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找我今兒在謝府那邊,是不是說到雪兒了”不多會,朱氏就過來了,進了裡屋瞧着莫老太太后,就問了一句。往日的這個時候,她多是在自個院裡安排一些日常雜事,差不多晚飯前半個時辰,纔會過來莫老太太這邊。今日還早呢,莫老太太就叫她過來,她剛剛,
過來的路上就覺得定是有要事,特別是今兒老太太纔去了謝家一趟。
“不用挪什麼凳子,你過來這坐。”莫老太太往自個榻上指了指,待朱氏側身坐下後,她才接着道“雪兒那事他們那邊倒真沒什麼人放在心上,所以你我都不用擔心了,想來那老壽星府裡的表親多的是,姓柳的哪一家定不是多親的親戚。“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朱氏鬆了口氣“我還打算着,他們那邊要真是對雪兒有什麼成見的話,那這雪兒書院不去也罷。到底是女孩兒家,也不需考什麼功名,識得幾個字,以後不當睜眼瞎就行”
“不過今兒那老壽星跟我提到了璃璃,還跟我打聽了璃璃的親事。”朱氏正說着呢,莫老太太忽然就來這麼一句。
“璃璃的親事”朱氏愣住,好一會才道“怎麼還打聽這個
上次她們府提出要結親,連庚帖都給遞過來了,咱這也準備要應下了,可結果他們一句話又作了罷,怎麼這會還提這個聽說謝府那位五公子,親事就定在下個月,這算就剩不到半個月時間了呢,難不成又有什麼變動”
莫老太太搖了搖頭:“倒不是謝五公子的親事有變動,如今那府裡都在準備這喜事呢,那老壽星還說讓我下個月一定要過去喝喜酒。”
“那她老人家打聽璃璃的親事,是什麼意思”朱氏想不通了“如今誰都知道咱家璃璃是要招婿的。”
“她問的就是這個,我聽她那意思,似於是覺得璃璃也用不着招婿,若是能結上一門好親,到時自然沒人敢隨意欺辱了。”莫老太太說着就回想了一下,才接着道“那老婆子還跟我舉了好些事,說什麼哪家攀上了什麼親,自家的什麼什麼事就都給解決了,我雖沒她那麼見多識廣,倒也聽得出來這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思。”
“可是她說這些難不成是要給璃璃做媒”朱氏明白了,忙問“說的是哪一家這聽着家裡應該是極不錯的,可是那等人家還會瞧着咱這樣的人家”
莫老太太搖頭:“倒沒說到是哪家,她今兒就是問我的意思,看我有沒有要將璃璃嫁出去的意思。
“這樣。”朱氏喃喃一聲,隨後就靜了下去。婆媳倆心裡都說不清是什麼滋味,之前家裡突遭事變,跟着羣狼環伺,誰都有些發懵,閨女出來發誓招婿後,才總算將這個家穩了下去。只是這到底是件不得已之事,莫老太太和朱氏心裡不是沒有愧疚懊悔,只是世情如此,兩足不出戶的女人哪有能力對抗。
好容易,這段時間慢慢接受了閨女以後就招婿進門之事,心裡儘量往好的地方想。無論好歹,總歸她們睜大了眼睛瞧着,再怎麼都是在家裡,總會照應到。可如今,突然又有人告訴她們,不用這樣犧牲閨女也可以穩住這個家,並且還可能會更好,這擱誰聽了,心裡都難免會有些茫然。
沉默了片刻後,朱氏就低聲問了一句:“老太太,那謝老太太一丁點都沒透露是哪家的孩子會不會,她只是隨口說說的”
“她有這個意思是肯定的,其實上次我過去她就提過了,只不過說的沒今兒這麼明白。”莫老太太想了想,然後接着道“依我看,她那意思不是給介紹別家的孩子,似乎想說的就是她謝家的人,不然不會那麼篤定地說咱家的這些事兒好辦。”
“謝府的少爺”朱氏詫異,心裡算了算,就道“可她那府裡的少爺,眼下年紀能跟璃璃適合的,就謝五少爺了。還有兩個似乎也差不多,但那可是嫡出的,而且如今都有功名在身,怎麼可能”之前因莫璃差點就嫁進謝府,所以朱氏對那府裡的哥兒有幾分瞭解“也不一定就是那府裡的哥兒,謝府的堂親也有不少,那老壽星向來又是個愛做媒搭線的人。”“那老太太覺得這事,”“雖說這八字兩撇都還沒有,但如今既然提到這事了,我就想問一問你的意思。到底你是她親孃,你覺得是讓她嫁人好,還是招婿好
老壽星那邊也是希望能得我個準信,然後她纔好開口辦這事,免得最後竹籃打水一場。”
朱氏遲疑了好一會才道:“媳婦一時也說不清,璃璃開始說要招婿時,我心裡真是一百個不願意,但是沒法子。後來想,就這麼將她留在身邊也挺好,可是又擔心最後誤了她一生,但如今如今,璃璃到底是發過誓的,又在外頭走動了大半年,那謝府當真不會介意而且咱也不是那謝老太太到底要說的是哪個孩子,家裡具體如何,對方高堂又是什麼個意思。”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有這樣的擔心。”莫老太太點頭一嘆“唉一不說這事的時候,心裡都已經踏實了,如今這一提吧,總像是有個什麼東西在心裡撓着一般。”“要不老太太先好好打聽打聽,到底是哪個孩子。”朱氏想了一會,就輕輕開口。
“自然是要打聽清楚的,我今兒跟你說,就是先讓你心裡有個譜,咱也好好想一想這事兒。”莫老太太說着又道“過幾天我再過去她那一趟,總歸她府裡也要辦喜事了。”
朱氏終是沒有跟莫老太太說自己心頭的擔憂,就從莫老太太那出來了。前兩日,她雖沒從紅豆嘴裡聽到什麼確切的事,但似乎是出於母親的直覺,她總覺得薛姨娘說的那事,應該是有些端倪的,卻不知璃璃心裡有沒有什麼想法。
若只單單是別人的單相思倒沒什麼,可要是閨女心裡有想法的話,她就真有些爲難了。
三月底,謝天時成親的前天,莫老太太提前備了賀禮又去了一趟謝府。卻正好在謝老太太那,跟從裡出來的謝歌弦打了個照面。謝老太太即跟她介紹了謝歌弦,並在謝歌弦離開後,特意加了一句:“那孩子原是住在上京那邊的府邸裡,去年就來這赴任,坐的是市舶司提舉的位,眼下瞧着官運倒是不錯,用不了幾年應該就能往上升一級了。只是他如今卻因離家遠,把他自個的親事給耽擱了,倒是讓我替他愁白了不少頭髮。”莫老太太心頭一動,就笑道:“那樣的人品相貌,又是位官老爺,還能愁親事,應當媒人都將門檻給踩爛了纔對。”
謝老太太呵呵一笑,將莫老太太請到裡屋去後,才道出謝歌弦因是外室生的孩子,長大後才被接回去,所以性子多少有些反叛,跟嫡母也不親,因而如今上京那邊就將他的終身大事託她幫忙看看。總歸瞧這情況,他就是成家後,也多半不會回那府里長住。不過這也不用擔心人家會冠上不孝之名,畢竟有在外任職這事在呢,妻子跟在夫君身邊,負責照料生活起居,誰都說不出什麼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莫老太太自然明白了謝老太太要給璃璃說的那人,原來就是那位謝大人,竟會是那位謝大人謝老太太的侄兒,謝天時的堂叔
莫老太太真有些意外,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人家,就算是外室生的孩子,只要是入了族譜,自身又有了官位,那就無需再計較母親的出生了。莫老太太意外,是因爲對方的條件無論是聽着,還是看着,都實在太好。剛剛那一面,給她的印象非常不錯,不錯到她真心覺得自家高攀不上。就算她孫女再怎麼好,
但這等才貌雙全,又有出身,還有身份地位的哥兒,她是想都不曾想過的。
“怎麼,你覺得不好”謝老太太瞧着莫老太太聽完後,竟一句話也不說,便問了一句。
“哪是不好,這可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莫老太太回過神,即略有些尷尬的一笑。
而就在這兩老太太說着這事的時候,之前出去的謝歌弦忽然想起他剛剛忘了問謝老太太一事,遲疑了一下,便又返身回來,正好回來時,那候在外屋的丫鬟去了茶水間。於是他這一進去,正好就聽到謝老太太在說他的事,因此想要退出去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站在那聽了片刻,面上微有些怔然,眼中閃過幾分複雜的情緒,隨後就轉身,無聲無息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