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
距離佛山30多公里,在這個年代,普通人步行可能會要上一天的時間。
洋人的入侵,再加上李鴻章主持的洋務運動,正在讓這些沿海城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最顯著的標誌就是佛山和省城之間,開始修建的鐵路。
一旦建成,勢必將大大縮減人們的出行時間。
當然,這和黃飛鴻現在沒有任何關係。
他是土豪,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步行上省城,早就租了馬車,一路疾馳,在正午之前,趕到了省城。
下了馬車,黃飛鴻擡眼一看,街上密密麻麻的行人,熱鬧非凡。
不遠處,一個西洋的神父手捧聖經,後面跟着十幾個梳着鼠尾巴的唐人,舉着兩塊‘神愛世人’的旗杆,口喊:“哈利路亞,哈利路亞!”,招搖過市!
黃飛鴻搖頭苦笑了一聲,一震衣衫,來到了一間酒樓,裡面坐滿了客人,一見黃飛鴻進來,立刻齊聲招呼道:“呀,黃師傅來了。”
“各位鄉親父老,大家好。”
黃飛鴻拱手作禮,笑着招呼道。
聽見外面的動靜,裡面一個戴着眼鏡的老人走了出來,迎面碰上黃飛鴻,有些激動的說道:“飛鴻,你來了。”
黃飛鴻恭敬道:“幹舅公,幾年不見,您更精神了。”
老人笑眯眯的說道:“託福,託福。飛鴻,你看看,這次誰和我一起回來了?”
說着,側身向後一指!
黃飛鴻心中一動,順着老人指點的方向看去,卻見衆人簇擁下,一個身穿西洋女裝的絕色女子,從一個怪里怪氣的架子後,探出身子來,對着他嫣然一笑。
“十三姨?”
美豔女子見到黃飛鴻,秋波流轉,放下照相機,大大方方的上前,伸出戴着女士手套的右手,招呼道:“飛鴻!”
黃飛鴻拱手作禮,卻不想十三姨岔開他的雙手,將手握住了他的手,搖了搖。
旁邊的幹舅公見黃飛鴻面露不解之色,連忙解釋道:“她要和你握手呢。”
十三姨笑道:“洋人見面禮就是握手。”
又替旁邊的一個西洋女伴做了介紹。
“這位是茱莉亞。”
“how do you do?”
“do?什麼do?”
“哦,她問候你呢,你好嗎?”
幹舅公在旁插話道:“飛鴻,快說西洋扣肉!”
黃飛鴻只好笑道:“扣肉,扣肉!”
十三姨和茱莉亞哭笑不得。
幹舅公招呼道:“飛鴻,我們去跟鳥照張相吧。”
這羣富貴老人都喜歡玩鳥,今天的主角就是一隻‘貴妃雀’!
“好。”
兩人坐在椅子上,中間放着一個鳥籠,裡面是一隻綠色的小鳥。
幹舅公一手拿扇子,一手叼菸斗,有些顯擺的介紹道:“飛鴻,照相很容易的,你只要看那邊就好了。”
“是啊,等下不要亂動,不然就照的不漂亮了。坐好啊!”十三姨提醒道。
黃飛鴻一臉的懵逼,附和道:“哦。”
十三姨將頭伸到黑色的幕布裡面,指揮道:“預備,一,二,三!”
說道三時,一按按鈕,老式照相機猛地發出一陣煙火,噴向黃飛鴻兩人,黃飛鴻乃是國術宗師,反應何等敏捷,見此情況,腳下一蹬,將幹舅公一腳蹬離了煙火籠罩之地。
硝煙散去後,那隻‘貴妃雀’卻已經被燒焦了。
“哇!”
圍觀的衆人立刻發出一陣驚歎聲。
十三姨的女伴,見此情況,抄起旁邊爐子上的熱水,就朝着已經死翹翹的貴妃雀澆去,熱水灑出,差點燙到一旁的十三姨。
黃飛鴻見此,立刻一把摟住十三姨,將她護到了身後。
“怎麼樣,怎麼樣,燙到沒有?”
“沒事。”
“這洋玩意太危險了,不要再玩了。”
“鎂粉放多了一點而已。”
幹舅公原本是想在衆人面前顯擺的,現在倒好,弄成笑話了,責備女兒道:“你真丟人!還叫我別動。”
黃飛鴻不識趣的上前:“幹舅公,幸好你叫我來了,不然你就和這隻鳥一樣了。”
幹舅公心有餘悸道:“可不是嘛!”
十三姨站在兩人身後,嚥了咽口水,不敢吭聲,她也受驚不小。
幹舅公拉過黃飛鴻,走到一邊,低聲說道:“飛鴻,過兩天我就要走了,去英國做生意,你這十三姨去了英國留學兩年,就整天吵着要回佛山。這樣也好,省的她和洋人混在一起。幫幫忙,替我看着她。”
“啊,看着她?”
黃飛鴻驚訝的叫道,忍不住回身看去,卻見十三姨正有些羞澀的看着這邊,見到黃飛鴻的目光看了過來,卻不閃不避,盈盈對視。
黃飛鴻心臟一跳,和十三姨對視了幾秒鐘,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這時候,歐文的話驀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忍不住喃喃低語道:“西洋字母B……”
在省城住了一夜,第二天,送走幹舅公,黃飛鴻帶着十三姨和她的攝影女伴,收拾行李,坐着馬車前往佛山。
十三姨非常主動,不時拉着黃飛鴻聊這聊那,兩人原本就青梅竹馬,自然有很多共同的話題,只是黃飛鴻顯得心不在焉,眼神對上十三姨含情脈脈的眼神,立刻移開,不敢直視,腦海中翻江倒海,全是歐文提到的桃花運。
美豔女子,西洋歸來,含情脈脈,回眸一笑,怦然心動,同歸佛山……
這怎麼可以,她是自己的長輩呀……
對了,還有一項,好像並不符合。
想到這裡,黃飛鴻再也忍不住,問道:“十三姨,問你一個問題。”
十三姨眼神一亮,笑道:“好呀,飛鴻,你問吧。”
黃飛鴻不敢正視十三姨的眼眸,微微低頭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徒弟,也是從西洋留學歸來,他和我提過一個西洋字母B,那是什麼意思?”
“西洋字母B?”
十三姨唸叨了一遍,詫異道:“這就是西洋字母中的一個,就好像我們漢字的偏旁部首一樣,幾個字母合在一起,就是一個詞語了。”
黃飛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除了這個,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十三姨蹙眉道:“這就複雜了,西洋人有些時候,喜歡簡稱,我只留洋了兩年,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我幫你問問茱莉亞吧。”
“茱莉亞,你知道字母B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英國女子茱莉亞搖頭道:“這個就算是簡稱,也要結合特殊的語境才能理解,你問問他,他的徒弟爲什麼會提到西洋字母B?”
十三姨翻譯了一遍,黃飛鴻臉立刻紅了,擺手推脫道:“沒什麼,我也只是聽他隨口提了一句,想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十三姨瞥見黃飛鴻的臉色,心中一動,嬌俏的笑道:“哦,真是這樣嗎?”
黃飛鴻連連點頭道:“是,就是這樣的。”
十三姨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作爲一名唐人女性,即使留洋了兩年,但是基本的一些規矩還是知道的,她見黃飛鴻這般窘迫,自然要給他臺階下,但是心裡卻打定了注意,到了佛山,一定要好好問問,這個西洋字母B裡面的故事。
見十三姨不再追問,黃飛鴻輕舒一口氣,心中暗暗責怪歐文,爲什麼要說這些胡言亂語的話語,弄得他心神不定。
寶芝林。
清晨時分。
凌雲楷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歐文已經起牀,穿上練功服,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出了寶芝林,獨自一人向着海灘跑去。
民團的幾百號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需要艱難討生活,自然無法每天都訓練,只是隔三差五的集合在一起,練練武功,更多的還是爲了抱成團,避免被其他人欺負罷了。
就連黃飛鴻的另外一個正式弟子,豬肉榮林世榮,也很少過來,因爲他每天都需要起早貪黑的殺豬賣豬,哪裡有時間參加訓練。
也只是每月月初或者是有事的時候,纔會抽空過來,拜見黃飛鴻的!
至於凌雲楷,他除了是黃飛鴻的徒弟外,還是寶芝林的幫工,負責替黃飛鴻打下手,所以纔會住在寶芝林。
歐文奪舍的牙擦蘇,本命林蘇,留洋學的是西醫,歸國後,又對中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才拜在醫道同樣高深,聲名遠播的黃飛鴻門下,和凌雲楷相仿,也是要幫忙打下手的。
調整着呼吸,歐文一口氣跑到了海邊。
在紅日的映襯下,開始打起洪拳套路來,含胸、立腰、收腹、斂臀、沉肩、垂肘、沉橋坐步、蹬腳、扣膝、合胯、轉腰……
練武之所以需要套路,就是因爲這些套路都是前輩高人,經過多年的實戰領悟出來的,刪繁就簡,每一個動作都能有效的鍛鍊着身體的力量、速度、反應等。
歐文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又有足夠的恆心,日夜苦練,短短兩天時間,這套洪拳,他打的已經有模有樣了,只是力量上,還很有欠缺罷了。
迎着海風,歐文一直練到紅日高懸,這才跑回寶芝林。
用過早餐,凌雲楷竟然還在呼呼大睡,難怪跟在黃飛鴻身邊這麼多年,不管是武功還是醫術,都不入流。
歐文沒有理會他,吃過早飯,來到書房,拿起一本醫術,看了起來。
自古醫武不分家,歐文又有足夠的天賦,自然不會放棄這一項本事,沒準在研究醫術的過程中,還能對自己的武道起到促進的作用呢。
再說,剛剛吃過早飯,也並不適合立刻就扎馬練拳。
閒着也是閒着,歐文心中有一股急迫感,他是在美漫世界中,被金並一拳擊成重傷垂死,纔會再次穿越過來的。
經過兩次穿越,他對於穿越之事和星辰大海,已經隱隱有所猜測,自然要趁着在這個擁有國術的時代,抓緊一切時間,醫武同修,爲未來打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