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陳雯雯都怔住了,看向了斑斕的注射器,程懷周見他們的反應也知道他們明白了自己在說什麼。
“所以我才說,這東西出現在你的手上很正常,在行情裡這玩意兒稀釋數倍後靜脈注射可以當‘聰明藥’使用。”程懷周淡淡地說道。
“所以你剛纔纔會...”路明非想起程懷周讓他把手伸出來,那大概是在檢查他有沒有注射器留下過的針眼。
“不,那不是主要原因。”程懷周鬆了口氣躺在了沙發上瞅着路明非,“你爲什麼不可以是一個第一次知道‘麪包’於是尋找途徑意圖購買,結果倒黴地買到了正版原貨的蠢貨呢?”
路明非啞住了,程懷周端着咖啡杯撓了撓頭說,“但最主要讓我暫時相信的原因其實還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沒人能現場編出你昨天晚上那麼詭異離奇的經歷了...小兄弟,有一說一,你是我見過的人裡面運氣最不好的一批了。”
“您說這個東西就是...聰明藥?”陳雯雯看着注射器表情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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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來說這玩意兒不是聰明藥,稀釋數倍後才勉強給普通人用不留下太大的後遺症。”程懷周搖了搖頭。
“那這是什麼?”路明非下意識問。
程懷周看了路明非一眼,正要開口又忽然合上了嘴,偏頭思考了一下又重新開口說,“這是進化藥。”
“進化藥...?”路明非愣了一下,心說怎麼畫風忽然就從刑偵犯罪風變得科幻起來了?
“不少人相信這玩意兒能幫自己脫離人類物種進化成更高級的生物。”程懷周說。
“不當人了...?”路明非臉抽了抽,覺得自己跑錯片場了。
“中國十幾億人總會出一些傻逼,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程懷周喝着咖啡面色常然地說道,“總有一些人會去信這些歪門邪道,尤其是那些歪門邪道還自有一套效果的時候。”
路明非立刻就想起了已經身死的黑衣男人口罩下那猙獰的嘴臉,那尖牙利爪和黑色的鱗片已經不是“人”能形容的了,那就是所謂的脫離人類物種進化成高級生物麼?
他打了個寒顫無法相信會有人願意做出這樣的選擇,背離爲人的身份成爲那種怪物。
“你們高中生裡還沒有‘進化藥’的消息,傳得比較廣的都是稀釋版本的‘麪包’,算是‘進化藥’劣化版的劣化版,我不是太清楚弄出這東西的人是想幹什麼,但的確稀釋版本的‘進化藥’能讀普通人起到一些正常的作用。”程懷周說,“現在不少不知真相家裡又有些渠道的高中生都在想盡辦法弄這玩意兒,上面管也管不過來。”
“你的意思是‘麪包’的真面目是這種東西?”路明非雖然沒有用過所謂的聰明藥,但這卻不妨礙他感到震撼和噁心,尤其是看到黑衣男人那令人作嘔恐懼的模樣,一想到不少高中生居然花大價錢買這玩意兒來注射他就感覺很荒謬和發瘮。
“這裡面涉及到一些很專業複雜的東西,你真讓我講我也講不清,分析報告丟我臉上估計我都看不懂。”程懷周躺在沙發上眯着眼睛,“說實在的我只是個外圍人員,進化藥的真正源頭的來頭很大,起碼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處理的,我們最多就抓抓下線以及一些行差踏錯的倒黴蛋罷了,之前那個傢伙就是個例子。”
“那爲什麼不...不告訴警察?”路明非有些錯亂了,出了這種事情不應該上報國家嗎?
“警察?我就是警察啊,喏。”程懷周把警徽丟桌上,“實打實的一級警督,在警署裡我這個年紀三十歲出頭的警督算是很年輕的了,四十歲幹到我這個位置都算年少有爲的,你以爲我這位置怎麼來的?還不是老老實實給上面幹活兒打工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雖然血統太次入駐不了本部,但在編外小組裡我也算是頂尖一批次的了...”
“血統?”路明非總能抓住敏感詞,“本部是止卡塞爾學院麼...進卡塞爾學院需要血統?那是貴族學校嗎?”
“你聽錯了,我是說我的關係太次了,畢竟人情社會嘛。”程懷周不留痕跡地扯開了話題,“真正有關係的人都被學院招到本部了,我們這檔子人只知道學院是個什麼地方,但具體在哪裡和是什麼構成的都是一概不清的,所以也少在我這兒套話了,我就是個破打工的臨時工。”
“有臨時工下手這麼狠的麼...”路明非心想。
“你們知道那個死了的男人是什麼身份嗎?”程懷周似乎看出了路明非的想法問道。
路明非老實搖頭,程懷周摸出碎屏的手機放在桌上點開了相冊翻到了其中一頁滑了過去,“別隨便劃。”
路明非和陳雯雯探出頭看了一眼,只見到上面是一張藍底的通緝令,裡面掛着一個長得能讓五個輔警轉正的男人,用凶神惡煞這種詞形容都輕了,但只看那雙眉骨突出眼窩微陷的冷冽雙眼,路明非就兀然認出了這傢伙就是跟蹤他的黑衣男人!
“綁架勒索的通緝犯,錢到位了人撕票了,給人姑娘埋在了後山上,事情鬧得很大但被壓下來了沒有外傳,體制內一直都在追他,看起來是走投無路了才走了偏門...不過這種人能搞到渠道用錢換‘骨、血、角’用來交易進化藥我是沒想到的,原本我還想活捉他問問他的上家或者渠道到底是誰,結果事情一不小心就演變成這樣了。”程懷周平靜地說道,“所以今天你們等於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通,就算他拿到東西你們兩個也走不了,按照他的脾性你和你的暗戀對象都得死,不過只是分個先後罷了。”
聽到前面都還不怎麼樣,但聽到“分先後”這個詞時,路明非心中猛地涌起了惡寒和後怕以及濃濃的無力感,他身旁的陳雯雯頭幾乎埋低到桌下了,手腳都在抖想必後怕在這一刻也終於吞噬了她,他們都開始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了。
“不過你們也不必擔心,這種人都是獨立行動的,沒有組織沒有系統,死了就死了,我們編外小組也最喜歡處理這種任務了,把目標報銷掉打個電話叫拖屍的來,我們回家洗澡吃飯等着領功勞就是了。”程懷周把咖啡喝完了看向窗外的大雨,“這是我這個月來遇到的第四個,也是最厲害的一個...這不是什麼好兆頭,所以你們之後遇見這種事情最好躲遠點,什麼‘麪包’一類的東西想都不要去想,像是今天被我幹掉的那傢伙那樣的狠角色多的是了,但凡遇上任何一個你們就得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下。”
“之後你還要繼續跟這種怪物...打架嗎?”路明非嚥了口唾沫。
“任務需要罷了,這種傢伙留着也是禍害,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有進化藥服用完後完成蛻變的,血統不是這麼好控制的東西,大多服用到一半就失控成爲死侍了,想頂住死侍化服用完所有進化藥?簡直就是癡心妄想...”程懷周淡淡地說,“研究出這種東西的人也該死,聽說是從日本那邊引進的,組裡搗毀的幾個窩點都有日本人,一抓到就莫名其妙地腦死亡了,想更進一步查也查不到個什麼東西出來...這件事背後水很深,有個手腕特別強大的組織在操控這一切,販賣進化藥必然不是他們的目的,所以如果不趁早解決遲早出大亂子...但這種事情都是留着本部該去操心的了,我們這些編外的人最多就只能幫忙控制負面效果就是了。”
“您這麼厲害了還是編外成員?正式成員該有多厲害啊...”路明非吹捧道,但也有七分是實話,程懷周雙眼金黃時那足以跟怪物扳手腕的力量讓人印象深刻。
“正式成員可都是入學了本部的專員們啊,在本部培訓四年時間出來的一個二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我們這些人可比不了的。”程懷周呼了口氣,“你不是說你有個同學在本部進修嗎?雖然我沒聽到本部在當地有過招生計劃,但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我給你個建議,離你那個朋友遠一點,不然什麼時候被拖進不得了的事情裡犧牲了,你對外公佈的死訊也只是一個意外身亡。”
“沒這麼嚇人吧...”
“知道什麼叫編外小組嗎?”程懷周指了指自己,“就是送死都沒資格的傢伙們,這就是我們,本部專員真正要對付的可不是今天你們遇到的那種小角色,真正恐怖的大傢伙纔是他們應該操心的...”
大傢伙?
如果卡塞爾學院真如程懷周描述得這麼離奇,那林年豈不是也是一個...小特務了?
路明非聽着對方的描述真感覺這學院裡的所有人都是體制陰影中做着一些違法但卻看起來光偉正事情的特務。
“那你家裡人知道你幹這些事情麼...”路明非看了一眼正在低頭檢查自己傷口的程懷周問。
“不知道啊,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受到了優待?我老婆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知道了,有沒有覺得自己很特殊,馬上就要走上主角的道路了?”程懷周擡起頭看着路明非挑了挑眉。
“......”路明非突然意識到原本程懷周不是說不準備說那麼多的嗎,結果現在一大堆有的沒的被透露出來了,聽見這些情報的他和陳雯雯是不是得被滅口?
“不用害怕。”程懷周幽幽地說道,點出了路明非的擔心,“我敢告訴你們這些我是有把握的,你們兩個高中生是鬧不出什麼風波的,這點我對本部還是有些自信的...記得之後別錯過了你們的心理輔導。”
“我...我想去趟廁所。”路明非騰一下站了起來。
程懷周沒有阻攔,自然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路明非站起然後走開,過了一會兒後他又看向留在原地的陳雯雯問,“你覺得他還會回來嗎?”
陳雯雯愣了一下擡頭看向衛生間的方向一臉茫然無措,程懷周看了女孩一會兒擺了擺手,“沒什麼,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陳雯雯雙手放在膝蓋上的裙襬上輕輕下陷擡頭問,“卡塞爾學院...原來是做這些事情的嗎?”
“這些事情?你是指哪些事情?”
“殺人...”
“小姑娘,我們殺的可不是人啊。”程懷周說,“我們殺的都是放棄爲人身份的危險生物呢。”
陳雯雯不再說話了,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事,某個人,坐在原地陷入了深思,程懷周也沒有主動挑起話題,坐在位置上等待路明非歸來,時不時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和咖啡廳的大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