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就是玄機會面來客的日子。山莊賓客齊聚,夜晚歡騰,即使是位處偏僻的他們也遠遠聽得見喧鬧。
房間裡,寂久夜鋪上牀鋪。自從和長孫祁回來,她的思緒就一直有些亂。
無風。燭光也沒有躍動。然而寂久夜在這一刻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她迅速旋身,袖間幾支暗器隨着她的動作射了出去。
來人微擡了下手指,暗器原本凌厲的路線在他面前突然緩和,一個轉手,暗器落在他手心。“是我。”
那聲音似水落幽竹般清遠。寂久夜卻不由大驚。
她擡眸望過去,正好接觸到男子如海深邃的目光。
那人流雲般的墨發披散,尊貴中帶着幾分冷漠。他就是站在那裡便似是摒棄了人間煙火,暗自出塵。
這種仿若天人的氣質,她曾在長孫蕭身上見過。但長孫蕭是出塵中帶着溫潤,而他,則趨向於清冷,讓人看着就不敢褻瀆。
寂久夜心下忌憚,沒有開口。
他說,是我。也就是說,他是這個身體原來主人認識的人?寂久夜微微蹙眉,這才發現她對“自己”完全不瞭解。
“河畔你未赴約,我只好來這裡。”他聲音淺淡,動聽卻沒有帶什麼情緒。
寂久夜仍然是不動聲色地看着他,不敢貿然開口。原來找她的不是暗夜門的人而是他麼?
他將她的暗器放到桌上:“封印解了吧。”
寂久夜垂下眸。封印?幾號情況?
見她不動,他淡淡看向她,聲音仍然是無波無瀾卻隱隱聽得出一絲嘆息:“你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麼?”
寂久夜微詫,迅速做出推斷。憑剛纔那幾句,她猜得到她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也不是等閒之輩。可是——這男子是誰?她現在要怎麼做才能不使他懷疑?
她咬脣。看來,只能按最保險的一步步走。擡眸時她語氣淡淡,恰到好處:“我爲什麼要解開封印?”
聽到她這樣說,男子清冷的聲音裡染了薄怒:“你還要胡鬧到幾時?闖離世谷也就算了,還去接刺殺祁王的任務,你……”他停下來,輕輕閉了閉眼睛,如扇的長睫在燈影下微微顫動。睜開眼時,他語氣恢復了平和:“好,現在不談這個。接月千城的東西你就應該知道會麻煩不斷。現在花醉世已經找到了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動作。不用覆手訣,對上花醉世你有幾分勝算?”
寂久夜淡淡聽着,面上儘量保持完美的表情,心下卻驚駭更甚。這神仙一般的男子幾乎知道她所有動作,不過應該是友非敵。而——花醉世?是誰?
正在寂久夜打算說什麼時,她聽見男子低嘆:“當初我以爲你說的只是氣話。”微微的嘆息裡,他俊美若天人的容顏上有幾分寂然。
寂久夜看着他一怔。
“花醉世的梅花印已經練到第八重,覆手決我卻還沒能完全教給你。不解封印,你真的想交待在這兒?”
寂久夜心念一轉,已經猜得出大概。他說的花醉世,應該好巧不巧地就是她看到的站在檐角的緋衣少年。看來……麻煩還真不少。
現在,只剩下一些細節尚未確定,她垂下眸準備賭一把:“當初的事我不在意了。至於封印,你替我解開吧,師父。”
她賭對了。男子脣角有淺淡到不能稱之爲笑的弧度。虛空中,他手指輕輕一劃,光芒頓時在她額間大盛。待到光芒消失,他收回手:“瘋夠了就回來。祁王身邊,小心行事。”
寂久夜知道言多必失,只輕輕點頭。下一秒,那俊美如天人的男子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不見。
寂久夜暗鬆了口氣。她突然覺得體內的變化帶來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叫——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