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這是今日府中收到的禮單名目。”
藍新恭敬的站在多寶閣之後,手中捧着一本薄薄的冊子,朝夕正在將天荒的琴套摘下來,聞言揚了揚下頜示意近前的案几,“我知道了,放下吧。”
藍新走近兩步,將那禮單放在了案幾一角,目光一擡看向已露出半個琴身的天荒。
見她看來,朝夕平靜道,“父王想聽琴,只怕不日便要進宮獻藝。”
藍新雙眸微眯,“當年王后琴藝雙絕,那等絕世風華奴至今記得。”
朝夕擡眸看了一眼藍新,“只怕記得的人寥寥無幾。”
藍新一笑,“怎會,普天之下只有一把天荒,能配得上天荒的也只有王后一人,但凡看過王后彈琴的人都不會忘記,奴從未想過能再見天荒。”
朝夕垂眸,趕路太急,她已有幾日不曾擦拭過天荒,雖然天荒保養得當沒有一絲灰塵,可只有觸摸到冰冷的琴面她才覺安穩,當年出宮離開巴陵之時她只有四歲,即便天賦異稟,可對於當年的許多事還是印象模糊了,而藍新是內府配給她的人,她口中的主子是她,心中的主子是誰卻沒人知道,公主府看似是她的華貴壁壘,可她卻不能大意一分一毫。
“公主不看看這份禮單嗎?”
見她一直擦琴,藍新忍不住出口,朝夕眉頭一挑,難道這份禮單有奇怪之處?
朝夕回身落座,將禮單拿了起來。
朝夕得了冊封,又得了獨立建府的賞賜,這在蜀國近年來前所未有,因此必定有人來送禮表示心意,可朝夕還未入宗譜,身份本有尷尬之處,這些人送禮也不會太出格,既然如此,到底是哪裡讓藍新這樣的老人上了心呢?
翻開第一頁,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氏族名字朝夕脣角漸漸抿緊,禮雖然到了,可果然如朝夕所想的那般並未有任何故意示好之處,憑她現在,也不可能有人來誠心示好,一頁頁翻看過去,朝夕面上半點波瀾也無,直至最後一頁,她的目光忽然定住!
看着她的表情動作,藍新微微一笑,“孫氏也送禮來了。”
孫氏,和段氏相差無幾的孫氏。
蜀國氏族林立,其中以後族段氏爲首,緊接着的便是諸如孫氏楊氏這等世家望族,其族中在朝在野都有掌權之人,後宮之中更不消說,今次的禮單大都是中等氏族前來表示禮數的,如段氏楊氏這等一等貴族並未在其中,可竟然有孫氏……
朝夕眯眸看向藍新,“說說看你怎麼想的?”
藍新脣角微彎,“奴愚鈍,不敢擅言,只是這孫氏如今再段氏之下,宮中的孫夫人此次又失了唯一的兒子,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王后的勢頭衰微。”
朝夕眯了眸,忽然想起了今日晨間遇見的孫夫人,同樣失了兒女,秦美人哀痛欲絕,而這位孫夫人的情緒則外露的很少,孫夫人出自大族,又到了夫人這樣的高位,心性自然非同一般,今次這份看起來並不多麼豐厚的禮到底有沒有別的意思呢?
朝夕將簿冊放下,“孫氏衰微,此番七公子之死段凌煙身負重責,只怕孫氏還要將仇記在段氏的頭上,至於這份禮,大抵只是走個過場全了禮數罷了。”
藍新淡笑着點頭,“公主殿下英明,奴告退。”
朝夕頷首,藍新便彎身一禮退了出去,朝夕的目光若有若無落在藍新的背脊之上,待她走出門才收回,門口腳步聲響,卻是墜兒走了進來,至朝夕跟前道,“此人入蜀王宮三十七年,在內府針線司管事,後來得了王后青眼被指派到了尚寶局,在宮中口碑極佳,唯一有聯繫的便是昭仁宮,此次出來管事是王后點名要她的。”
墜兒娓娓道來,朝夕收回目光落在了琴絃之上,“府中如何?”
墜兒便又頷首,“主子昨日的吩咐她全照做了,此番採買回來的奴隸都無可疑,咱們的人也安插進來了,另外,今日廚房趕出去一個手腳不乾淨的。”
朝夕微微蹙眉,不由得擡眸去看這屋子裡的擺設,這府宅翻新過,屋內一切擺設都是新的,而這每一樣東西都是經由藍新的手製備,朝夕看來看去,覺得每一處都十分順眼,這對於她而言是很不容易的,是藍新太瞭解她,還是一切都是巧合?
“公主殿下,喝藥啦——”
寂靜的門口忽然響起子蕁的聲音,便見一身藍裙的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藥走了進來,大抵是發現了室內氣氛有些沉凝,她腳下的步伐忽然一慢,有些愣愣的看了室內的朝夕和墜兒一眼才吶吶道,“殿下,你們,你們在說事情?”
墜兒微微彎脣退後一步,朝夕搖頭,“拿過來吧!”
子蕁鬆了口氣,笑意一盛,“唐先生這一次的藥沒那麼苦了!可能是殿下的身子好些了,不過奴還是爲殿下準備了這個……”
子蕁將藥碗放在案前,當即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黑檀盒子,那盒子朝夕熟悉萬分,自然知道那裡面裝着的是什麼,子蕁打開盒子和藥碗放在一起,面上掛着獻寶似的笑,朝夕便給面子的摸出了裡面的果脯,又拿起藥碗喝起來。
子蕁滿意的看着朝夕,又不住的轉頭去看窗外公主府大門的方向,越看眉頭越是皺起,似乎在焦急的等着什麼,朝夕放下藥碗便見她如此,“怎麼了?”
子蕁脣角微抿,“今日世子殿下怎還不來?”
朝夕眉頭一挑,“他自有他的事,爲何一定要來?”
子蕁便有些急了,“可是世子殿下應該來看公主殿下啊,昨日一大早世子殿下就來看公主殿下了,後來把公主殿下送回來人就不見了,今日不是也該來?”
朝夕無奈的搖了搖頭,面上卻是不顯分毫情緒,頓了頓眉頭微皺,忽然想起了昨日離開之時商玦的異常,到底出了什麼事,能讓商玦露出不尋常來……
思忖一瞬,見子蕁還看着外面朝夕只好又道,“他有他的事,並非是一定要過來的,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巴陵之中想要拜訪他的人應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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