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
“從拿藥到煎藥,中間就沒碰到什麼可疑的人?”
夜梓逸眉宇輕蹙,九哥的暗衛他還是知道些的,即便是自己身死,也不可能背叛九哥,可是九哥的確是中毒了,卻是不爭的事實。
“沫……沫護衛有吩咐,王爺的藥不能經旁人之手,所以……所以屬下從不敢怠慢,一直……一直都是屬下親自負責的。”
夜梓逸神色有些複雜,對沫非道:“你們都是九哥信任的人,本王相信毒不是你們下的,但你們的確疏忽了,沫非,先將一干人等全部清查,順帶查出毒源。”
沫非雖惱,但眼下也無別的辦法,只抱拳道:“是。”
珏王中毒的消息瞬間便也傳開,皇上震怒,下令京畿司全力徹查此事。
京畿司裡的人都非等閒,加之他們本也隸屬珏王管轄,珏王中毒,自也惱怒,自然嚴密徹查。
將兩日來進出過藥房的人,包括拿藥的人都通通帶回去審了個遍,京畿司是什麼地方,連鐵板都能撬開,更何況是一些丫頭小廝。
未過多久,便有人道出,昨夜,還有一人潛入過藥房,那便是珏王殿下的側妃——紫嫣。
衆人驚呼,可礙於側王妃的身份,還是稟報了皇上,皇上亦是震怒,命掌儀女官親自提審,出奇的,紫嫣並未喊冤,而是承認一切都是她做的。
只說是不忍看王爺這般辛苦招罪,而自己也會陪他赴死。
可這樣的理由,即便常人也不可能信,更不說皇上。
而查出的毒也證實了,這毒並非尋常的毒,而側王妃深居王府,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毒,下毒手法到也稀奇,並非乘人不在下毒,而是用毒藥浸透藥罐的蓋子,水沸而毒入。
此事顯然非同小可,側王妃連同其母家的人皆受牽連,此案一時震驚皇城。
而珏王府內,守衛更加森嚴了,珏王的毒暫時控制住了,只是珏王暫時還處在昏厥之中。
“怎麼可能是她?”憶兮在得知是側王妃下毒時,亦是有些吃驚的,當日那楚楚可憐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在關鍵時候下如此狠手。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只是理由太過牽強罷了,但有一點能確定,毒是她下的。”
“可這毒並非尋常的毒。”她不可能有。
“已經查清了,是她花重金從一個地痞處買來的,那地痞也已招認伏法。”
“可是還是太蹊蹺了不是嗎?她的目的呢?如若真的怕王爺受苦,之前珏王病危那一次她便動手了啊!何苦等到現在。”
“蹊蹺是蹊蹺,但其中的蹊蹺也就只有她知道罷了,她若不願說,即便我們也是無奈的。”
憶兮無奈,卻也未說話。
夜梓逸瞟了一眼裡間,卻也道:“九哥的情況如何了?”
“餘毒還需要幾日才能完全排除,但無生命之憂,不知道今日會不會醒過來。”
“會醒的。”
憶兮未再多說什麼,看來上次行刺的人是真的衝着珏王來的,她當時懷疑的一直是姚府,可是卻不想此次連側王妃都牽連其中。
他們本就是一起,還是側王妃此次出這事只是巧合,可紫嫣一個女子,即便再有不甘或怨恨,怎麼可能會冒這麼大的險,殺皇子,這是滅九族的大罪啊!更何況沒有理由啊!珏王腿好,對她來說並無害處。
夜幕深落,憶兮步履疲憊地走出王府寢殿,細月一弦,斜掛青天。
視線亦落在遠處的黑衣之上,沒有多言一句,也沒覺得奇怪他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而是緩步走了過去,輕輕抱住了眼前的人,似在這一刻,她才能心安。
凜亦是一愣,卻還是回手圈住了她越發纖瘦的身子。
倚在他的胸痛,憶兮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連日來的緊張也難得的放鬆了些。“凜,權利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值得用命去交換嗎?”
凜微微一愣,低沉的聲音卻還是傳來。“可是累了?”
“嗯,累了。”
凜擡手,撫過她的青絲,簡易的髮髻被一支玉簪固定着,那是他送的玉簪。“那就不要多想。”
“好。”
···
夜梓珏當夜還是醒了過來,而更讓憶兮欣喜的是,皮島存活了,而且存活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這就意味着,她曾經的承諾現在已經做到,不用天天在珏王府守着了。
“換藥的時候不能太勤,也要注意不要傷到皮島,你看,就這樣,而且一定要換我留下來的紗布,知道嗎?”
憶兮叮囑着烏先生,一邊換着藥,烏先生也是連連稱奇,因爲那些從其他地方移過來的皮真的長在了腿上。
到是牀榻上的人神色不太好。“你要離開?”
憶兮大方的點了點頭。“王爺現在的傷最關鍵的時期已經過了,接下來就是好好休養,再過二十天左右,應該就能大好了。”
“那也是二十天之後的事,別忘了,這是你之前的承諾。”
夜梓珏說此話的時候,神情亦有幾分怪異,可憶兮似乎完全沒察覺。
“我的承諾我做到了啊!王爺放心,你的自我恢復能力不錯,之後我偶爾也會過來瞧瞧的,不會有大礙的,而且烏先生也知道大體情況該如何處理的。”
“是,王爺,草民……”烏先生剛要答話,卻見王爺一個利刀的眼神殺過來,瞬間就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不過憶兮並未多言什麼,留下了需要的藥物,就屁顛兒屁顛兒的回將軍府了。
說實話,珏王府雖華麗非凡,但太過壓抑,還是將軍府自在些。
而剛到將軍府的時候,花瑟已經倚在將軍府的門口了,見憶兮回來,亦是挑眉道:“看來我的嗅覺不錯。”
憶兮也是挑眉笑道:“看來你是真想我,知道我回來都知道迎接了。”
花瑟大方的聳聳肩。“算是吧!你不在這裡,我都快發黴了。”
的確,以前她一人在府上的時候也不是太好過,而像花瑟這樣的性子,不發黴纔怪。
翻身下馬,憶兮卻也道:“父親和哥哥呢?”
“穆廖在軍營呢!至於你爹,不知道去哪了,好像不在府中。”
憶兮微微蹙眉,父親不在府中?不過也是,朝堂現在應該有些亂,父親不在府中也屬正常。
忽想到什麼,憶兮卻也湊近了花瑟,略顯神秘道:“想不想去看哥哥?”
“真的?”花瑟亦是一喜,隨即想到什麼,道:“還是算了吧!我之前偷溜進去過,他一下就把我逮出來了,還生了好久的氣。”
憶兮卻笑,能讓哥哥生氣的人,怕也只有花瑟一人了。
“沒事,我們不偷溜進去,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能夠看到練兵的情況。”
“當真?”花瑟亦是一喜。
“自然,我答應過你的,走。”說着,也拉了花瑟上馬。
軍營建在一處荒地之上,四面環山,不僅因爲這裡地勢適合練兵,更因爲這裡的隱秘性極好。
而四周的山崖上都有暗兵把手,防衛也算森嚴,但森嚴二字對憶兮卻沒什麼用。
兩人棄馬奔上山頭,憶兮已累的氣喘吁吁,花瑟卻無任何感覺,除了着急外。
“憶兮,還有多久啊?”
憶兮爲自己默哀,果然習武之人是不一樣的。“快了,就在前面。”
而到達目的地時,兩人皆是一愣,因爲那裡已經站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憶兮認識。
穆玄明似也察覺到有人來,緩緩轉過身,看到憶兮時,神色亦多了幾分複雜。
花瑟蹙眉,因爲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憶兮卻緩步上前,行禮。
穆玄明卻是擺了擺手,久久,低啞的聲音方纔道:“我……我只是來看看他,如果不便……”
“沒有不便。”憶兮卻急急開了口,雖然知道當年的錯不能完全怪他,但他也有一定的責任,但現在看着眼前已經蒼老很多的人,卻說不出怪罪二字。
不過是個可憐的父親罷了。
“穆大人,之前的事……抱歉。”不管當初是什麼原因,之前的事,也都是因她而起的。
穆玄明卻是頷首搖了搖頭。“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別人。”
憶兮也不好在多說什麼,忽想到什麼,卻還是道:“孩子……還好嗎?”
她說的,自然是戴萬茹的孩子,皆是可憐之人,不過牽連的,卻還是孩子罷了。
穆玄明自也知曉她問的是誰,亦是低聲道:“歉兒是個聽話的孩子。”
“歉兒?”憶兮微微蹙眉。
穆玄明卻點頭,道:“是,穆歉,我一生愧對了兩位女子,也虧欠了我兩個孩子,寥寥餘生,心中有的,只有歉意罷了。”
憶兮亦有幾分不忍。“虧欠了就要想辦法彌補,那個孩子,是她花命換來的,不要再讓下一個孩子變的如哥哥這般,他沒有再依仗的人了。”
穆玄明苦澀的笑笑。“我知道。”
“其實哥哥並非還在怪你,只是那麼多年,一時不能適應罷了,你再給他些時間,他會想通的。”
“即便他怪我,我也沒有資格奢求他的原諒,錯了,便是錯了。”
沒錯,錯了便是錯了,即便花再多的心思去挽回,失去的,終究是回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