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安脣邊不由浮起一絲淡笑,眸光之中,卻浮現出了一絲癡迷色。
可須臾之間,便見眼前七七臉色一變,哭着對謝南安道:“謝南安,我是不是很沒用?我留不住霸王花,不能讓他一直待在我身邊……”
謝南安豁然醒悟!
他猛得從牀上坐起,臉色鐵青,眸色寒涼。
縉榮,縉榮!好一個縉榮!
謝南安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他伸手緊緊捂住心臟,只覺胸腔之中,掠過陣陣鈍痛,讓他難以忍受。
他不由深呼吸,努力不讓自己在想七七和縉榮,方纔勉強讓自己喘過氣來。
想他從小到大,不知避開了多少次暗殺和偷襲,更不知躲過了多少次毒藥和兇器,方纔活到了如今地步。可是,可是!可是他明明該是刀槍不入,毫無弱點的,可如今卻偏偏對她生了情。
天子,不該有弱點,不該有把柄,‘情’字,更是大忌!
他不該,他明明不該的……謝南安臉色愈加糟糕,他不由慢慢蹲下身去,將全身抱成一團,臉色萬般痛苦。
可明知不該,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找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看着她一顰一笑。
明明就是一個江湖女子,卻能如此輕易地奪走他全部的注意力,他明明不是那樣容易動情的人,可這世間,卻只有她敢把他當做朋友,對他毫無保留地說出心底話。
謝南安臉色愈加難看起來,腦中不由自主又浮現出方纔在寶儀院內,她刻苦學習禮儀時的模樣來。
又呆又傻,笨得……讓他心疼。
他目光無措地望着窗外的晴朗豔陽天,心中一陣陣掠過的,竟是從未有過的失措。
恰在此時,夏兒正了謝南安的門來,手中還握着一道密信,想要呈給謝南安看。
可豈料,纔剛一踏入門中,便見謝南安蜷縮在地,臉色奇差,似是遭了何種不測!夏兒臉色一凜,趕忙小跑到謝南安身邊,彎腰將謝南安浮起,皺眉急聲道:“少爺!究竟出了何事?爲何你會……”
可謝南安卻只是臉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出去。”
夏兒臉色一變:“少爺,你——”
謝南安瞥了眼她手中的密信,堪堪接過,這才臉色滿是戾氣道:“走去。”
夏兒被謝南安嚇了一跳,她跟在他身邊這樣久,還從未見他這般失態過。夏兒心中不好的預感愈強,她低下頭去,對着謝南安福了福身子,便躬身退了出去。
退出門後的夏兒心中泛起愈來愈大的疑惑,想來想去,乾脆便找到了謝南安的暗衛阿衣,向他詢問最近謝南安究竟出了何事。
阿衣一直守在謝
南安的暗處,亦對公子的態度感到十分驚奇。他將今日公子的反常行爲一五一十全都說了,這才反問道:“莫非,公子是因爲……”
夏兒臉色凝重,對阿衣道:“今日之事,萬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阿衣連忙點頭應是,這才重新退回暗處,繼續守衛。
夏兒眸色一轉,當下便出了安和苑,去找秋兒去了。
*
而這邊廂,等七七學完一整日的禮儀後,先是去廚房做了兩道糕點,讓春花秋月給謝南安送過去,這便重新回了寶儀院,開始坐在書桌之後,練習畫作。
七七心道,倒是一直忘了叫謝南安給自己請個繪畫老師,等下次謝南安再來找她時,她定要和謝南安提一提。
一邊想一邊畫,時間過得倒是十分地快。
眼看又是一夜月上柳梢頭,七七放下手中狼毫筆,站起身來生了個懶腰,然後便走到窗戶邊,看着窗外的梨樹和漫天的繁星和圓月,放鬆下眼眶。
只是,片刻之後,突然便有一道強烈殺氣從窗外蔓延而來,七七心頭一跳,下意識得想要躲開,可說時遲那時快,夜色下,便有一道長長劍光火速從窗下蔓延而出,朝着七七的胸膛刺來!
七七驚得連連後退幾步,總算勉強避過了這道劍氣!可一道未落,一劍又起!七七隻好在房內狼狽躲避。
片刻,只見眼前突然閃過一道身影,便見一個女子已然從窗戶閃入,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七七定睛一看,便見眼前手執長劍滿臉肅殺的女子,正是謝南安身側的夏兒無疑!
七七不敢置信看着她,冷聲道:“你要殺我?!”
夏兒目中一片冷光,她手中長劍直指向七七,冷寒道:“是!我要殺你!”
七七道:“爲什麼?”
夏兒慢慢眯起眼:“因爲……”
可話說及此,夏兒已然不再說話,只將手中長劍緊緊指向七七,身影一晃,長劍便朝着七七直刺而來!
七七慌忙運起輕功,朝着房間門口而去。可豈料,就在七七將門口打開時,卻見夜色之中,秋兒亦是手執長劍,早已堵在了門口。
這兩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七七趕忙停下自己的輕功,只見自己的一左一右間,夏兒和秋兒二人已然將自己包圍。
她們,是真的想殺了她!
七七咬牙:“就算要死,也該讓我死個痛快。”
夏兒和秋兒卻皆是默不作聲,只冷冷看着她,然後,再不說一句多餘的話,便又直接運功,手中長劍朝着七七的身體重重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七七隻覺眼前閃過兩道光影,下一刻,便覺兩道滔天的痛意朝着自己襲來,電光火石之間,七七低頭看去,便見
燭火躍動下,自己的左右胸膛赫然已被插入了兩柄長劍。
無數的鮮血從這兩道傷口之中溢出,當時之間,七七隻覺自己的雙眼之中,爬滿了妖冶悽豔的紅。這紅來勢洶洶,越來越腥濃,越來越猛烈,不稍一刻,便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手執長劍的夏兒和秋兒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當時間便將手中長劍又往七七的身體內送進了三寸,直讓七七身體宛若破敗的布袋般,重重摔到了地上,方纔罷休。
夏兒道:“她死了。”
秋兒道:“她必須死。”
夏兒道:“是,她必須死。”
可是,不等夏兒和秋兒將長劍從七七的體內拔出,她們只覺眼前突然便閃過一道極快的冷風,還帶着無盡的肅殺氣,堪堪停在了她們面前。
定睛一瞧,卻是謝南安。
只是,謝南安卻臉色冷獰陰森,以往總是淺笑僞裝的雙眼之中,如今竟是一派森冷又脆弱的紅光。他睜大眼看着倒在地上、胸膛血流潺潺的七七,竟是迅速跪倒於地,彎腰便將七七身體抱在了懷中!
他毫不停頓地將七七體內的兩把長劍盡數拔出,旋即,便將兩把長劍對着夏兒和秋兒兩位,重重擲去!
夏兒和秋兒臉色冷然,面對長劍朝己而來,竟是毫不避讓。二人微微閉起雙眼,當下只聽兩道劍氣聲傳來,這兩柄長劍便分別沒入了夏兒和秋兒的左胸之中。
夏秋受了傷,紛紛半跪於地,臉上冒出顫顫冷汗。
謝南安抱着七七的手愈加收緊,半晌,嘴中才吐出一句沙啞的話:“還不去宮中,請王御醫!”
豈料,夏兒和秋兒卻不爲所動,二人自顧跪着,宛若沒有聽見謝南安在說些什麼。
謝南安擡眼看着她們,臉色愈難看冷冽起來。他怒極反笑道:“好,很好!好極了!”
說罷,謝南安竟伸手在七七身上快速封了幾個大穴,不讓七七繼續流血。此時七七臉色已然接近死灰,身上這件淡紫色的薄紗裙此時已被血盡數染成了紅,染得連裙衫上的月季,都便做了妖豔的血色。
謝南安溫柔得將七七打橫抱起,護在胸前,然後,他抱着七七,便朝着前廳運功而去。
一刻鐘後,謝南安已然抱着七七,坐在了前往皇宮的馬車裡。
這幾日付北湛一直都在宮中幫老頭子處理邊疆急事,當初自己從嵊縣把七七帶回來後,便一直安排暗衛監視嵊縣的麗荷客棧,併成功地讓暗衛截下了付北湛的暗衛阿生,寫給付北湛的信。
所以直到此時,付北湛暫時還不知七七已經在京城謝家的事實。
他知七七不該在此時入宮,可是,可是若是七七的命都沒了,他就算將七七藏一輩子,又有何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