於險,再不得好詩,倒小家子氣。詩固然怕說熟話,然也不可過於求生,頭一件,只要主意清新,措詞就不俗了,大家都做的來,只圖一樂也就是了。”
“是極,是極。”
歐文頷首笑道:“依我看,甚至連詩題都不必限了,大家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才更有趣,四妹妹,指不定今夜你才思泉涌,獨佔魁首也說不定呢。”
“哼!”
惜春嘴角撇了撇,不自信道:“我再才思泉涌,又如何比得上林姐姐她們的詩詞天授?三哥哥就會騙我。”
“好了,好了。”
探春笑道:“琮弟既然這麼說了,我們答應便是,四妹妹難道不想見見琮弟的才情嗎?這些年來,我們只知道琮弟仙緣天賜,可還真沒有見過他吟詩作對過呢。”
“正是,正是!”
湘雲見此,也來了興趣,拍手叫道:“說不定今夜又有一個詩仙降世呢。”
“……”
歐文嘴角一咧,有些頭疼道:“今夜開的是羣芳宴,大家當我透明纔是……”
“不行!”
惜春叫道。
“不錯。”
黛玉無視歐文的眼色,附和道:“既然你出的主意,又怎麼能少了你呢,不要說她們,就是我,也從來沒有聽見你吟詩作對呢。”
“好好好。”
歐文只能舉手投降,苦笑道:“那到時候我就拋磚引玉了。”
衆人說定,早有人去移來桌椅並筆墨紙硯等物,大家又暢飲了一會,酒酣之際,走出宴席,圍着水閣各自揣摩起來。
歐文知道黛玉的習性,早命人掇了一個繡墩,見黛玉放下酒杯,引着黛玉倚欄坐着,拿着釣杆釣魚。
寶釵手裡拿着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檻上,掐了桂蕊,扔在水面,引的那游魚上來爭食。湘雲怔怔的出神,探春和惜春正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迎春獨在花陰下,拿着個針兒穿茉莉花,妙玉和邢岫煙在一角敘談,寶琴、李紋李琦等人在月下踱步。
此刻雖是夜間,但上有圓月,下有無限燭光,水閣四周幾乎亮如白日,可又有白日間沒有的朦朧,當真是一片好景緻。
晴雯、入畫等人見不用服侍各自的小姐,更兼歐文不限量供應各種好東西,她們也樂得在遠處坐席吃酒,猜枚拇戰,好不快活。
半個時辰後。
寶琴首先有了,走到桌前,提筆一氣呵成的將之錄了下來,之後寶釵、湘雲等人都有了,衆人推着歐文,歐文無奈,胡亂作了一首,衆人見了,果然平平無奇,這才知道歐文不是自謙之語。
“嘻嘻,果然是拋磚引玉呢。”
惜春見歐文所作還不如她,不由嬉笑打趣起來,隨即看向黛玉:“林姐姐,只剩下你了,你可有了嗎?”
“有了。”
黛玉放下釣竿,搖曳而來,提筆寫道:“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
“咦?”
衆人圍在一起,唸誦着黛玉所寫之詩,歐文卻是發現了異常,神識放開,只見黛玉識海翻江倒海,一股股草木仙靈之氣散逸而出,不由輕咦出聲:“這是……”
“毫端蘊秀臨霜寫……”
黛玉又寫了一句,這股草木仙靈之氣越發濃郁。
“口齒噙香對月吟。”
等到黛玉提筆寫下此句,心有所感,仰頭望月,情不自禁自己唸誦後,衆人終於發現了異常。
只見一股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從黛玉口中飄出,讓衆人忍不住齊齊吸了一口,頓時心神皆醉,如果只有這點,或許只有歐文一人察覺,但是隨着這股香氣飄散,以黛玉爲中心,水閣四周,百花盛開,草木瘋狂生長,直讓衆人以爲花神降世了。
“林妹妹真是仙子下凡。”
寶釵五味陳雜的呢喃道。
“林姐姐,你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衆人目瞪口呆良久,惜春驚叫出聲,打斷了這片寧靜。
“我,我也不知道。”
黛玉怔怔的站在那裡,看着周圍的異狀,搖頭不解:“重華?”
“沒事。”
這一會功夫,歐文早已經探查清楚,卻是黛玉識海中被警幻施法封鎖的絳珠元神,因爲黛玉心有所感,開始復甦,擊破封印的灰海一角,仙靈之氣散逸的結果。
想來再過不久,警幻的封印就會徹底崩潰,那時候絳珠的元神就會和黛玉融爲一體,絳珠雖然是元神主體,但融合後的記憶性格,應當還是以黛玉爲主,畢竟黛玉的經歷‘更豐富’,要知道,絳珠仙子能夠被警幻算計,單純懵懂無知絕對要佔據最大的原因。
“放心。”
黛玉瞥見歐文的眼神,此時也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心中不由有些惴惴不安,雖然知道絳珠是她的前世,但不是誰都可以接受這樣的事情的,等到歐文神識傳音,好生安慰一番後,黛玉才勉強鎮定下來,提筆將詩續完。
“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之後的評選,黛玉毫無疑問的獨佔魁首,即便寶釵、寶琴、湘雲等人的詩詞都頗爲不俗,但哪裡能和‘口齒噙香對月吟’的降世花神相提並論呢?
今夜的一幕,徹底鎮住了妙玉,刺激了寶釵,就連一向懶散的惜春,也對修道成仙產生了極大的積極性。
半個月後。
大觀園徹底落成,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了玷污羣芳,將紅樓差點歪成青樓的怡紅院,多了枕霞閣,安貧居等建築,大觀園徹底成了清淨女兒國。
一日正是賈政的生辰,寧榮二處人丁都齊集慶賀,熱鬧非常。忽有門吏報道:“有六宮都太監夏老爺特來降旨。”
嚇的賈赦賈政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止了戲文,撤去酒席,擺香案,啓中門跪接。早見都太監夏秉忠乘馬而至,又有許多跟從的內監。
那夏太監也不曾負詔捧敕,直至正廳下馬,滿面笑容,走至廳上,南面而立,口內說:“奉特旨:立刻宣賈政入朝,在臨敬殿陛見。”
“老內相,不知道陛下宣召,所爲何事?”
賈赦走到夏太監身邊,低聲詢問道。
“老大人勿憂,此乃天大喜事。”
賈赦乃是歐文名義上的父親,夏太監即便是當今天子的近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處,躬身陪笑道:“當今體貼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在貴賤上分的。所以啓奏太上皇、皇太后,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者,不妨啓請內廷鑾輿入其私第,庶可盡骨肉私情,共享天倫之樂事。”
“果真?”
賈政聞言,大喜道。
“自然是真的。”
夏太監笑道:“尊府不比別家,有重華真君這樣的陸地神仙在,賢德妃娘娘那是深得聖恩,娘娘省親之日,只怕連陛下都會擺駕降臨呢。”
“真是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
賈政喜得老淚縱橫,別看他做了幾十年官,還是個小小的工部員外郎,一向只宅在家中,和清客們廝混,說道做官的熱情,賈政絕對完爆賈赦。
此番他的大女兒終於修成正果,又有這般隆恩,只怕他的官位很快就會往上挪一挪了,這讓他怎能不激動。
跟着夏太監去陛見之後,賈政精神煥發的回來了,和賈赦、賈珍等人商量省親事宜,指點江山一番後,將俗物全部交給了賈赦、賈珍,自己美滋滋的回到內院,和趙姨娘等姨娘慶祝去了。
沒錯,別看趙姨娘粗鄙不堪,但是卻最得賈政這個‘正人君子’的寵愛,君不見,其餘姨娘毫無所出,唯二的庶子庶女探春、賈環都是趙姨娘所出嗎?
“娘娘省親的別院,定在大觀園就是了,根本不必另行修建,也省的浪費時間,咱們只要負責採買戲班等物即可。”
“大老爺說的是,這等喜事,琮弟八年前就曾說過,如今果然都應驗了,不枉我將薈芳園都給了琮弟。”
“赦爺爺,老爺,此事是否要先請示一下琮叔?”
“請示他做什麼?這等喜事他難道還有異議不成?”
賈赦不以爲意道。
“咳咳。”
賈珍聞言,反應過來,想到歐文的手段,乾笑道:“蓉哥兒說的是,琮弟是何等人物,這種大事還是請示他一番爲好,說不定琮弟有別的想法也不一定,要是到時候誤了娘娘省親,琮弟是不怕的,咱們可就坐蠟了……”
“哼!”
賈赦一愣,輕哼一聲,微微頷首,默認了下來,對於歐文這個兒子,他心中不怵那是不可能的,當年忠順王、北靜王的慘狀還歷歷在目呢。
誰知道歐文認不認他這個老子?
賈赦心中明白,一旦事情違逆了歐文,只怕歐文八成是不認的!
“我親自去請示。”
賈珍帶着賈蓉,來到大觀園外,被小橙小黃等擋在門外,等了近半個時辰,歐文才出現,將事情一說,歐文沉思片刻,就答應了下來。
三個月後。
元妃省親。
賈母、王夫人原本想拉着黛玉、惜春等人,閤家等候在府門前,以示恭敬,但被歐文直接拒絕了,開玩笑,這一世有他在,又怎麼會讓黛玉她們吃這個苦,站在府門前,空等幾個小時。
王夫人大爲不悅,但奈何歐文根本不甩她,她也無可奈何,只能拉着自己的寶玉,激動不已的等待着可以令她‘母憑女貴’的賢德妃駕臨,卻不知道她拉着的寶玉只是幻影,真正的寶玉仍然躺在榮慶堂,高呼着:“大吉大利,晚上吃雞”呢。
太虛幻境。
“是時候了。”
警幻一身道袍,盤膝坐在空靈殿上,良久,睜開雙眼,對圍着她以四象方位坐定的癡夢仙姑、鍾情大士、引愁金女、度恨菩提四位仙姑笑道:“諸位姐妹,還請助我一助。”
“你我一體,合該如此。”
四仙姑齊聲應道。
“好!”
警幻笑着從懷中取出一物,往半空一扔,卻是一面尚未展開的青色榜單,掐着法決,一道法力打在榜單上,大喝道:“諸位姐妹,助我展開情榜。”
“好!”
四仙姑各掐法決,發出一道道顏色各異的法力打在上面,榜單頓時一震,光芒大放中,緩緩打開,卻見榜單上隱隱約約寫着各種名姓。
“重華小子,今夜就讓你好好品鑑一番我的情榜天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