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猜到了鳳玥的身份,似乎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禁招,鳳凰之形,在普天下又有幾個。就算赤玦發動禁招也能現出鳳凰原形,可是在鳳凰一族中,年齡外表如鳳玥這般的,卻只有鳳帝一個。
百泉殿在短短瞬間成了廢墟,皇宮東門處幾乎毀了大半。不僅是皇宮中人,整個豐都的人都注意到了這場波動。
外頭亂着,由太尉領着御林軍在平息後事。之前曾跟在墨離身邊的禁軍,不少人都受了傷,正由太醫們診治着。
高小圓起碼還算是幸運的,由鳳玥的結印保護着,在結印的一次保護失效後,摔倒的時候又有王仲當墊背的,所以事後也僅僅只是手臂被劃破了幾道血口子而已。
由得宮女小心地替她包紮好了手臂後,高小圓問道,“你可知道,被玄帝陛下命人用鎮神鎖鎖着的那人如何了?”
那宮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姑娘,這些事又怎麼是我們宮女能知道的。”
她明白過來,從椅子上彈坐了起來,朝着門口的方向奔去。
那宮女一下子急了,追在後頭喊道,“姑娘,你別……”
話未喊完,高小圓已被兩個守在門口的侍衛欄了下來,“陛下有命,望姑娘好生呆在這裡。”
“我想見陛下。”她道。兩個侍衛身子未動分毫,只是道,“若是陛下想見姑娘的話,自然會召見姑娘。”
那宮女追到高小圓的身邊,勸慰道,“姑娘請先寬寬心,如今太醫正在給陛下療傷,想必一時半會兒,陛下也沒時間召見姑娘。倒不如好好地呆在這裡。若是有什麼需要,姑娘儘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高小圓這才驀地記起墨離那時候,應是也受了極大的傷。蒼白的面容,滿手的鮮血,只因爲他的袍子是黑色的,反而不太能看清他的身上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她的腦子裡如同漿糊一般,既想着鳳玥的安危,又想着墨離的傷,待那宮女端上吃食時,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依然還是強迫自己胡亂地塞了兩口。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比誰都更清楚這一點。
從那宮女的口中,高小圓隱約明白,墨離的病似乎有些不容樂觀。本就重病着,如今再發動了禁招,對身體的負擔可想而知。
宮中的侍官已經一波接着一波去了歲央宮,但到底結果如何,外頭的人卻是誰也不知。
高小圓坐立不安,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以至於到了後面,覺得胃都有點絞痛了起來。宮女伺候着高小圓喝了一碗溫湯後,王仲來了。
一見到王仲,胃痛反而促使高小圓的腦子清醒了些,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門邊。
王仲一見到高小圓,便問,“高姑娘,你身子可有什麼大礙?”
“沒。”她搖搖頭,看到王仲身子在走動的時候有點不自然,自是明白他也受了傷。
“還請高姑娘隨奴才去一趟歲央宮,陛下要借姑娘的靈氣一用。”說話間,王仲仔細的觀察着高小圓的神色,生怕她因爲鳳玥的事情,而寧死不肯
不料高小圓卻是很爽快地回了個“好”字。這一刻,她的思緒突然無比的清晰,要救鳳玥,必先治墨離,若是墨離無恙,玥玥上有可能會無事,若是墨離有個什麼萬一的話,就怕蕪國會寧可和洛國結下仇怨,也要處置了玥玥。
高小圓匆匆地隨着王仲來到了歲央宮。只見歲央宮中燈火通明,暖閣外,候着好些個太醫和侍官,走入了屋中,又有三四個太醫圍在牀榻邊,滿臉的焦慮擔憂。而牀榻上,墨離正沉沉地躺着,雙眸緊閉,面色死白,不斷地有汗珠從額前滲出,一旁伺候的太監拿着溫溼的帕子擦着那些汗。
“怎麼會……”高小圓轉頭看着王仲。
王仲忙解釋道,“陛下一回歲央宮,還沒來得及坐下,便脫力昏了過去。”
也就是說,墨離受的傷,比高小圓想象中的更嚴重。
這幾個太醫在之前高小圓身體中的誅心丹發作的時候,曾給她診斷過,因此都識得她。其中一人上前問道,“姑娘可懂如何輸入靈氣?”
侍神者的靈氣提供給神力者,通常會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神力者自己吸取,要吸多少的量,會由神力者來決定;另一種則是侍神者主動把靈氣輸給神力者,就好比以前小鳳凰還是聖蛋的時候,又好比這會兒玄帝昏迷的情況,就需要侍神者主動把身體中的靈氣輸給對方。
“我懂的。”高小圓點頭道,走到了牀榻邊,掀開了被子的一角。不管是輸入還是吸取靈氣,其實最最快捷的方法,便是從人體心臟的位置入手。
只是被子掀開時,儘管她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怔住了。
他的胸前,手臂上,都裹着層層的白色紗布,但凡是露在衣襟外的肌膚,盡是沒有一處未曾包紮的。驀地,他的喉結突然蠕動了兩下,眉頭蹙起,一連串的咳嗽便響起在屋中。
只是他的眼睛依然沒睜開,咳嗽只是身體的一種本能,並不代表着恢復了意識。
高小圓的手摸索到了墨離的心臟處位置,隔着紗布,感受着他心臟的跳動。
嗵……嗵……嗵……
一下一下的,很慢很慢……
不再多想,她閉上眼眸,感受着身體中的靈氣,如同以前給聖蛋輸入靈氣那般,慢慢地把自己身體中的那股靈氣所形成的暖流,灌輸進了對方的體內。
靈氣一入對方身體,高小圓便清晰地感覺到了墨離身體的空蕩蕩。這種空蕩,是一種靈氣耗盡的空蕩,就如同一個什麼東西都沒有房間。
見她在輸入靈氣,周圍的人也不敢打擾,只是小心地守在旁邊,同時仔細地觀察着玄帝的反應。
隨着靈氣的輸入,墨離的面色,在一點點的恢復着血色,然而高小圓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她臉上滑落。一個時辰過去了,她呼吸急促,卻依然沒鬆開手。
就連一旁的王仲都忍不住勸她是不是要先歇息一會兒,可是她卻搖搖頭。
救墨離,救玥玥!
她不斷地靠着這個想法,才支持着自己的身體不倒下去。喉嚨的乾澀,身負擔的加重,那種猶如跑馬拉松,最後力竭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甚至她會越來越感覺,整個身體都像不屬於她似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耳邊突然聽到了王仲欣喜的叫聲,“陛下的眼在動了!”
她猛地一定神,眼睛便對上了那雙幽幽張開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