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他還活着!他還有呼吸聲,但很微弱!”
路明非還在發呆的時候,蘇曉檣的聲音快一步在他身後響起。
她比路明非還快一步衝到了司馬栩栩的身邊,趴在他那幾乎開裂的胸膛上聆聽到了男孩生命最後的苟延殘喘。
這讓路明非暫時把多餘的想法丟開,衝到了蘇曉檣身邊蹲下,無論如何,現在救人比較重要。
只要救活了司馬栩栩,或許也能從對方口中得知陳雯雯的下落,明明他們是一起行動的,爲什麼現在只剩下他和趙筎笙的屍體在這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傷口.是被銳器撕開的。”蘇曉檣檢查司馬栩栩的傷勢越看越心驚,幾乎超過三分之一的失血量,各種內臟、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就更別提肌肉和皮膚的撕裂了,在統計傷勢到一半的時候她就放棄了這種無用功,比起統計傷勢,不如統計一下他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是完好的。
“心臟,他的心臟還是健康的,這也是他活着的唯一原因。”路明非低聲說,“他和趙筎笙都應該受到了襲擊人爲的襲擊。”
證據就是趙筎笙的傷口,蘇曉檣發現那個女孩屍體上的傷口完全是被利刃一點點切割出來的,就像是被一場刀片組成的暴雨凌遲過,難以想象當時是個怎麼樣的場景,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司馬栩栩又是怎樣的.憤怒和悲傷。
路明非看向司馬栩栩有些發呆,蘇曉檣很快就發現的路明非的異狀,低聲喊道,“路明非!別胡思亂想!”
路明非強烈的共情能力讓他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血水中的男孩當時的一些情緒.簡直就像是洪水般讓人無法掙扎,窒息。
“無論誰襲擊了他們,從結果來看他們都輸了,沒有另外的屍體,只有那顆被挖出來的心臟。”
路明非回頭看了一眼那顆心臟,聯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又轉頭貼近司馬栩栩的胸腔,伸手撥開了那巨大的傷口。
這一刻,他看清了裡面那猙獰、扭曲,卻又印象深刻的恐怖結構。
“見鬼。”他說。
“月”系統。
路明非見過這種該死的結構,當初林年在別墅裡解剖李獲月的時候他就是見證者之一!這種扭曲的體內結構他看過一眼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顆龍心的真面目自然浮出水面了。
那是李獲月的心臟,那顆名叫“聖意”的龍類心臟!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蘇曉檣不知道路明非愣在那裡在想什麼,她只知道司馬栩栩的呼吸越來越弱了,他們真是來得趕巧,再遲來一小會兒,這個男孩恐怕就沒救了。
但現在很難說他也有救,這個傷勢就算是送進ICU也很難搶救過來吧?
路明非盯着垂危瀕死的司馬栩栩,許久之後他轉頭快步走向了白骨堆裡,探手撿起了那顆被他踹飛的心臟。
在他觸碰心臟的時候,那些觸鬚也忙不迭地捆上了他的手臂試圖扎進去汲取營養,但卻被局部暴血的龍鱗所阻擋,急得那些觸鬚瘋狂亂擺。
蘇曉檣下意識後退幾步離這顆心臟遠一點。
分明那顆心臟是路明非親腳踹開的,但現在他又自己走過去撿了回來。
她看着路明非抓着心臟蹲到了司馬栩栩的身邊,忽然反應了過來,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接下來會發生的恐怕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司馬栩栩徹底死亡。
要麼……
“這顆心臟是純血龍類的心臟。”路明非抓着這顆心臟看向蘇曉檣說。
“所以呢?”蘇曉檣下意識問。
“龍類有一個特性,那就是生命力極強,它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活下去,它們的適應力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路明非看着手中扭動的醜陋肉團耐心地說,“我們上過同一節生物課,應該都知道共生這個概念…”
蘇曉檣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看向司馬栩栩胸膛那破壞了大半的怪異構造,在右胸的腔室內赫然有着一個空檔,似乎天然準備着填入什麼東西。
“你不會是想”她豁然擡頭看向路明非。
“我不想(我不願意這麼做),相信我,我也想(但我想這樣做)。但我大概猜得到對他們下手的人可能是李獲月。”抓着龍心的路明非忽然說。
“什麼?”蘇曉檣聽見這個名字很明顯愣住了,腦海裡浮現起那個冷冽的讓人連視線都不想落到她身上的白色背影。
“襲擊他們的人是李獲月,這些傷勢恐怕是劍御造成的。”路明非說道,低頭看着手中的心臟眼神肯定,“這顆龍心,原本是屬於她的!” “你怎麼知道?”
“因爲我看見過它躺在李獲月的胸膛裡的模樣。”路明非的回答讓人無法質疑和反駁。
“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曉檣承認自己有些沒法理解發生了什麼,李獲月不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她是正統的超級混血種,司馬栩栩和趙茹笙也是正統的幹員,他們自己怎麼內訌打起來了?
“李獲月的屍體呢?”蘇曉檣張望,在她看來,心臟都被掏出來了,人怎麼也得死在七步之內吧?
“她應該還沒死,我記得不錯的話她恐怕還有一顆心臟支撐着她活動,只是少了一顆龍心還要不了她的命,但也肯定不會好受。”路明非捕捉到了不遠處地面的一連串血腳印,從尺碼和步態來看很符合李獲月的身高和體重,“她受了重傷,但還能支撐着離開了,看起來一口氣幹掉這兩個人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他還活着啊。”蘇曉檣看向地上的司馬栩栩深吸了口氣,鼻腔裡滿是濃郁的血味。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對他補刀,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她那種人如果真的想殺一個人,通常都是碎屍萬段的,就像這一具屍體一樣。”路明非望向血水中的趙茹笙低聲說,
“而且我最在意的是,她爲什麼會選擇留下這顆心臟。她如果想殺了司馬栩栩,那她應該知道丟下這顆心臟和留了一口氣的司馬栩栩在這裡不管,之後可能會發生什麼.”
想了一會兒,路明非就放棄了去思考李獲月這麼做的目的、想法和動機是什麼。
他抓着那顆龍心,盯着地上的司馬栩栩,他在思考,思考自己接下來是否要按照他最開始所想的那個念頭做,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禍事。
“路明非…他就要死了。”蘇曉檣說。
由於信息短缺的桎梏,蘇曉檣無法對當局做出有效的分析,但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再這麼下去,司馬栩栩必死無疑。
三分鐘?或許一分鐘,甚至可能下一秒,他徹底死亡都不奇怪。
受到這種傷勢,即使現在還有一口氣那又怎麼樣?這可是致命傷,說的難聽一點,把一個裝滿水的水袋反覆捅幾刀血漏的都沒現在的司馬栩栩快,他現在還沒斷氣已經是奇蹟了。
路明非扒拉開司馬栩栩胸口的傷勢,裡面的“月”系統已經毀得不成樣子了,他都不敢確定把手裡這個“引擎”塞進去後這輛破車是否還能跑起來。
就算能跑起來,恐怕“月”系統也無法恢復,那些漆黑的腐蝕性傷口他太熟悉了,傷到整個系統的是金鈦合金制武器,對龍類是特攻,對“月”系統也如此。
沉默了一會兒,聽着這個男孩逐漸快要斷掉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路明非想起了他當時在火車站意氣風發地衝出來救自己和陳雯雯,一口一個路明非前輩的情景。
他輕輕嘆了口氣,低吼,“路鳴澤,出來!”
“在在在,小的在。”
小魔鬼永遠是那個最佳的客服,隨叫隨到,他從路明非的身後慢慢走出,踩着那些脆弱的白骨噼啪作響,精緻的黑色小皮鞋貼着血泊的邊緣,絕不被那些血污打髒半分。
“哥哥又有什麼吩咐?還是說老毛病又犯了。”路鳴澤站在白骨的海洋前,望着地上的那對男女,璀璨的黃金瞳裡說不出是漠然還是諷刺。
“救人。”路明非說。
“救誰?”路鳴澤問。
頓了一下,小魔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地上的血水和屍體,“女的可是死透了哦,男的現在和死了也沒什麼兩樣。就如你所見,他從內到外基本可以說是玩兒完了,那一身引以爲傲的類龍化鍊金系統也被劇毒摧毀得不成樣子,就算救回來也只會是個累贅,返廠維修的話,唯一知道‘月’系統鍊金矩陣完整構造秘密的正統宗族長也躺闆闆了”
“能不能救。”路明非不想看小魔鬼那副故作姿態的險惡模樣。
“能!當然能!但要四分之一作爲代價,哥哥伱現在的定位可是火力手兼輔助,可不是什麼路過的奶媽。”
路鳴澤想了想補充,“我跟你說那麼多的意義在於,想讓你清楚,救他到底值不值得。作爲‘月’他已經廢掉了,花四分之一的交換去救他的命我是覺得不太值得,畢竟他不是林年,值得你豁出命去兜底。”
他頓了一下,“還是說哥哥,你覺得我是什麼很隨便的人,誰都值得我去救他一命嗎?”
路明非不說話了。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路鳴澤擡了擡頭。
不需要他提醒,路明非的視線已經落在了自己手上的那顆醜陋之物上。
“哥哥,有些時候,自己能想到的辦法,就不用再呼喚我了吧。”路鳴澤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