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廖手指微緊,不過片刻,京兆府衙的衙差亦疾步過來,持刀卻也將魯西團團圍住。
魯西哪裡是穆廖的對手,只一招便也掙脫不了分毫,可現在又怎麼可能落在旁人的手中。
“說!是何人指使你的!”冷聲逼問,穆廖嚴重的怒意卻無分毫減退,京中,竟有人這般明目張膽的陷害兮兒。
而就在這時,魯西卻也掙扎了一下,忽然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整個人抽搐了起來。
陳鑫亦快步走了過來,看此情形亦是一愣。“穆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穆廖黑眸隱晦,鬆開魯西,即便有些惱火,卻也有大家的風度,低聲道:“他服毒了。”
憶兮微微蹙眉,定眼看去,果然魯西卻也跌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扣着自己的咽喉。
口中源源不斷地涌出暗黑色的污血。臉色由青轉黑,只一瞬間已經沒了氣息。
憶兮娥眉蹙的更緊,雖早知曉這時代的人不懼身死,關鍵時刻便是滅口亦無可厚非,可不想現在竟親眼看到。
陳鑫面色亦不是太好,這般看來,這案子已經太過明顯了,雖還不清楚案件的經過,但卻有人明顯要陷害妤小姐。
而其中亦有他的失察。
雖如此,可陳鑫卻未立馬道歉,畢竟現在還是要審案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劉寅,他顯然已嚇的不輕。
“劉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從實招來?”
劉寅亦未答話,身子蜷縮跪在地上,集聚顫抖,他是普通百姓,雖見過生老病死,但剛剛那幕卻是把他嚇到了。
憶兮輕攔陳鑫,淡淡搖頭,示意他不要如此逼問。
緩步上前,卻也委身靠近,低聲道:“我知曉此事並非你之願,可你必須說出事情的真相,擅作僞證,其罪亦是不輕的。”
劉寅背脊亦是一顫,忽然趴在地上磕其頭來。“對不起……對不起妤小姐,可是……可是我不能說……他們,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是誰。”
“我……”
“你覺得魯西已經死了,只要衙門放出消息,說已知曉一切,他們還會放過你嗎?你現在能做的,只有與衙門合作,將真兇緝拿,纔是最好的方法。”
憶兮淡淡開口,卻也繼續道:“你可以放心,在真兇未緝拿歸案之前,陳大人會負責你的安全的。”
那劉寅本就害怕到極致,可聽到衙門會負責他的安全時,驚恐的眼光中亦多了幾分亮光,緩緩擡起眸,低聲道:“真的,真的可以保護草民……”
憶兮嘴角輕笑,看向陳鑫,陳鑫亦是一愣,可在接受到穆廖的視線時,卻也開口道:“只要你說出實言,衙門自會保障你的安全。”
“陳大人都如此說了,你該放心了。”
劉寅低着頭,久久,卻也開口。
“草民……草民劉寅,本是尋常百姓,可昨日,卻今日戌時的時候,魯西亦找到草民,說……說秦武死了,還說是妤……妤小姐動的手,要草民去作證。”
“等等,你說今日戌時?”張燦亦打斷他,至於原因在場之人卻都明白,秦武死於戌時到亥時之間,而這魯西竟在戌時就已經知曉秦武死了?
“你可有記錯?”
劉寅搖了搖頭。“草民是個貨工,每日亦是戌時出門,而今日亦是這個時候,魯西亦找上門的,草民不會記錯。”
這般看來,這魯西是兇手的可能性比較大,即便兇手不是他,他亦脫不了干係。
“你繼續……”
劉寅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卻也繼續道:“草民之前害怕,便也拒絕,可魯西卻給了草民五兩銀子,這五兩銀子可抵的上草民兩年的工錢,當時亦是有些猶豫。”
“而魯西也說,我們只要只要在衙門外喊冤請願,將昨日看到的說出來就行,不必出面指正,不曾想……”
劉寅的聲音越來越低,憶兮卻也接過話道:“不曾想陳大人竟招你們進殿嗎?此事只怕你未想到,魯西亦未想到吧!”
否則,亦不會任由此膽量的人打頭陣。
劉寅低着頭,憶兮卻繼續問道:“既然如此,你剛剛進殿後又爲何不說實話,難道他未將銀子給你嗎?”
“不……不是……”
“那是什麼?”
“收了銀子之後,魯西說……若到時胡亂說話,必叫……逼叫草民與秦武一個下場,草民……亦害怕……”
是被威脅了。
“外面的百姓皆是如此嗎?這個魯西你們之前認識嗎?”
“外面的人草民不清楚,但應該與草民差不多,畢竟對於草民等來說,這銀錢數量不小。”劉寅的聲音很低。“至於魯西……草民不認識,也只是剛剛纔知道,他叫魯西。”
話至此處,穆廖低沉的聲音卻也傳來。“秦大人,兮兒我可以帶回去了嗎?”
陳鑫亦是一愣,話說到這份上若他還不清楚,這京兆尹他也不必再當了。
“自然,有勞穆將軍、妤小姐跑一趟,下官這就派人送你們回去。”
可歸根究底,他亦是按例詢問,自也不能卑躬屈膝了。
“大人,讓我送穆將軍他們回去吧!”張燦亦道。
陳鑫微微蹙眉,卻也道:“也好。”
此案雖是讓憶兮排除懷疑,但幕後之人卻未曾緝拿歸案,到底是何人要如此陷害他,不惜動用那麼多百姓,甚至連她昨日的舉動都知曉。
“陳大人不必客氣,你也是按例詢問,憶兮即牽連其中,自會配合,以後若案情有需要,皆可到將軍府來找我。”
穆廖亦是一愣,微微蹙眉。
陳鑫不曾想這妤家小姐竟是如此通情達理之人,一時間亦多了幾分歉意。“是本官不查,勞煩妤小姐走一趟,哪裡還敢再叨擾。”
“大人不懼強勢,亦是按例詢問而已,何來敢不敢,只是今日府中尚有事,便不打擾了。”
說完,行禮,陳鑫亦是一驚,忙回禮。
憶兮不再多言,卻也朝外走去,穆廖亦緩步跟上,而張燦亦快步跟上。
“妤小姐……”
“張大人不必客氣,這妤府的路我比大人熟悉多了,就不勞煩張大人相送了。”
“可是……”張燦剛想說什麼,卻不想已經被那女子打斷。
“告辭!”說着,卻也不等他多言,卻也快步離開。
這張燦剛剛的試探,現在的欲言又止,只怕也有些懷疑自己了,她可不想再留下破綻,除了不想被他認出來,更多的是哥哥和父親這關。
今日的事鬧的沸沸揚揚,若此事還能對父親解釋說是被人冤枉,可若被張燦認出來那就又少不了一頓責罵了。
衙門外的百姓亦不知何時去了一大半,只留下二三十個人,見憶兮走來,神色亦多了幾分緊張。
“妤小姐……”
“是妤小姐,妤小姐出來了……”
“妤小姐是菩薩轉世,怎麼可能殺人,怎麼會殺人……”
“妤小姐,你沒事吧!衙門未爲難你吧!”
憶兮定眼瞧去,這才覺得有幾個人面孔較爲熟悉,細細想來,竟是毒鹽案受害者的家長。
原來剛剛跪在這裡的,並非只是指正她的而已,一時心暖,到不想他們竟也會來此。
“我沒事,你們不必跪在這裡了,起來吧!”
百姓最爲淳樸,最爲被人利用,可也最爲知曉,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穆廖看着那攙扶百姓的女子,眼底亦多了幾分複雜,皇城的事他們即便是在東海亦知曉幾分,而兮兒,似早已不似當年的孩子了。
將軍府。
一襲黑衣亦緩步踏入,他神色冷冽,面無表情,步伐到還急速,卻也朝將軍府走去。
衆人雖知曉他現在的身份,但也未加阻攔,可剛進府門,便也見福伯,笙兒等人在門口踱步走着,面色焦急。
凜眉宇微挑,卻也知曉這般模樣定是出了什麼事,而笙兒在此,那事肯定是關係到她的。
笙兒亦看到了他,只是瞬間,面色亦變得厭惡起來,在笙兒眼中,他就是個白眼狼,小姐處處爲他着想,而他在封官之後,卻根本未再理會過小姐,甚至連小姐出事,他都不在。
凜未理會她,疾步上前,聲音低冷。“出了何事?”
凜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在將軍府中,除了憶兮,他亦極少對旁人說話,而現在卻主動問了笙兒。
笙兒亦因爲這沉冷的聲音一愣,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卻還是別開眼,不去理會。
而凜卻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一手撐在她肩頭,迫使着她掙脫不了,冷言道:“她怎麼了?”
“你放開我,疼!”笙兒肩膀被他抓的生疼,可偏生掙脫不了,一時惱怒,卻也對她吼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嘛?虧的小姐對你那麼好,她出事了你都不管……”
“她出了何事!”低冷的聲音帶着焦急,卻也生生打斷笙兒的話。
笙兒亦被這眼神嚇到,雖不想答話,可卻拗不過。“小姐被人冤枉說殺了人,被京兆尹帶走……”
話還未說完,那黑色的身影卻也急速消失在將軍府內。
殺人……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