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兮不知道凜是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只是醒來的時候,晨光已經淡淡的散漫四周,肩頭上亦多了一張薄被。
未來的及多想,便也走進內殿,看着牀榻上臉色蒼白熟睡的人,卻還是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
還好,燒已然退下了,只是還要仔細觀察,會不會反覆,畢竟傷口實在太嚴重了。
“怎麼樣了?”夜梓逸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憶兮嚇了一跳,回首瞪他。“你什麼時候來的?走路都沒有聲音。”
夜梓逸也未在意,只道:“九哥情況如何了?”
“燒已經退下了,今日還要用藥,得等炎症完全消下去才行。”
“辛苦了。”
憶兮挑眉,打趣道:“我們的逸王殿下難得也會說這客套話了。”
夜梓逸笑笑,視線亦落在憶兮髮髻的玉簪上,微楞,卻還是笑道:“你先去梳洗一番吧!不然這樣子出去,別人還會以爲有誰虐待你了呢!”
憶兮白他一眼。“剛道你會說句好聽的,現在連剛剛那點兒好印象都沒了,你當我不想梳洗,可這兒我第一次來好吧!還是逸王殿下你強行拉來的。”
憶兮強調了強行二字,夜梓逸道是無奈道:“好吧!倒是我疏忽了,不過一旁的偏殿已經準備好了,你是現在去?”
“現在去吧!不然待會用藥這裡離不開人。”說着,便也道:“幫我引路唄。”
說罷,兩人便也朝外間走去,夜梓逸隨意的朝她髮髻的玉簪望去,卻還是道:“凜送你的。”
因爲昨夜她髮髻上還沒這玉簪。
“生日禮物啊!”憶兮並未否認,而腦海裡卻是凜之後那句話,想到此,心中亦是暖暖的。
“憶兮……”夜梓逸的聲音微頓,卻還是道:“你難道沒有懷疑凜的身份嗎?”
憶兮渾身一顫,他是發現了什麼嗎?卻還是故作鎮定道:“什麼什麼啊?”
“且不說他至始至終沒有半分像奴隸,單說這兩次戰役,便是當年的妤將軍,也沒有兩年的時間封侯,更何況一個奴隸。”
憶兮卻忽然停住腳,看着眼前的人,認真道:“夜梓逸,兩年封侯並非是凜的錯,此次漠北一役,凜的確有功勞,可真正給他封侯的卻是你的父皇。”
夜梓逸並不傻,憶兮也不傻,皇上是有意提拔凜的,或許看上了凜的能力,亦或者其他目的,他們看在眼裡,卻無法去改變或干預。
夜梓逸看了一眼四周,憶兮知道他是在提醒他,這裡有父皇的人。
夜梓逸的聲音小了些。“或許你說的不錯,但凜的那身武藝卻不能再牽扯到旁人吧!昨夜,竟連沫非都未察覺到他來,便是我,也是他未打算隱藏的時候我才發現的。”
那人的武藝,又哪裡像是一個奴隸與生俱來的。
“可你也該知道,他剛來將軍府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武藝。”
憶兮的眼神很堅定,夜梓逸亦不再多言什麼,只道:“罷了,或許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憶兮,有時候權勢也會改變一個人,或許凜初心不變,但作爲朋友,我還是要提醒你,凡是警惕些不會有錯。”
“我知道了。”憶兮的聲音很低,卻也明白夜梓逸擔心什麼。“夜梓逸,謝謝你。”
而夜梓逸卻忽然攬過她的肩頭,大方笑道:“什麼時候在我面前還多了那麼多虛禮。”
而這個時候,一女子卻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這邊,眼眶緋紅,看樣子哭了很久,而此時,她就站在外面,未進殿內,只是這樣靜靜望着。
憶兮微微蹙眉,是昨夜的那個女子,這才拉過夜梓逸小聲問道:“她是?”
夜梓逸隨着她的視線望去,這才道:“那是九哥的側妃。”
“珏王爺娶妻了?”憶兮小聲問道。
逸王卻點頭。“你可能不知道,是在四年前你忽然消失的時候,當時九哥受傷,算是父皇心疼九哥吧!這才爲他納了妃,只是礙於九哥,並未大辦,所以皇城之中也沒多少人知道。”
憶兮微微蹙眉,看着那女子,道:“那王爺待她……”
“錦衣玉食,高閣華麗,也算未虧待她。”
憶兮卻楞了,僅這些嗎?可是想想,以九王的性子和他的身體狀況,也的確無法給她太多了。
夜梓逸看她忽然呆愣不說話,卻忽然笑道:“瞎想什麼呢?個人皆有個人的命數,再說,這也她之前的選擇,別多想了,快去梳洗吧!”
憶兮一愣,個人的選擇?這纔看向那女子,的確,皇城之中,達官顯貴者不少,而單九王妃這個身份,也足以讓不少女子自願入府了。
的確,各人有各人的命數。
···
姚府內,亦是守衛森嚴,內殿之內,更是再無旁人。
主坐上,一襲華麗衣物的男子隨意的靠坐在椅上,眼底亦多了一份狠意。
“姚相,你之前可說過,不會出什麼幺蛾子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宮太子,夜梓夙。
姚枼神色到無什麼變化,緩緩站起身,道:“太子,那妤家小女的確會些醫術,可是連太醫都沒法子的病,她又能掀起什麼大浪來,當時太子不也看到過夜梓珏的腿嗎?又怎麼可能有站起來的可能。”
夜梓夙眸光收緊,的確,當時九王府大火時,他也借關心之意去看過,當時夜梓珏的腿都燒焦了,又怎麼可能在站起來。
可是妤家那女子。
“可妤家那女子不可小覷,姚相別忘了,當年的毒鹽案可是她醫治好的,那時,御醫也同樣沒有辦法,更何況,本宮也派人打聽過她此次行軍的事蹟,那軍醫皆傳,她有起死回生只能,連妤府出的那個奴隸穿心而過之傷,她都是醫治好了。”
姚枼亦是一愣,的確,這樣的消息他也聽到過,可是否是事實並不得而知。
萬一是有人刻意散播她醫術了得如何。
“此事,或許只是巧合,畢竟夜梓珏的傷有四年了,若那女子真的醫術了得,夜梓珏腿上的傷便不可能拖到現在。”
“是嗎?那四年前那女子死而復生也是巧合嗎?姚相別忘了,當時可是姚舜親自動的手,他的手段,你應該清楚。”
姚枼微楞,的確,而且之後舜兒也極爲確定的告訴他,那女子死了。
難道,她真有死而復生的能力?
夜梓夙也頗爲煩悶,手指攥的很緊,帶着幾分惱怒。“明明都是同樣的骨血,父皇卻如此偏心,昨日竟然親自出宮去看望他,回來後更是讓人一日傳幾次消息入宮,他就這般在意那個殘廢!”
話剛畢,原本的手已成拳,重重的擊在那金絲楠木的桌案上,上好的桌案卻在頃刻間碎裂,發出砰的聲響。
姚枼到未多言,只道:“即便皇上心存偏私,也改變不了現狀,畢竟夜梓珏還只是個瘸子,更何況,即便他的腿真的好了,他多年自以爲傲,朝中並無他的勢力,不足爲懼。”
“不足爲懼?”夜梓夙卻是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姚相是在跟本太子開玩笑嗎?朝堂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兵部已經被連鍋端了,戶部也被人掐的死死的,朝堂的勢力,只要父皇一句話,便滿盤皆輸,姚相你會看不到?”
姚枼神色到無什麼變化,只道:“皇上不會徹查戶部的。”
皇上不可能把百官逼入死路,那樣,只會有害無益罷了。
“的確,他現在不會徹查,以爲他沒有後路,不會輕易動閥門,但是別忘了,如果夜梓珏的情況好轉,你覺得,夜梓珏會繞過你,父皇又有心爲難,他還會不動戶部嗎?只怕到時候,動的便不止是戶部了,若夜梓珏說出當年的實情,只怕父皇動的第一個,便是你們姚家!”
姚枼眼眸收緊,的確,他的所有計劃和自信皆是來自夜梓夙是太子和姚家的地位,但凡夜梓珏好了,那皇上對姚家的顧忌,只怕真的只會是忌憚和威脅了。
“太子打算如何?”
夜梓夙眸光半斂,可卻未掩蓋那眸中的狠意。
“能如何?不過是要讓夜梓珏入四年前一般,不過不是殘疾,而是再也站不起來,死人,纔是最安全的。”
姚枼微微蹙眉。“可是珏王府眼下守衛森嚴,還有皇上的人,若真要動手,只怕有些困難。”
“這個放心,本宮自有辦法,還有姚家那女子,若是不能爲我們所用,便一起收拾了,省的再惹麻煩,對了,姚舜回來沒有?”
“已經傳書信過去了,過不了幾日應該就會回來了。”
而偏在這時,一人卻匆匆走了進來。“相爺!相爺!”
姚舜眉宇微挑,帶着幾分惱意,冷言道:“太子面前如此失態,成何體統?”
那人亦是一愣,忙跪下行禮,道:“太子贖罪,只是眼下情況緊急,小人才……”
“行了,說吧!出了何事……”
那人一顫,看了一眼姚枼,這才小心道:“少爺,少爺他被亂石砸死了。”
“什麼?”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