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囂,浮華一世轉瞬空。
本來,他並不屬於這個塵世,而這個世塵上的一切,在他的眼裡,猶如鏡花水月,他從來不在乎,也從來不會在意,那些朝花夕拾,那些風花雪月。
至到現在,他才知道,他至所以不在意,是因爲沒出現值得他在意的人,現在,他在意的那個人,已經出現,那麼,不論她想要什麼,他都要盡力的幫她完成。
要知道,人之一世,恍若白駒過膝,忽然而已。可是,人卻永遠都看不破那鏡花水月,就如現在,那個女人,擁有着這個塵世裡,最高貴的血,卻還是爲了這個勞什子閣主之位,付出了那麼多,那麼多……
那麼,他要和她一起,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若這個位子,若不是握在她的手中,他也不介意,將可以坐上這個位子的人,全部殺個乾淨……
鳳九的頭頂,彷彿有濃濃的黑雲在閃,他的眸子,第一次,由刻意幻化的黑,變成本身的紫,再由紫,變成深紫的顏色。
他一手抱緊懷中的女人,另外一隻手快速地旋轉,然後幻成一水連天的黑雲,彷彿一個巨大的傘罩一般,兜頭向着火流雲等人撲天蓋地而來。
那個巨大的傘罩,隱隱有金光在閃,然而,那金光,又是詭異的,帶着極基濃重的死亡和毀滅的氣息。而那個巨大的圈子,又彷彿張大了一張巨口,要將火流雲等人。生生地吞噬。
只見鳳九的眸子愈紫,愈紫,他手下的力度,也愈大愈大。就在那一片金光,將火流雲要完全籠罩之時,懷中那個明明已昏迷中的人,忽然清醒過來,她一把按住鳳九的手。虛弱地說道:“不要……動殺念……”
那樣的雖然微弱之極的、彷彿低不可聞的話,那樣的雖然慘淡,卻依稀執着的表情,就彷彿是漫天的雪水兜頭淋下,淹沒了怒火,扼住了怒氣,生生地封印了即將出鞘的殺戮之劍。
殺之一道。如萬劫不復,一旦心動,念動,就會沉淪殺戮之海,永遠不能超脫。
鳳九微微地愣了一下。
然後,他再望了一眼正在拚力抵抗的火流雲和衆人一眼,左手一轉。一旋,那巨大的力量,就如水入泥層一般,憑空消失。是的,他現在是不能動殺唸的……可是,就在剛纔,就在他看到這個自己捨棄性命都要保護的女人,滿身是血地躺在自己的懷裡的時候,在想要盡一切力量幫奪得她想要的東西的時候,什麼殺戮啊。什麼反噬啊,竟然都形同虛設。
這女人,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左右了他的想法?佔據了他的全部的心神……
可是,他不是一般人,也不需要守住別人要去遵守的那些所謂的道德規範,倫理綱常。所以,這心,動了,就是動了。被人左右了,就左右了……
只是,女人,你可是他一生的良人麼?你可是能陪伴他一生一世走到終點的那個人麼?忽然間就想起這女子短暫得如蜉蝣一般的生命,他的早已冷漠得好象一塊冰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女人,要怎麼樣,才能留住你的生命?
於是,他垂下頭來,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望着若水的眼睛,認真地喚了句:“水兒……”
若水忽然苦笑起來,這傢伙,不論什麼時候,開心的時候,喜歡對着她叫:“水兒!”不開心的時候,就對着她吼:“女人……”
若再被他這樣叫下去,怕這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若水了,而且還是個女人……
她搖頭,示意他看一下眼前的問閣衆人:“叫我宮離殤……”
鳳九扯了扯脣,不理她。
火流雲被震驚了。
他身後的所有的人,都被震驚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俊美勝過女子的男子,身手竟是如此的驚人,氣勢竟然如此磅礴。當然了,他們更想不到的是,擁有着超出人類極限的力量的男子,會在那個瘦弱少年的一句話裡,就化戾氣爲祥和……
神色怔忡間,火流雲只覺得指間一鬆,那本來戴在指間的掌印戒,彷彿被無形的手拉扯着,迅速地脫離他的中指,直向着鳳九飛去。
鳳九反手一抄,將那枚鐵黑色的戒指撈在手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若水的手上,然後,甕聲甕氣地說道:“女人,喏,這個,就是你想要的……”
若水再微微地笑了一下。
她的臉色蒼白到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她的嘴脣,也因爲力氣的長時間透支,而變得雪白,雪白。她靜靜地倚在鳳九的懷中,就靠着鳳九一分一分地輸入的真氣,短暫地維繫着微弱的神智。
她轉首,握緊了手中的鐵黑色的短劍,望向了火流雲,虛弱卻堅定地說道:“長老會給宮某的最後的試煉,就是在這古墓的最深處,在祭臺的神壇上,拔出這把短劍,現今,這把短劍已經拔出,那麼,宮某也就是名正言順的問閣下一任閣主……”
她手腕輕輕一振,只見鐵黑色的劍鋒轉上了手腕,只見她一手持劍,輕輕地劃上手腕,鮮紅的血,順着手腕蜿蜒而下,而那被鮮血浸染過的劍鋒,正由鐵鏽一般的黑,彷彿脫去青泥的蓮花一般,逐漸變白,變白。
“不要再做這樣的事……”風九看到若水再次劃傷自己的手腕,劍眉一凝,伸手按住她還在滴血的手腕,幫她止血,一邊冷冷地說了句:“這把劍,他也不配……”
鳳女血脈,舉世無雙,用它來洗一把無用的劍,豈不是暴殄天物?
“好……”聽了鳳九的話,若水也不反駁,只是輕輕地轉動手腕,只見正一分一分地變得雪亮的劍鋒,在她隨意抖動的手中,發出輕輕的嗡鳴之聲,似在對於新主人的肯定,又或者說是認可。
劍光,照亮了若水蒼白卻開始隱現神彩的眼神,也現出了她骨子裡天生的那種冷厲還有霸氣。
劍光一閃而過,同樣也照亮了環侍在火流雲身後的、六大長老座下的弟子們。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真的有能力走到祭臺的神壇之上,並親手拔出了這把短劍……
那麼,師尊們的吩咐,還要不要聽從?這女子的命,還要不要命?
長老會的弟子們,面面相覷,然後,同時將眼神望向了那個彷彿天人般的,一手抱着若水的紅衣男子。
如果說,這個叫宮離殤的少年,只是個殺神的話,那麼,他身後的那個人,就只能稱其爲魔鬼了……
而他們呢?在面對師尊們生死不明,在面對這個毫無贏面的對手時,又要何去何從?
……
“嗯,趁手……”明顯在感覺到手中短劍對於自己那種莫名的依戀,若水晃了晃還在滴着血珠的手腕,這才滿意地將那把短劍收回,心念一轉,又想要對鳳九炫耀一番:“九郎,好象很厲害的樣子呢,呃,給你看看……”
要知道,若沒有鳳九的凝血心法,她的傷勢,就不會在一夜之間,盡數痊癒,更不可能借些騙過六大長老,並在關鍵時刻,給予他們迎着的一着痛擊。
而現在,她凱旋歸來,忽然想起還在密室之中苟延殘喘的六大長老時,眉目之間的笑,漸漸開始詭異……
她發誓,當以火流雲爲首的問閣教衆們,找到那幾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長老們時,一定會非常的意外……
呃,應該說是驚喜……既驚,且喜……
哼,老虎不發威,他們真還將她當病貓呢……
現在如何?被算計者,平安無事,而算計人者,卻被廢去了全身的武功,慘不忍睹地扔倒在地宮最深處的祭壇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知道,在若水的心目中,你可以對着她狂,卻絕對不能對着她囂張。若你真不聽勸,只能說,你的下場,將會很慘……
那一幫心懷鬼胎的長老們,真當她若水是吃素的呢,什麼陰謀詭計,什麼花招算計,竟然敢在她的面前展現出來?
看到懷中的小人兒,一臉的得意洋洋之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頰,全是欣喜,鳳九就知道,那六大長老,一定被她擺平,而且整得很慘,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