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要短命十年……
此時此刻,東饒村的大半部分嬸子和大叔都聚集在了桃花家,各個低着腦袋,十分戰戰兢兢。
已經第五天了,那個姑娘還沒有醒過來,看看爲首那個男人的臉色,真是好可怕啊啊!
第一次見到這男子時的驚豔早已經消失了,如今看到這張臉,衆村民的腦海中都統一浮過兩個字:禍害!
“你們低頭做什麼?難道我很醜嗎?”爲首這人斜倚在從村長家搬過來的梨花木椅上,臉色十分陰森,偏偏脣邊卻又微微翹着,實在是很變態啊!
一衆村民呼吸頓了頓,然後十分統一得默默擡起頭來,看着霸王花。
霸王花冷笑一聲,瑞眸之中一片淡漠色,他側頭,看了眼身側筆挺躺在牀上的七七。
她紋絲不動躺在牀上,臉色白得可怕,若不是她的胸脯還有一絲淡淡的起伏,否則她還真是和死人沒什麼不一樣呢。
站在最前面的狗蛋嬸戰戰兢兢道:“大、大人,我們真的不知道柳神醫去哪了,大家一整天都忙着勞作,真、真沒看見……”
霸王花冷冷道:“那你們就站在這,七七一日不醒,你們一日不準離開。”
一衆村民:“……”夭壽啊!他們招誰惹誰了!
還是狗蛋嬸藝高人膽大,不怕死地繼續說道:“那個柳神醫是柳家的獨子,大人您看是不是讓柳家單獨留下比較好,畢竟我們和柳家非親非故的,就算大人您非要拉着我們陪柳家人一起候在這,估計也沒什麼……”用!
然而狗蛋嬸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爲霸王花已然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霸王花面無表情道:“若是他果真逃了,我便拉着全村人陪葬。”
狗蛋嬸:“……”默默地留下了兩行清淚。
六日前,清晨,東饒村的嬸子們在秦淮河邊浣衣,只是洗着洗着,便望見上流方向飄下來了一位女子的屍體。衆人一慌,急忙把這女子拉上岸,卻發現這女子並沒有死,竟然還有一絲宛若遊絲的淡氣。
桃花最是好心,當即就表示可以把這名女子搬回自己家,讓她來照顧這名女子。桃花是位十七歲的大姑娘,父母早故,因此家中只剩她一人。
桃花長相清秀,且自幼便讀透詩書,總不想輕易談婚論嫁,把自己嫁出去。所以此時她是一個人住在家裡,沒有包袱和牽掛,由她來照顧這女子,倒是最爲合適。
嬸子們幫忙把這女子擡到了桃花家中後,桃花正要出門找大夫,只是說來也巧,那位一直在外飄蕩的柳神醫倒是剛好回家探親來了。
柳神醫名叫劉福貴,自幼就對病理醫術十分感興趣,所以柳家父母便在劉福貴七歲時,就送到了太和堂去做學徒。如今劉福貴早已得了老中醫的真傳,且再加上自己對病理的看法,所以開出的藥方自成一派,且總是十分巧妙。
於是一來二去間,衆人也都對劉福貴叫起了柳神醫的名號,以表達對他醫術的肯定和尊敬。
得知柳神醫回家來
探親,桃花十分高興,當下便去了柳家,請柳神醫來幫忙。
柳神醫也是個宅心仁厚的,一聽是救命的急事,當下也便匆匆收拾了醫箱,跟在桃花的身後,向着桃花家一路趕去。
可是,這世間就是這樣無巧不成書,就在桃花帶着柳神醫回家時,在半路上,他們便遇到了一對人馬,大約七八人,各個都騎着馬。
爲首這位男子騎着一匹暗紅駿馬,身着絳紫華服,臉色在日光下,顯地格外高貴妖冶。
他的目光很淡很冷,明明是三伏天,可他一個眼神掃在桃花身上,便讓桃花渾身都忍不住寒了一寒。
這男子對桃花問道:“可曾撿到一位掉江的姑娘?”
他的語氣十分冷漠孤傲,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居高臨下地對別人說話。
桃花心中莫名地緊張,臉手心都冒出了汗來:“啊,有……今日早上,我在江邊撿到了一位從上游漂下來的姑娘……”
下一瞬間,這男子已然翻身下馬,走到了桃花身邊來,雙眸靜靜看向前方:“帶路。”
於是,桃花獨自一人出門,等再回家時,身邊多了一大羣人。
*
桃花已經把這個落水的姑娘渾身都擦拭了一遍,並給她換上了自己的乾淨衣裳。此時這女子臉色慘白躺在牀上,毫無生氣。
霸王花和柳神醫走到牀邊,霸王花就站在柳神醫旁邊,目光冷凝地緊緊注視着他,這讓柳神醫感覺很不好。
柳神醫伸手搭上了七七的脈搏,片刻,眉頭皺緊,對霸王花道:“她的脈象時有時無,斷斷續續,體內有股詭氣時暗時明,這姑娘是中了毒。”
柳神醫繼續道:“這毒本不深,倒是很好治。可如今她在水中浸泡了太久,身體元氣大傷,這毒便趁機侵入了血脈骨髓,實在是棘手。”
霸王花皺眉,臉色愈加陰冷起來。他看向他:“能治好嗎?”
柳神醫額頭冒出淡淡的汗:“盡力而爲。”
霸王花瞥了眼他腦袋上的汗,冷淡道:“既然柳神醫有把握,那就開始吧。”
柳神醫:“……”
他只說盡力而爲,什麼叫有把握!!柳神醫在內心咆哮吶喊。
然而咆哮完畢,該熬的藥還是得熬。
柳神醫又仔仔細細地把了七七的脈搏,觀察了她的眼耳口鼻和心跳。然後把她身上的皮肉傷全都包紮好,特別是那十隻指甲都被掀翻了的手指,更是仔仔細細,一絲不苟。
接着,他獨自一人坐在屋內圓桌上,凝神細思。一直到大半個時辰之後,柳神醫終於開出了兩服藥。
第一服,是吊命的。先把第一服灌下去,看看她有沒有醒來,若是醒了,就表示她有幾分能救。
第二服,纔是救命的。然而第二服藥藥力十分猛,若是她能熬過去,便是萬事大吉,若是熬不過……大概也可以替她準備後事了。
所幸,就在她喝了第一服藥後,沒過多久,她的手指便輕輕動了動。薛神醫見狀,趕忙借了
霸王花手下的馬,快馬加鞭趕回藥房,親自抓第二副藥去了。第二服藥的藥材比較罕見,只有他的藥房裡有。
可等柳神醫把第二服藥送到桃花家,七七也還是沒有醒來。但是七七的手指已經有了反應,就表示她命硬,遲早會醒來。所以柳神醫堅持讓桃花把第二服藥煎好。
果不其然,等霸王花抱着第二服濃藥走進房來時,他果真一眼就看到了七七已經醒來。那副虛弱的眉眼,竟還帶着淡淡的笑意。
霸王花問她:“在笑什麼?”
她卻只是一臉震驚地看着他,連句話都說不出口。
她雖然生病了,可依舊是那麼精怪,臉上的表情豐富得完全看不出像是個病人。
可他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否則,她的臉色怎會這般慘白呢。
霸王花親自喂她喝了第二味藥,這藥很腥苦。她的臉色雖然有些扭曲,可看着他時的目光,卻明亮地就像是天上最盛的星光。
他親眼看着她重新昏迷過去,只是她昏迷前那一刻,臉色看上去多麼痛苦,放佛正在經歷人間最酷寒的刑罰。
霸王花坐在牀邊,看着她的雙眸變得血紅,看着她眼中的絕望慢慢溢開,不知爲何,他突然便想起了她落江前,看向自己的最後一個眼神。
那眸中滿布灼熱的希望和滿足,就像初寒料峭後的繁花盛開,就像十里飄雪後的第一株發芽柳葉,生機勃勃,滿心歡喜。
可如今,她就躺在他身邊,生機沒了,歡喜沒了,渾身都透着破敗之色,他甚至都感覺不到她身上的熱氣。
霸王花靜靜看着她,心底一絲一絲抽絲剝繭般蔓延開的,不知是發麻的疼痛感,還是難以言說的遺憾。他慢慢皺起眉來,不由伸出手,慢慢撫摸上了自己的胸膛,出了神。
眼前似乎又浮現起七七在對他說話時的狡黠目光。
閉了閉眼,霸王花看了眼七七被紗布包紮好的手指,便伸出手去,輕輕握緊,把自己的內力不斷傳送到她的身體裡。
他對她道:“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回教中,住在我的風合院。你看如何?”
昏迷中的七七,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竟微微翹起了脣瓣,似乎十分歡欣。
霸王花靜靜看着,瑞眸之中,慢慢浮現了一絲淡淡的失落。
*
柳神醫說最多三天。三天之內,若是七七姑娘沒有醒來,只怕會是凶多吉少。
可如今一轉眼都已經五天過去了,七七姑娘別說是醒來了,就連臉色也是越來越慘白,身上的熱氣也漸漸散了,怎麼看都是一副活死人的樣子。
到了昨天的時候,霸王花的臉色已經陰森地可以殺人。大抵是見霸王花的狀態不太對勁,柳神醫竟然在昨天夜裡,趁着夜色,跑了。
等霸王花發現他消失的時候,十分震怒,連夜派人搜了附近十里,卻始終尋不到他的身影。於是霸王花怒極反笑,當下便把包括柳家在內的全村人都聚集在了桃花家,乾脆讓大家一齊等柳神醫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