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算如此,老天津的菜市場也還是十分有看頭的,畢竟像之前說的那樣靠着海有碼頭。
來往貨運船隻上的各種資源也非常豐富。
“孫師傅,咱們今天要買什麼菜?”陳年好奇的問道。
而被問到的孫福全擡頭看了陳年一眼:“不用問我,你自己看着來,想買什麼買什麼,不過肉得多買點兒,那幫小子都是練武的,不多吃點肉身上沒力氣。”
陳年聽到這裡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孫師傅居然這麼給自己放權,明明自己纔是剛來的。
“別看我,你以爲我要你是幹嘛的?麻溜的自己想買什麼買什麼,回去你給他們做,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是帶着手藝過來的。”孫福全擺了擺手沒好氣的說道,一副早已看穿的樣子。
陳年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孫師傅這是……要划水了?
就像是廠子裡的老師傅一樣,在找到一個能幹的了活的新人之後就會把自己的工作都丟給新人去做,而他自己只需要站在旁邊看一看,指導指導就行。
甚至還能出去多抽幾根菸回來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會兒,喝喝茶水。
“好勒!”陳年一口答應下來。
說實話,他並不排斥這樣。
因爲陳年知道夢境中所經歷的是虛擬的。
自己雖然現在在給人打工,給人當徒弟,但學成之後自己就會離開夢境,回到現實中去,就算日後會有孫師傅的投影,或者孫師傅的後人與自己相見,也完全不會受到夢境中的經歷影響。
因爲知道這段經歷的只有陳年自己。
所以現在自己最要緊做的事情並不是宣揚什麼所謂的人權和平等以及職場的上下級分工關係還是怎麼樣,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孫師傅的信任從而將對方最拿手的絕活兒學到手。
不怕對方把工作託付給自己,陳年最怕的是那種給你安排好活你就照着去做別的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大家就這樣各司其職就好。
平時也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那樣就算是想和對方拉近一些關係,都要費很大的勁。
而剛纔一路走來,孫師傅和自己說了很多話,現在看來也是一個有些外冷內熱的人,只不過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孫師傅的性格應該就是那種有本事,但由於現在上了年紀的原因,所以身體也有些累的,很多事情不願意多想。
所以這才讓自己去看着買。
“那咱們一中午的伙食標準是多少?”
“沒什麼標準,但不要太貴,反正你自己看着來,要是有問題的話我到時再告訴你。”孫福全擺了擺手顯得有些不耐煩。
而對方的不耐煩看在陳年眼中卻有些和藹可親。
當即開始四下在菜市場搜尋了起來。
剛纔陳年在過來的時候已經去廚房那邊繞了一圈了,現在廚房裡有什麼他基本都清楚。
而且陳年對於北方人的飲食習慣還是十分了解的,畢竟當初四年大學都是在北方上的,也認識很多北方的同學。
首先陳年買了一大袋土豆,這玩意兒能放得住,而且分量也足。
隨後又買了許多豬肉,只不過一部分讓攤主直接裝好,還有一部分則是讓攤主剁成肉餡兒。
然後又買了五隻雞同樣也是讓攤上的老闆殺好。
最後又零零碎碎的買了些蔬菜。
在買的過程中陳年熟練的和老闆砍着價,一邊讓對方再把價格降一點,一邊用沒有那麼熟練的天津話和對方拉着關係。
看的孫福全滿眼都是欣賞之色,說實話他並不討厭這種在菜市場砍價的年輕人,因爲大家本身就是平頭老百姓。
不說什麼市儈不市儈的,這邊省一省,那邊省一省,就能省出一塊現大洋來,而且最主要的是陳年的砍價方式一點都不令人反感。
反之如果陳年是那種連買菜都不砍價,別人說多少就是多少的冤大頭,孫福全反而會看低陳年幾眼,過後如果還有其他地方不滿意的話,孫福全就會想個辦法將其攆走。
在談好價格之後,陳年統一讓對方把這些東西一會兒送到武館裡並且報上了地址。
結果很多攤主一聽他們是要給津武門送貨,那些原本還想在送貨上面加點價錢的攤主當即表示這貨他們免費送了,而且以後如果在他們這裡買的話都能免費送上門。
最後陳年和孫福全離開的時候,除了身上少了幾塊兒大洋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增加。
“以前幹過這個?”孫福全問道,當然他問的不是陳年以前做過廚師,而是陳年以前做過這種負責採購食材的工作。
要知道在很多店裡和府上都不是廚師負責採購食材的,採購食材有專人去買。
分工合作就是害怕他們利用職權自肥。
而在津武門內,孫福全是沈三親自請回來的,自然是對其人品十分放心。
聽着孫師傅的詢問,陳年點了點頭:“以前在戲班子裡幹過一段時間。”
孫福全也沒細問陳年是在哪兒的戲班子,反正無非也就是那麼幾種,要麼就是河南,要麼就是河北,要麼就是京劇的班子。
“挺好,好好幹吧,在這兒別的不說,起碼能吃飽,頓頓都有肉。”
“還希望孫師傅以後能多多教導。”陳年見對方好說話,自己也恭敬的說道。
如此一來,孫師傅對於陳年的印象也更好了。
但是就在陳年和孫福全回到武館門口之後,孫福全跑了一上午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陳年則是在門口等着那些攤販把食材送過來。
武館門口也是有人在守着的,因此陳年在這邊等着倒也不無聊,一邊和那些弟子聊着天,一邊等待。
“我記得你們是叫小三和小四兒是吧。”陳年腦海中對這兩個守門的人依稀有一些印象,只不過雖然他們名字裡是三和四,但卻並不是排行老三、老四,單純的名字而已。
“是啊。”那二人點了點頭,臉上帶着稚嫩之色。
小三十七歲,小四十六歲,說起來的話都是未成年,只不過在這個時期,十六七歲就已經要開始成爲家裡的頂樑柱了。
“你們兩個來多久了?”陳年好奇的問道。
“三四年吧,具體我也記不太清了。”小三想了想然後說道,“不過陳哥你怎麼會想到來我們武館找做廚子的活兒啊?”
聽到這個問題,陳年笑了笑:“那肯定是因爲武館吃的好啊,你們都是練武術的,頓頓要吃肉,我這做廚子的再怎麼也能混點肉湯喝吧,總比在外面吃糠咽菜好多了,況且給三爺的武館辦事兒那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陳年十分熟練地說着客套話,用着天津的口音。
天津口音和BJ口音有一定的相似之處,但說起來腔調又有着明顯的區別,但說天津話對陳年並不難,也就是一些特有的詞語不太明白。
但那種詞換成別的說法也不是不行。
這種漂亮話說起來又不要錢,而且大家也愛聽也不怕別人到處亂傳。
相反陳年還十分希望他們到處去傳播一下,這樣會讓沈三對自己的印象更好。
“那倒是,我們爹孃也是因爲三爺的名氣,所以才把我們送過來習武的。”小三小四十分贊同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沈三的人品非常認可,而且從字裡行間也能夠聽得出來,他們兩個對於沈三非常尊重。
在這個時候依然講究着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尤其是一個好師父更是能讓他們如同親生爹孃一樣對待。
“那確實還挺好的。”陳年心想着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也能夠呆得比較安穩一些。
而且如果真說起來的話,在武館這邊比先前在戲園可能過得還要好,畢竟戲園子裡那些唱戲的角兒吃的和其他人不一樣,自己要做兩份,而在這邊只需要做一樣的就行。
還有就是在這邊會更加有安全感。
舉一個最通俗的例子,小偷敢去戲班子裡偷東西,但絕不敢去武館裡偷東西。
戲班子裡的武生髮現了小偷不一定能夠將小偷當場抓住,一旦逃出去,那就算是武生也追不上。
但如果是在武館裡那就不一樣了。
這就好像是羊入狼羣一樣。
可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忽然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身穿一身墨綠雲紋旗袍,下岔口不過到小腿肚,露出的那一小節蔥白的小腿,耀眼的讓人羨慕。
旗袍似乎是出自大師的手筆,從上到下都極爲妥貼,完美的勾勒出對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根據陳年猜測這種妝容沒有半個小時是絕對畫不出來的。
除此之外頭上盤着精緻的髮髻還帶着一點小羊毛。
可對方的這一番精緻打扮之下給陳年的感覺並不是什麼普通的有錢人家的闊太太,主要是對方嘴角掛着的那一抹笑容讓陳年不禁心生一個想法:
“介娘們兒可不像好銀吶。”
果然對方很快就開口了:“兩位小哥,我來找你們的大師兄,還望幫忙通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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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小三看到對方之後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畢竟這麼漂亮的女人出現在面前,他們這樣的小雛鳥自然不免臉紅心跳。
可一聽對方要找大師兄之後,便立刻正色詢問對方來歷。
“我是你們大師兄的老熟人了,你們進去只要說雲錦來了,他自會出來。”
小三小四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隨後小三轉頭便朝着武館內而去,有小四在這邊看着,當然陳年只不過是一個湊數的。
只是在小三離開之後陳年打量了一眼對方,不禁有些好奇這個自稱雲錦的人和大師兄的關係。
按理來說大師兄看起來憨厚老實,和這個女人的風格完全相反,他們兩個怎麼會是老熟人呢?
可偏偏對方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因此陳年斷定,這兩個人之間絕對有點問題!
“這位小姐你姓什麼?”忽然陳年開口問道。
而那自稱雲錦的女人顯然也沒想到陳年會忽然這麼問,而且她別說認識陳年了,就連見都沒見過,聽也沒聽過有這麼個人。
可是聽對方淡然詢問的語氣,雲錦一時間摸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只得簡單回答了一句:“姓蘇。”
“蘇雲錦?名字還挺好聽的。”陳年點了點頭,隨後便不再詢問了。
這舉動看的小四和蘇雲錦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但眼看陳年沒有再問,蘇雲錦也不好詢問對方問這個做什麼。
就在他們等待了沒多久,大師兄唐德春便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蘇雲錦之後顯然臉上一愣:“你來做什麼?”
“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好歹我們當年也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陳年一聽蘇雲錦的說辭,再看看唐德春的反應,心想着自己剛纔猜的果然沒錯,這兩個人之間果然有問題!
“你究竟有什麼事?”但聽到這話之後,唐德春卻不爲所動,直接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樣,我找你來確實有事,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去那邊衚衕的茶館坐一坐,聽說那邊到了一批新茶,正好還沒來得及過去嘗一嘗。”
“不必了,這裡就行。”唐德春搖了搖頭。
“你啊……”蘇雲錦捂着嘴笑了笑,這時陳年又看到對方手上戴着各種各樣的珠寶首飾,每一個看起來都是價值不菲。
“反正我去那邊等你了,如果你不來的話,我會很難過的……”蘇雲錦說完轉身就走,搖曳的身姿讓一旁的小三和小四不禁吞了口口水。
當然這是暗中的動作,畢竟這個女人看起來和大師兄有點聯繫。
可就在對方走出去約摸二三十步的時候,一直站在門口的唐德春嘆了口氣:“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說完便追隨着對方離去的身影而去了。
看着二人一前一後的背影,陳年此時也開始腦補二人之間曾經的過往了,說不定就是那種十分狗血的三角戀關係,而現在這個壞女人突然找上門來,說不定就有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