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蘇將軍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侍衛手中的長刀一欄,厲聲呵斥道。
少女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沒說什麼,只是彎着腰,如同一個謙卑恭敬的人。退到了風軒外不遠處的角落蹲着。
好吧,少女明顯是打算守株待兔。門口的侍衛見了,立刻上前再度趕人。
少女脾氣甚好地再度走到更遠的地方,然後蹲了下來。幾次三番,少女幾乎要走到了街的另一端了,而侍衛也不免開始起疑。
當然,他們更大的疑點,在於擔心此人或許會是行刺之類的人。畢竟身爲將軍府的侍衛,很重要的就是保護將軍的安全。尤其是最近洪州城正值多事之秋,行刺之事是萬萬不能發生。
就在門口的侍衛盤算着,是不是該先把這少女叫過來盤問個清楚時,卻見兩頂軟轎過來,停在了將軍府外,從轎中走出來的人赫然正是洪州城郡守李知和將軍府的幕僚西彥。
少女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想什麼,又拍了拍腦袋,嘴裡嘀咕這話,可惜沒人聽清她到底在嘀咕什麼。只見她站起身,朝着郡守和西彥走了過去。
原本一直在將軍府外盯着少女的侍衛心中驀地一動,難道說……少女的目標是那兩位大人?!
軟轎處,自有隨行的侍衛,一見少女靠近,又渾身衣衫襤褸,頓時拔刀擋住,“大膽!”
“是西彥嗎?我是高小圓,蓬萊森林的那個!”少女僅僅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原本可以稱之爲將軍手下第一淡定的人變得極不淡定。
只聽得一聲倒抽氣的聲音,那西彥已經一臉震驚地朝着少女望來,“你是——”
只是少女如今這身打扮,又滿臉的污垢,實在和當時他所見的樣子有些距離,他端詳了片刻,一時之間,有些認不出。
“你的腿傷好了嗎?那時候你走路有點……”她模仿着他當初在蓬萊森林外一拐一拐地走路方式。
瞳孔慢慢收縮着,西彥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人,的的確確是當日蘇將軍前往蓬萊森林所尋獲的那個少女。
“小姐怎麼會……這般模樣?”西彥問道。
“說來話長。”少女騷騷頭,隨即又道,“可以讓我見一見蘇將軍嗎?”
“自然、自然是可以的!”西彥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此刻說話都開始結巴了。
西彥趕緊命身邊侍衛退下,又命人去通傳將軍,然後躬身迎着高小圓道,“小姐請隨我來。”剛走了幾步,才猛然想起,郡守大人還被晾在一旁,於是又匆忙回頭抱拳道,“李大人,抱歉地很,這位姑娘事關重要,下官……”
“無妨無妨!”郡守李知笑着擺擺手道,卻是跨前了幾步,大有跟着一起去見將軍的意思。說白了,李知也是好奇,到底這個看似乞丐的少女,有什麼值得西彥如此小心翼翼相待的。
西彥見狀,卻也不好直說讓郡守離開,畢竟論到官銜,郡守的官兒可比他大得多。
沒再說什麼,西彥引着高小圓和李知一起進了風軒。早已有僕人得了信兒,一見三人步入前廳,立刻就端上了茶水。
西彥不停地對高小圓噓寒問暖,言語間不斷地打探着她會如此狼狽的原因。而高小圓則卻是有些敷衍地回答,有些事情,她不想全都告訴了西彥。
李知喝着茶,打量着少女。在官場混了那麼多年,自然也是老狐狸一隻,他並有說什麼話,看似不經意間,卻是在很仔細地聽着這兩人的對話。
片刻之後,廳外有些騷動,只見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直直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他的身子繃得直直的,那雙鷹眸,緊緊地盯着少女,眸光像是不敢置信,卻又像是終於了卻了什麼。
少女站起身,仰着頭,微微地抿着嘴脣像是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嘴角擺出了一種近乎於公式化的微笑,“嗨,蘇將軍,好久不見。”
李知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位年輕的將軍,但是下一刻,他手中的茶杯猛然一抖,大半杯茶晃了出來,潑在了自個兒的衣袍和袖子上。然而他卻渾然未覺,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那站得挺直的身影驀地一矮,這個名聞天下,在蕪國人人懼怕三分的輔國將軍,玄帝最爲寵愛的臣子,就這樣屈膝跪在了少女的腳跟前。
跪得——如此心甘情願。
仿若那少女,是尊貴無比的存在。
李知身爲洪州城的郡守,自然深懂爲官之道。精明有之,察言觀色亦有之,所以當他看到身居高位的蘇慎之跪在一個乞丐的面前時,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當然,在此之後,李知得知此乞丐乃是他前幾天特意讓羅家交出來的侍神者之後,心中那更是百般滋味交錯了,說不出是個什麼味兒。
而此刻,李知和西彥一起走出了前廳,想到蘇慎之和那乞丐正在單獨談話,他不由好奇一問,“西先生,不知剛纔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身份?”在蕪國,能讓蘇慎之這麼跪的人,還真沒幾個。
“在下只知道是將軍破費周澤想要找的人,至於究竟是什麼身份,在下也不是太清楚,李大人不妨去問下將軍。”西彥半真半假地回答道,軟綿綿的太極拳,頓時又把問題打回給了李知。
李知心中暗恨,面上卻是笑呵呵道,“既然將軍現在分不開身,那本官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拜會。”
“李大人請。”西彥一笑。
而廳中的兩人,此刻正在大眼瞪小眼。
當然,瞪的人是高小圓,蘇慎之壓根是氣定神閒得很。
坐在椅子上,他的脊背依然是筆挺的,有着一種長期在軍營中凌厲與嚴肅。他的手指微微摩擦着手中的杯沿,卻並不喝茶,而是靜靜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