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後,太陽只偏西,莫璃也末回雲裳同,而是讓華夫直接往青雲路去。
謝歌弦並未跟莫二老爺說是什麼事,只是讓她和阿聖儘快回來,這樣突如其來的交代令莫璃隱約有些不安。半個月前謝歌弦就上京一趟,眼下這纔剛回來,就急着找她,思來想去,多半是禍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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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由緊握成拳,繡着折枝玉簪hua的裙子被她抓得有些皺了,向來注重儀容,不容在人前有一絲不妥的她,此一刻也顧不上要撫平裙上的褶皺,而是眉頭微微皺起,心裡起了萬千思緒。卻這會,一隻大掌忽然輕輕覆上她緊握的雙手,另一條胳膊則從她背後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
適才一直緊繃的肩背靠上一個寬厚堅實的胸膛,纖柔的雙手被包在溫熱乾燥的大掌裡,頭頂傳來沉厚平穩的聲音:“別擔心,有我在呢。”他說着就輕輕吻着她的頭髮,攬住她的手也安撫地摩挲着她的胳膊。
雖天已近傍晚,但白天裡的暑氣並未退去,加上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車,期間並未有片刻的停歇,故此時車廂內悶得很。所以他這麼靠過來,她即明顯覺得車廂內的熱氣往周圍聚攏,但此一刻,這樣的熱氣卻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那代表他就在她身邊。
莫璃嗯了一聲,便往他懷裡輕輕靠去,有他在,沒有什麼比這更令她覺得踏實的。
王瑩領着丫鬟送茶過來莫璃因一心關心謝歌弦到底要說什麼事,故也沒多注意,只當是丫鬟進來了。直到王瑩親自將茶送到跟前時,她才發覺竟是謝夫人,隨後又注意到對方小腹那已是明顯凸起,她心頭一驚,慌忙站起身:“怎敢讓夫人親自捧茶,實在是折殺我了”
“常聽夫君提起莫東家過人之處,我早有結識之心,沒想兩位今日會過來可惜未能提前備上好茶招待。、,王瑩對莫璃笑了一笑,然後才轉頭對謝歌弦道“廚房那正盹着燕窩,妾身需去看着,就不相陪了。”謝歌弦也有些意外王瑩竟親自過來,看了她一眼後,便關心道:“那些事讓下人去看着便行。”
王瑩輕輕一笑,又對莫璃夫婦倆微點了點頭,然後才轉身出去了。
“那位莫東家不過是個商女,夫人何須屈尊給她送上茶。”出了書房後跟在王瑩身邊的丫鬟便低聲道了一句。
王瑩沒說什麼,只是走了一小段後,就站住,轉身往書房的方向望去。
夏日的傍晚,夕陽的金輝從從枝葉那邊穿過,在書房門口處落下一地斑駁的影子。夏風拂來,凌亂的樹影也依舊只伸到那門口邊上,連門檻都漫不過去。
“那裡,是我進不去的地方。”王瑩輕輕一嘆,書房的界限猶似夫君的心,她進不去,卻有一個女人可以隨意出入。
那丫鬟不解道:“夫人說什麼呢夫人剛不是才進去,大人也未曾吩咐過不許夫人進書房的話啊。”
王瑩搖頭一笑:“沒事,是我胡亂說來着,你隨我去廚房看看,那燕窩是特意給夫君盹的。”
“夫人如今是雙身子呢還是回屋歇着吧,燕窩我會看着的。”“走幾步路而已,我能爲夫君做的也就這些罷了,你莫要再多嘴。”王瑩遠去後,書房這邊謝歌弦也大致將要說的話說完了,莫璃面上的表情從初始的震驚慢慢變成冷肅,隨後開口:“大人的意思是,阿聖必須得上京,面聖”
謝歌弦點頭,遲疑了一會才道:“聖上龍體微恙欽天監觀天象有異,最後測出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數起事件皆指向莫東家這邊。據傳天蠶這等東西,兩百年前出來的時候,正逢天下大亂而今又有天象有異,於帝星不祥之說。太后聽聞後原是要直接下旨封桑園,並命人直接將莫家族長以及阿聖帶上去。只是殿下在聖上跟前提了阿聖以前的身份,皇后娘娘亦提及傾世碧顏之非凡,因此引得聖上有了幾分好奇,當時就口諭讓阿聖帶莫家的傾世碧顏上京,太后的意思才暫時被擱下。”莫璃身上出了幾層冷汗,阿聖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後,沉吟一會,便問:“若是莫家倒了,對你們有什麼損害”
你們,不單單指謝歌弦,而是謝歌弦這一派的人,太子殿下會在聖上面前爲莫家說話,絕不可能是正義感爆發,莫家突遭此事,明顯是有人要借事起風波。他小時就經歷過草原上的權力爭奪,故這方面的嗅覺還是很靈敏,對那站在頂端的人來說,明明看着只是件不相干的小
事,其實背後卻是暗藏乾坤。
謝歌弦將茶盞放下,想了想才道:“從莫東順利拿下突厥王庭那筆買賣開始,殿下就算是正式站在永州絲行這邊了,注半年來, 殿下數次暗中給過方便,如今莫家若真被蓋上不祥之說,那殿下的地位自是會受到影響。”
莫璃面色愈加冷凝,阿聖則又道:“如此說來,太子殿下是必保莫家”謝歌弦打量了阿聖一眼,有些感慨於他直到此刻竟還面不改色,難怪此人在草原那邊能有那般威名。
“若是真到了保不住的時候,棄掉也是正常的選擇,所以此一行最終的結果到底是福還是禍,誰都說不清。”謝歌弦沉默了一會,便搖了搖頭“天威難測,聖心不可揣。”
奪嫡之路,本來就充滿血腥,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只要捲進去了,不走到最後一步,不可能停得下來。太子和三皇子的爭鬥直接影響到下面的人,姬御風正是借風使力,而此事於他來說,可報私仇:於姬家來說,可除去強大的對手:更主要的,對那站在真正高處的人來說,是一個扳倒對手的最佳機會。
這是,借天之威,除去障礙。
謝歌弦送他們到門口的時候,莫璃讓阿聖去街口那給她買玫瑰hua餅,然後才低聲問了謝歌弦一句:“求謝大人跟我說句實話,此一行,他真能安然無恙回來嗎”
謝歌弦沉默許久,輕輕一嘆:“朝中之事一言難盡,只是如今太后是信了欽天監的話,無論是爲聖上,還是爲殿下,太后都決意插手此事,更何況在太后眼裡,莫家不過是小小商戶罷了。”
莫璃臉色慘白,怔了許久才抖着脣道:“那是,那是,完全沒有活路了”
“阿聖的事就只能看他的運氣了,餘的,只盼不會波及到整個莫家。”“謝大人,我不能讓他去”“今日這事跟以前李大人命案之事完全不一樣,這是皇上口諭。”謝歌弦看着莫璃,認真道“事橡到了這地步,我能做的已不多,莫東家需儘快準備,得在聖上還記得此事時讓阿聖上京去,不然聖上一將這事拋到腦後,或是失去了興趣,那麼便是太后直接住持了。”莫璃握在一起的雙手,指節已經發白,遲疑着問了一句:“太后,是站在三皇子那邊”謝歌弦看了她一會,目中帶有幾分淡淡的憐惜,許久,他才搖頭:“太后是站在皇上那邊,所以這纔是最難動搖的。
回到家後,莫璃顧不上去朱氏那看一眼,而是跟阿聖直接回了東廂,然後面色微慍地對他道:“你不能去”阿聖笑了笑,在她肩膀上輕輕撫了撫:“別擔心,我會回來的。”莫璃紅了眼:“我纔是當家人,我去總歸是莫家的事,我去也一樣”“傻瓜”他將她拉到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道“娘和奶奶還需要你照料,店裡的買賣,絲行裡的事,還有莫家族內的一些事務不都離不得你。別爲我擔心,不過是上去見一面罷了,我在草原時,也常跟大汗同席而坐,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她緊緊抓住他後背的衣裳,此一刻才發覺,這個懷抱,這個人,她不能失去,不敢失去,無法想象這個人若真的一去不回,她會怎麼樣
“不行,不行”
“謝大人已經安排好了,我明天就動身。”
沒有辦法,完全不能抗拒的天威,他是莫家入贅的女婿,他若真敢逃離,那就得由整個莫家來承受天威的懲罰。而她,也是莫家人,自然不可能逃得過,並且首當其衝的就是她。
莫璃,第一次覺得如此無力。
面對那高高在上,一句便可斷人生死的皇權,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入夜,側身躺在牀上,背對着他,許久,她捂住嘴,卻怎麼也止不住那不停往外淌了眼淚。
他的手從背後環了過來,在她腰上輕輕撫摸,然後慢慢解開她的衣帶。
輕泣聲從指徑間溢了出來,他輕嘆,手在她身上游移,脣貼在她耳側低聲呢喃。
窗外月色慘白,屋內重重紗幔下,女子悠長難耐的呻吟將那哭聲慢慢掩蓋,男子渾濁急促的呼吸亦被不時的悶哼代替。
他從未享受過這樣的餐餐盛宴,纏住他的身子,完完全全地順從他,任他擺成各種姿勢,迎接他的進入,如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