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孩子
197孩子(5394字)
四爺更沉默了。
小瞳望了眼窗邊怔怔出神的人，低頭嘆息。
這情形，已經持續快十天了。她不知道四爺爲什麼會將自己關在屋裡整整一天，之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脆弱得不堪一擊，像隨時會枯萎的花朵。
她真的好懷念以前那個愛捉弄人的四爺，有着世上最明媚的笑容。
“四爺，要不要吃點東西？從早上到現在，你連茶都還沒喝過一口呢。”
猶豫再三，小瞳還是走了過去勸她。
眼眸動了動，顧小婉轉過身，露出極淺的笑容，“小瞳，我想去盪鞦韆，你幫我把他們都支走，好不好？”
天上人間唯一有秋千的地方，也只有沁雪居。
她的意思，小瞳當然明白。
“四爺，那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顧小婉微微一笑，“好。”小瞳飛快地出去了，顧小婉坐到鏡子前，拿起檀木梳，緩緩梳理着三千青絲。
鏡中的容顏傾國傾城，只是那雙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顧小婉就這麼坐在鏡子前面，望着自己的臉，怔怔出神。
“四爺，咱們可以出去了。”小瞳小跑着回來，微有些喘。
她想，四爺終於肯出門了，這是不是表示，她會像從前那樣了？
理了理衣襟，顧小婉起身，“走吧。”
午後的陽光明媚得耀眼，茂盛的榕樹葉遮去了大部分的光線，穿過縫隙的陽光星星點點投射到地上。
顧小婉坐在鞦韆上，揚起頭，望着蔚藍的天，眼眶倏地一陣酸澀。
她記起，在山莊的那幾天，她喜歡拉着鳳離陪她在涼亭裡吹風。山上的空氣很好，視野寬廣，那裡的天，似乎也更藍一些。
那天以後，她沒再見過鳳離，聽小瞳說，他也沒再來找過她。
手指撫上心口的位置，他送她的玉佩，她一直帶在這裡。
那一晚，宋逸凡強要了她。早上醒來時，她沒有怪他，只是叫他出去，宋逸凡想要道歉，她卻冷冷地推開他。
他自知犯了錯，又怕再留在她身邊會刺激到底她，就起身離開，卻不想，在出去時，恰好碰上鳳離。
一眼瞧見宋逸凡衣衫不整的從屋裡出來，鳳離立馬就明白前一晚發生過什麼事。他控制不住怒氣，一拳打在宋逸凡臉上，顧小婉在裡面聽到聲音，隨意穿了件衣服就跑了出來。
她看見鳳離雙目赤紅地盯着她，那種冰冷而又壓抑着憤怒的眼神，讓她不知所措。
她叫他進屋，向他坦白一切。
“鳳離，是我對不起你。”曾經，她認爲這三個字是最沒有意義的。可如今，她發現，她能對鳳離說的，也只有這三個字了。
鳳離深邃的眼底盡是痛苦，還有對她的心疼，“婉兒，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的是你的承諾，你的心。”
他知道，她以爲他會介意這件事。的確，沒有哪個男人能忍下這種事情，可，那又能怎樣？他還是愛她，捨不得她，還是想要留她在身邊。
“你說過，這一輩子，你都不會離開我的。”
這是她親口對他許下的誓言，難道她都忘了麼？
顧小婉心中一酸，淚水滑落，“可，如今的我，沒辦法做到了……”
宋逸凡強要她，是他的錯，可同時，她也清楚，她心裡對他有情。
她的心裡還有着別的男人，怎麼還能夠陪着他一生一世？
“不，我不准你離開我！”他的心慌亂起來，可看着她無助的樣子，他又狠不下心。
“婉兒，我不逼你。”他柔聲安慰她，“我會給你時間，讓你靜一靜。”
“我會等你。””我們一起回山莊。”
……
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酸楚不斷上涌，顧小婉擡頭，想要止住淚水。
晶瑩的液體，最終順着眼角滑落。
宋逸凡站在遠處，默默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
他知道，那天晚上是他太沖動了。可是，他真的好愛她，只要一想到她心裡還有着別人，他就妒忌得發狂。
她淚溼的臉，刺痛了他的眼。
就算是囚禁她，讓她憎恨，他也想要留住她。
婉兒，你可明白我的心？
“小瞳，我們回去吧，我有些不舒服。”顧小婉輕聲說了聲，看着她面色蒼白，小瞳趕緊上前扶着她。
“四爺，要不要去請大夫？”小瞳純真的大眼掠過一絲擔憂。
顧小婉搖了搖頭，“天氣太熱了，我有些悶，回去躺會兒就好。”
小瞳雖然擔心，卻也不敢違揹她的意思，只得扶着她往回走。
沒有走出幾步，顧小婉忽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耳邊隱約傳來小瞳的驚呼，接着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鳳公子，四爺在裡面等你。”小瞳站在門口，一見他來了，做了個請的姿勢。
鳳離眸光復雜的朝裡望了眼，頷首，擡腳走了進去，小瞳體貼地關上了門。
屋內很安靜，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幽香。
鳳離徑直走進內室，果然見到顧小婉正背對着他，朝裡躺着。
十天沒見，她又瘦了，那蜷縮着的小小身影，讓他的心狠狠一疼。
未曾多想，他快步走了過去，將她抱到懷中，顧小婉原本睡着了，被他忽然的動作驚醒，剪眸猛的睜開。
一見是鳳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來是在等你的，沒想到，竟然……唔……”
有多久沒有見到她的笑靨了？有多久沒有這麼抱着她了？有多久沒有吻她了？
此刻，看着她嬌柔的笑顏，他只想吻她，以解相思之苦。
綿長的熱吻結束，顧小婉氣喘吁吁地靠在鳳離懷中，小臉酡紅，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脣被他吻得紅腫，鳳離輕吻她的脣角，寵溺地看着她此刻可愛的模樣。
“大夫怎麼說的？”他直接問她結果。
雪兒去找他的時候，只說她昏倒了，大夫正在把脈，還不知道情況。
鳳離住的是客棧，離天上人間有些遠。他一聽說她出事，立即趕了過來。可到了門口，只有小瞳在門外等着他，連宋逸凡和冷君默也沒在。
顧小婉握住他的手，剪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鳳離，你……嫌棄我嗎？”
她緊張的等着他的答案。
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
鳳離凝眉，低頭就在她紅潤的脣上，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口。
顧小婉吃痛，瞪他，“鳳離，你是屬狗的嗎？老是喜歡咬我！”
鳳離眉梢一挑，“我這是罰你！誰叫你這麼笨！”顧小婉白他一眼，“我什麼時候笨了？”
她很聰明得好不好！心靈又手巧！
“還說你不笨！”鳳離鄙視她一眼，嘆了聲氣，執起她的手，十指緊扣，他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如果我嫌棄你，我就不會留在寧城。如果我嫌棄你，我就不會每時每刻的想你。如果我嫌棄你，我就不會來看你。如果……”
顧小婉在他脣上輕啄了下，止住他後面的話，“不要再說排比句了，我都知道了。”
她笑容甜蜜的在他薄脣上啄吻，就像小雞吃米，鳳離微眯着眼，享受她的主動。
邪惡地勾脣，鳳離摟着她的腰，將措手不及的顧小婉壓倒在柔軟的大牀上，修長的身軀覆了上去。
“你幹什麼，快起來！”顧小婉小臉緋紅，伸手推着他，鳳離一臉壞笑，“誰叫你剛剛勾引我的，我不管，你自己想個辦法解決它。”
他壞心眼的挺腰，已經興奮的某物就這麼抵在她的平坦的小腹上，十足的流氓一個。
顧小婉又羞又惱，說話也不經大腦，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都要當爹的人了，還這麼沒臉沒皮的。”
話一出口，鳳離臉上的痞笑立馬消失不見，“你說什麼？”
爹？
他突然的嚴肅，讓顧小婉心裡微微發疼，她依舊笑着，“鳳離，我有孩子了，大夫說，已經有一個月了。”
鳳離沒有回答，只是緊盯着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不知道在想着什麼，顧小婉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心也跟着涼了下去。
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顧小婉輕輕退出鳳離的懷抱，她剛坐起身，又被人從背後抱住。
“婉兒，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我們真的有……孩子了。”鳳離扳過她的身子，不確定地問。
因爲太過喜悅，他的聲音微微顫抖。
孩子有一個月了，按時間來算，那就是他和她的……
他害怕是他聽錯了，他害怕只是空歡喜一場。
看着他眼底的喜悅、期盼、小心翼翼以及害怕，顧小婉愣了一瞬，接着，心裡升起一股暖意。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小腹上，柔柔地說：“是真的，我們有孩子了。”
無盡的喜悅瞬間在腦海中炸開。
輕輕撫摸着她柔軟的腹部，溫熱的觸感從掌心緩緩傳遞到他心裡，彷彿感受到她肚子裡的小生命正在成長。
他倏地收回手，眼神帶着幾分着急，顧小婉不明白他這又是怎麼了，卻聽到他緊張地問：“我剛剛……沒有傷到他吧？”
她本就那麼小一個了，肚子裡的那個就更別提了，鳳離擔憂地想，剛剛他壓着她的時候，會不會傷害到小生命？
若是真有個閃失的話，那他可要後悔死！
鳳離緊張的樣子讓顧小婉即覺得心裡暖暖的，又忍不住想笑，不過，她還是打消了捉弄他的念頭。
“她可沒你想得那麼脆弱，在這裡好好的。”顧小婉朝他丟個白眼。
鳳離皺了皺眉，小心地將她抱在懷裡，讓她舒服地靠着他的肩，“那，大夫是怎麼說的？怎麼會暈倒？”
“是孩子有事嗎？”這突然降臨的小生命，讓他提心吊膽的，抱着顧小婉，他甚至連呼吸都不敢放開。
顧小婉睨了他一眼，不滿意的質問，“你眼裡只有這孩子了嗎？”
她發現，從他知道有孩子後，他的心思就全部轉移了。
而在這之前，她纔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人。
這讓顧小婉很不高興！
鳳離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當然不是，婉兒，對我來說，你纔是最重要的。”顧小婉不依，還是瞪他，鳳離沒法，只得用最有用的方法。
顧小婉星眸迷離，在他懷裡化作一池春水，鳳離眷戀地吻着她光潔的額頭，華麗的嗓音無限深情，“婉兒，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嗎？”
哼了哼，顧小婉抿脣一笑，將大夫的話，簡單的轉述：“大夫說，我只是有些營養不良，身子有些虛弱，剛纔又曬了太陽，所以纔會昏倒。”
雖然只有一個月，有些人的妊娠反應會很明顯，可她除了喜歡睡覺，沒有別的症狀，自然也沒想到肚子裡有個小生命已經安營紮寨了。
這一個月她的心情都十分低落，沒怎麼好好吃飯，營養自然跟不上。
不過，她最慶幸的是，和宋逸凡的那一晚，沒有傷到肚子裡的寶貝。
不然，她一定會自責死！
鳳離當然也曉得，從山莊回來之後，她的日子是怎麼過的，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婉兒，對不起，我沒有好好照顧你。”
顧小婉輕輕搖頭，玩着他修長溫暖的手指，“大夫已經開了安胎藥和補藥了，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不要擔心。”
此時此刻，她只想靠在愛人懷裡，討論着他們的孩子。其餘的事情，她暫時不想去煩惱。
看着她洋溢着幸福微笑的小臉，鳳離也選擇忽略眼下存在的問題。他本就捨不得她難過，如今她懷了身孕，鳳離自然是更心疼她。
抓着她白嫩的小手放在脣邊輕吻了下，鳳離索性脫了鞋和外衣，上牀摟着她。
“會不會熱？”他這纔想起，她最怕熱了，這裡不比山上，氣溫高出不少。
小臉貼着他堅實的胸膛，顧小婉搖了搖頭，手臂也環上他們精瘦的腰，“挨着你很涼快，一點也不熱。”
她這可是實話，除了親熱的時候，鳳離的體溫一直都比她的要低一些。
揉了揉她的髮絲，鳳離輕笑，這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在山莊的那段日子，溫馨甜蜜。
“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鳳離輕撫着她滑膩的肌膚，柔聲問。
她這麼瘦，抱在懷裡小小的一個，鳳離暗暗決定，一定要把她養的白白胖胖才行。
“不餓，就是想睡覺。”她現在算是明白，爲什麼最近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
不過，嗜睡總比其他妊娠反應好。
看來，她肚子裡的小寶貝還真懂得體貼人。
“那就先睡一覺吧，待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起牀。”
顧小婉睜着眼睛，蹙了下眉，“嗯，不過，睡覺之前，我要問你個問題。”她直勾勾地盯着鳳離，在他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很認真地問，“鳳離，你希望這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
好像每個妻子懷孕的時候，都喜歡問丈夫這個問題，顧小婉也不例外。
以前，她都沒怎麼想過自己會有孩子，她一直覺得生小孩是件痛苦又麻煩的事，而且，她最討厭小孩子哭哭啼啼。
可，當大夫一臉喜色的恭喜她時，短暫的錯愕後，她高興的差點哭出來。
這是她和鳳離的孩子，是他們相愛的結晶。
所以，她很在意他的想法。
鳳離勾了勾脣，俯身在她脣上吻了吻，“都好，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兒子女兒，我都喜歡。”
顧小婉看着他深邃而深情的黑眸，彎着眸子，淺淺一笑，如皎潔的明月，“這答案，我滿意。”
在他脣上輕啄了下，顧小婉心滿意足的躺回鳳離懷中，聞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閉上眼睛。
看着她恬靜的睡顏，鳳離的心又柔又軟，溫熱的手掌從衣服下襬探了進去，平滑的腹部隨着她均勻的呼吸起伏，這裡正孕育着他們的孩子……
眼眶微微有些酸澀，在她眉間落下深情地一吻，鳳離在她耳邊低聲傾訴：“婉兒，我愛你。”
通透的黑眸倒映着柔和的純白，一抹痛苦從眼底閃過，手指倏地收緊，原本整齊的衣服頓時變了形。
如被人捏碎的鮮花。
顧小婉暈倒，是他抱她回去的，他守在她身邊，聽着大夫說她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一個月。
孩子不是他的，她肚子裡的，是鳳離的骨肉。
宋逸凡不甘心。
若是沒有命定妻子的誤會，他們就不會分開，冷君默不會有機會出現在她身邊，鳳離更加不可能贏得她的心。
明明她心裡是愛他的，那天晚上，他能感受到，她對他有情……
爲什麼，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難道，錯過一次，就真的沒有機會挽回了？
同樣遭受打擊的，還有冷君默。
聽到冥風的回稟後，他不知喝了多少酒了，烈酒入口，火辣的感覺順着喉嚨，一路燒灼到胃裡。血液在血管裡沸騰，酸澀溢滿心臟，他想用酒精麻痹大腦，可腦海裡卻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起她懷孕的消息。
冷君默頹敗地坐在地上，手裡正抱着一罈酒往嘴裡灌，完全失去了他一貫的冷漠尊貴，腳邊散落一地的酒罈碎片，濃烈的酒香充滿了整間屋子。
他比宋逸凡先找到她，每天陪在她身邊，竭盡所能的討她歡心。
他一直以爲，他們之間只是缺少時間，只要她給他機會，他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給他。
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她會撒嬌、仗着他寵她，想些鬼點子整他、向他耍耍小脾氣……就像他們是彼此愛戀着的情人。
那是一段幸福的時光！
只是，沒想到，他的幸福短暫的像一陣風。
葉落無聲，風過無痕。
一切只是夢一場，如鏡中花，水中月。
昨天回顧了前面的情節，發現秦西和默默的愛都好心酸，深情不悔，癡情不渝，真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