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初春，我們圖瓦人按照習慣，每年都要上山敬神，感謝神靈在未來這一年繼續賜予我們清甜的山泉。”
託木說着指着遠處的阿爾泰山比劃了一下：“阿爾泰山上的冰川養育了這方草原，沒有山上下來的泉水的話，喀什湖，額爾齊斯河，都會乾枯，不止是我們圖瓦人，整個新疆北域，靠着阿爾泰山上的冰川過活的所有生靈，都應該感謝山神。”
託木說這些的時候眼神很虔誠。
我雖然並不能理解他們這種對於大自然的感恩心態，但卻也能夠感受到他確實是真心實意。
但他臉上的驚恐神情卻並沒有消退，反而越發的盛了。
“今年初春，我們上山敬神的時候，原來是一百多號人，全都是精壯的漢子，但是最後回來的，卻只有我和另外四個人，其他的人，永遠留在了阿爾泰山當中。”
“發生了什麼事？”我驚訝的問道，如果託木說的是真的話，也就是說，圖瓦人初春的時候上山敬神，曾今發生過非常嚴重的事情，但是這件事顯然是對外封鎖了。
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可以讓一個總人數已經很少的種族，在失去一百名精壯漢子之後選擇沉默？
“那是第一次山神發怒，人字湖，全部變成紅色，就像是沸騰的鮮血一樣，人字湖當中，真的出現了神靈！”
託木說着，忍不住伸手比劃：“我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全貌，因爲當時天才剛矇矇亮，而我們圖瓦人的習俗，敬神是必須在太陽出現之前完成的，今年因爲上山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到達人字湖的時候時間已經不夠。”
“也許是祖宗規矩時間太長，大家都遺忘了，有些怠慢，然後我們就得到了報應。”
“我們把用接骨木串聯起來的牛羊肉投入人字湖當中之後，湖水就開始變色，然後那個怪獸...哦不，是神靈，就出現了。”
“神靈懲罰了我們的，它一張嘴，就把岸上好多人都吸了過去，它擡起的腦袋，大概有十幾米那麼高，長長的脖子，直接可以從湖裡抓住我們。”
“我當時都嚇傻了，第一時間轉身就跑，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都虔誠的跪着，然後就全都被神靈帶走了，只有我們幾個逃跑的人活着回來。”
“回來之後我們都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族人，最後我告訴了烏木老爺，烏木老爺讓我們不要說出去，尤其是我們逃跑的事情，否則的話，我們五個人肯定要被族人處死，我們按照烏木老爺的指點，告訴族人是人字湖神靈顯靈，那些沒有回來的族人已經被神靈選中，去了另一個世界...”烏木說完之後，這個精壯的漢子竟然微微發抖，顯然是對於那次的敬神事件心有餘悸。
根據烏木的說法，人字湖當中應該是出現了水怪，這他奶奶的哪裡是什麼神靈？分明是被吃了啊。
“託木，我相信你一定心裡有自己的答案，畢竟你上過大學，難道你真的認爲那是神靈嗎？”我問道。
託木微微顫抖，狠狠抽了一口香菸之後低頭輕聲說道：“如果我覺得是，也就不會和你說了...”
我伸手拍了拍烏木的肩膀：“那按照你的說法，烏木老爺也是不相信的，是嗎？”
託木點了點頭：“烏木老爺說，我們看到的神靈，很有可能是阿卡。”
“阿卡是什麼？”我問道。
託木自己摸出一根香菸來續上，緊了緊自己的身子：“烏木老爺的歲數已經很大，是我們圖瓦人當中歲數最大的，但是他自己說現在世界上，還有一個圖瓦人比他還要年長，那個圖瓦人就住在阿爾泰山上，是他小時候的玩伴。”
“阿卡，就是那個人小時候在喀什湖當中遇到的一隻河狸。”託木說道：“在中國，想要看到河狸，就只有阿爾泰山的河流裡纔有。”
“烏木老爺說，阿卡和別的河狸不一樣，在被那個叫做哈丹巴特爾的人帶回來之後，不斷的長大，阿卡和哈丹巴特爾一樣，被圖瓦人視作不祥之物，因爲哈丹巴特爾經常說一些奇怪的話，他總說人字湖會變紅，說那個預言將會成真，而他哈達巴特爾，將會成爲蒙古族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英雄。”
“哈丹巴特爾的蒙古語意思就是——剛毅英雄。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哈丹巴特爾是烏木老爺的父親在草原上發現的，但他又確實是圖瓦人。”
“後來他離開了禾木村，進入了阿爾泰山，從那以後，他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幾十年前，據說那次哈丹巴特爾回來之後，找到剛剛成爲族長的烏木老爺，要烏木老爺和他一起建立一個教，他說他已經找到了可汗寶藏的下落，只要集齊一千名圖瓦人的心頭精血，就可以找到可汗寶藏，然後重振蒙古族的雄風，到時候圖瓦人將會成爲世界上最偉大的民族。”
聽到這裡，我已經大概明白了，那個哈達巴特爾，八成就是玉羅剎，烏木應該是拒絕了他。
“烏木老爺拒絕了他，哈丹巴特爾又消失了一段時間，但是從那以後，我們圖瓦人就經常在阿爾泰山上消失。”
“後來有一次雪崩，我們在阿爾泰山腳下找到了一個早就死去多時的圖瓦人同胞，他的心臟被人挖走了。”
我深吸一口氣：“哈丹巴特爾？”
託木點點頭：“烏木老爺當時就猜到了，但是並沒有證據，所以一直沒說，直到今年初春的那次敬神，一下子失去了百來名族人，我回來之後，烏木老爺這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
很據託木的說法，我推測，這一千名圖瓦人的心頭精血，應該就是打開成吉思汗之墓的一個重要條件，另一個，就是可汗彎刀，大墓的鑰匙。
只是如果玉羅剎已經找到了成吉思汗之墓的話，根本就用不着張三千了，也就是說他現在也只是掌握了一些線索。
“根據烏木老爺的記錄，加上初春敬神的那批圖瓦人同胞，整個圖瓦族，已經有一千零三人在阿爾泰山上失蹤了，哈丹巴特爾需要的一千名圖瓦人心頭精血，已經集齊，接下來不知道他還要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託木說道。
我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大吃一驚，這麼說的話，玉羅剎已經集齊了一千名圖瓦人的心頭精血？
雖然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條件才能打開成吉思汗之墓，但是一千名圖瓦人的心頭精血，這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要求，要知道圖瓦人現在的人口並不多，全世界範圍內總人口也只有二十多萬，居住在阿爾泰山腳下的人口就更少，只有幾萬人。
一千人的心頭精血，對於阿爾泰山腳下的圖瓦人來說，絕對是可以讓他們整個種族都毀滅的數量了。
不過玉羅剎看來也知道這一點，並沒有進行屠殺式的收集，只是這次一下子上百名，肯定是因爲他其他準備都已經就緒...
我雖然不知道玉羅剎是不是真的可以找到成吉思汗之墓，也不知道他找到之後是不是真的可以覺醒阿修羅血脈，但他這麼喪心病狂，一定要阻止他！
“烏木老爺還有關於哈丹巴特爾其他的消息嗎？這麼看來的話，這次的巖雷鳥襲擊禾木村，很有可能也是哈丹巴特爾幹出來的事情。”我對託木說道。
託木搖搖頭說道：“烏木老爺說沒有了，他說了，如果不是巖雷鳥襲擊村民，他也不會把哈丹巴特爾說出來，因爲他之前認爲哈丹巴特爾集齊一千名圖瓦人心頭精血，應該就結束對圖瓦人的殺戮了，但是沒想到巖雷鳥又來了，所以他必須說出來了。”
我嘆了口氣，根據數字的說法，龍組在禾木村是有外圍的，但是這麼重要的消息，居然沒有發現，看來這個烏木老爺，隱藏的很深，我估計他甚至知道誰是外圍，一定是一直防範着的。
“很晚了，託木，回去睡覺吧，我們會解決哈丹巴特爾的。”我說道。
託木丟下菸蒂，用腳在地上踩滅之後，向着遠處走去，一直到他走出去很遠，我這才收回目光。
“你真的，相信他說的這些？”忽然身後想起一道聲音。
我回過頭來，是君先生。
“你一直在聽？”我問道。
君先生掏了掏耳朵，開口說道：“耳朵好，想聽不到都困難。”
“破綻在哪裡？”我問道。
“到處都是破綻啊，他說的那些，都是他自己說的，根本就沒有人可以證明，這個不說，就單純以他說的來說，失去一百個族人都不說出口，這次巖雷鳥傷人，總共纔多少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而且根據他的說法，那個哈丹巴特爾，並不是瘋子，或者說，是一個有理智的瘋子，巖雷鳥襲擊村民事件，只需要稍微動動腦子，都應該知道和哈丹巴特爾沒有關係，那個烏木怎麼可能因爲這個，才把這些說出來？”君先生說道。
我點了點頭：“這一點確實是的，但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畢竟之前也沒人來，就算想說也沒辦法。”
“楊軒不是早就來了？”君先生笑了笑：“楊軒來的時候不說，現在俄毛子和我們都來了，而且是看到我們之間有矛盾，然後才說，你不覺得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