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長眉一聳,心裡頓時有些惱怒了,心道這酸儒着實麻煩,一按長刀便要發作。
“這位將軍,剛纔你說北邊不靖,此事是真?”周先生急急的問道。
秦朗一愣,答道:“卻有此事,軍中都已有通令,北邊諸州都已經開始戰備了,我等編練新軍,也正是爲此。”
周先生聽的此話,低頭急急的轉了幾個圈子,倏地擡頭對邱奉真說道:“奉真,你可是願去這新軍應徵?”
“徒兒……徒兒也是不知,全聽先生安排。”邱奉真道。
秦朗一聽大急,怎麼能聽這酸儒的安排呢,這可壞了,壞了。
一旁的邱毅也是大喜,看這情況,兒子不用去那勞什子新軍舊軍的了,邱里正正高興着,旁邊一盆冷水就當頭潑了下來。
“奉真,爲師曾教你何爲五德?”
“忠、仁、誠、節、勇。”
“大善!今北疆不寧,當從軍以忠國事。汝身軀奇偉,有扛鼎之才,當入行伍以盡勇。汝未及冠便得五德其二,從軍之後當待同僚以誠,對老弱婦孺示之以仁,並以節自身得全五德。雖未有功名,卻同尊聖人之訓,盡汝之才,當可去得!”周先生一番話說的意氣風發。有如自己當年青春年少,懷抱滿腔豪情,激昂文字,指點江山。多年過去了,方知亂世百無一用是書生。投筆從戎也未必是見壞事,若是從軍時能不懈苦讀,這孩子必成大器!
周先生的一番話說的邱奉真也是熱血沸騰,激動的渾身亂顫,好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充斥全身無處釋放。邱奉真暗暗平復了下心情,跪倒在地,還微有些顫抖道:“弟子明白,必不負先生期望。”
看着這都有些激動的師徒二人,秦朗本來堅毅平靜的內心也有了一點漣漪,呵,年輕,真是好。
村口的小河緩緩的流動着,平緩的河水一向是孩子們的樂園,每日裡總有一羣光屁股的半大小子在河裡抓魚戲水,岸邊洗衣服的大人們也是對自家孩子不停的呵斥笑罵,匯成了一片歡鬧祥和的樂曲。然而今天卻是安靜了許多,河上的木橋前後站滿了人,卻只有幾個人在客氣的告辭聲。
“邱老哥,莫要再送了,這幾日着實是叨擾你們了,哎,你們這村子真是好,再住下去我都要想在這安家了。啊哈哈,你們快回去吧,這幾個小子就交給我老秦了,你們放心,等他們再回來的時候,定是個頂個的好小子,別送了,別送了啊哈哈哈。”
這秦朗在被邱里正扣下灌了幾天酒之後,和村裡的老老小小也都熟絡了許多,至少一嘴一個的本都變成了老秦。這不正抖動着他的那個長眉,和村裡的幾個應徵的家庭的人一一道別,很明顯秦大都尉心情很好,不僅在這招到了邱奉真這個寶貝,而且也招收了五個別家的小子,唯一的遺憾是邱里正家的另外兩個小子沒能抓來,嘖嘖嘖,着實遺憾吶。
邱毅現在卻是有點強顏歡笑,這秦朗是個不折不扣的酒桶,他邱里正爲了多留大兒子幾天,確是在這個大鬍子都尉身上下了不少的酒功夫。大兒子還是走了,哎,兒大不由爺啊,但願這孩子過幾年能完完整整的回來,老天保佑。
邱奉真此時卻是很開心,畢竟村子外的世界對於一個半大小子來說,是有這無窮的吸引力的,他也在爲自己幻想中的美好未來兒暗暗陶醉着。忽然,他看見人羣外一課大樹旁邊,站着一個長髮的姑娘,姑娘穿着他最愛看的花布衣裳。哎呀,是桂香,今天桂香真漂亮。看着這個美麗的姑娘靜靜的站在樹旁,邱奉真沒來由的有點心慌,他突然發覺好像村子外面的世界也不那麼的吸引他了,他後悔了,桂香,我怎麼能捨下你呢。
這時姑娘也看到了這傻小子慌張的目光,輕輕的笑了笑,轉身回村了。
這下可是急壞了邱奉真,轉身就要往村裡跑,還沒邁出步子,兩個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哥,你可要好好的學本事啊,回來好教我們啊”拽住邱奉真說話的是他兩個好弟弟,這時邱奉真哪有心思和他們說話,只是嗯啊的敷衍兩聲,甩開胳膊又要往回跑就又被人拽住了,扭頭一看還是這兩個臭小子,不由的有點急了,剛要發火,就聽邱奉智在他耳邊說道:“哥,你放心吧,桂香姐我們幫你看着,誰敢娶她我們就打誰。”說着奉義奉智哥倆還比劃了下兩人也漸漸隆起的肌肉,很是認真。
邱奉真看周桂香也走的沒影了,心裡雖然無奈,但也只好相信自己的弟弟,別無他法。
送兒千里,終須一別。邱奉真還是隨秦朗走了,奔向他未知的前程。他這時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心裡只是不停的迴響着臨行前一天先生說的話:“奉真,從軍當學萬人敵。”當然,更多的還是周先生的女兒的身影。
千里之外,帝都洛陽。
洛陽城高大雄壯,且經過乾朝各代帝王的不斷修葺,帝都洛陽更是寬廣無比,城中人流如織,然而寬大平實的道路卻並不讓這座城市顯得過於擁擠。
大乾王朝傳到如今已經風風雨雨三百多年了,歷經二十二代帝王的統治,雖然國力有強有弱,邊疆土地也各有增減,甚至更有甚者已經被兵臨城下,圍困洛陽達三年之久,依然沒有徵服這座世界上最偉大也是最雄偉的城市。
無論外敵或是內亂,這座雄城無愧於帝國的都城,她守衛着大乾王朝的皇室鄭氏子孫們,然而鄭氏子孫也用自己的智慧和鮮血守護着這座不落的都城。
洛陽中央是大乾的皇宮,龐大的皇宮建築羣坐北朝南,排列齊整,磅礴大氣。其內的建築雕樑畫柱,飛檐斗拱,金碧琉璃,於細節處更是每每遵循的九五之數。
而在宮城中的文思殿中,皇榻上坐着的是即位不久的皇帝鄭瑜,皇榻下首不遠處的一個小桌後坐着的正是受命編練新軍的奮威將軍節城候韓玄應。
皇帝正看着韓玄應呈上的奏摺,上面列舉着編練新軍的進展以及遇到的問題,皇帝看着有點皺眉道:“韓愛卿,這編練新軍的速度也是太慢了些,愛卿當可放寬些條件,若不然這是難以成軍啊。”
韓玄應低頭應道:“陛下,臣的條件大致就未及冠和未從軍無法更改,其他的臣自當遵命放寬條件,以便儘快達到三千之數。”
皇帝點了點頭,唔了一聲,又道:“韓愛卿,朕許你成軍之後繼續使人搜尋合適兵丁,以逐步改善軍中戰力。”
韓玄應站起身來,躬身謝恩道:“謝陛下。”
皇帝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道:“說完了國事,朕再與你說說家事,玄應啊,前些日子朕的姑姑也是進宮與朕說了,說玄應你以軍務繁忙不肯娶妻,你這說辭可是讓朕很是難辦啊……。”皇帝一邊說着一邊拉着韓玄應就往殿外走,韓玄應也是一臉的苦悶,答道:“陛下,臣家裡頗重禮法,這結婚的禮法更是繁多,若是現在娶妻勢必耽誤陛下改革之舉,所以臣只是據實而說罷了。”
這君臣二人便是聊起了家常,要說皇帝和韓玄什麼關係,韓玄應的母親是老皇帝的親妹妹,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這親姑姑的孩子,自然就是皇帝和一家人了,而且在皇帝小的時候就沒了親孃,便是這姑姑一手拉扯大的,關係自然是親密非常。兒當今的皇太后是老皇帝后立的,皇帝並不是很喜歡,畢竟不是親兒子,誰會多看多管呢。
就在這君臣閒聊的時候,沿着洛陽往北草原上上演着一出篡位的好戲。
捕魚兒海畔的韃靼大汗帳內氣氛有些凝重,大汗阿比雅史和太師圖巴里對面而坐,中間烤着羊肉的火堆不時的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兩人剛剛得到消息,北方因不堪上供而叛亂的室韋人答應投降,但是要求是太師圖巴里的人頭。
一邊是韃靼已經不堪久戰的實情,一邊是在部落裡面實力強大的太師。大汗的選擇是折中,雖然不可能要了太師的人頭,但是大汗是希望圖巴里卸任,以換取室韋人的和平和供奉。但是實際這招狠陰險,若是圖巴里答應了大汗的提議,就說明他之前的一系列加大對各部徵稅的動作時錯誤的,而且也可以看成是對大汗的屈服,這樣會讓圖巴里的聲望大損。若是圖巴里的因爲聲望損失而造成的實力下降,大汗便可以順利的處死太師圖巴里,可以更好的收攏人心而且還除掉一個心腹大患。
然後圖巴里也是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了,豈能就此束手就擒。圖巴里堅持要打垮室韋人,認爲這是對室韋人長時間的縱容造成的。兩人就此引發激烈的爭吵,於是一場原本熱鬧的晚餐不歡而散。
太師圖巴里回到自己的大帳,立刻揮手招來了一個女奴,說道:“去,叫阿瑪蒂過來。”
片刻,一個身着黑紗,臉上也蒙着黑紗的女子走了進來,輕輕的彎腰致意後便靜靜的站在帳口,等待太師的吩咐。
圖巴里衝黑衣女子招了招手,讓她離近點,然後對着她的耳朵輕聲說着什麼。
那黑衣女子聽完點了點頭,又一彎腰退了出去。圖巴里在帳內喃喃自語道:“希望這個阿薩辛像她所說的那樣神奇。”
這黑衣女子出了大帳,對剛纔候在一邊的女奴說道:“跟我來,太師大人要一件東西你給拿過去。”
那女奴隨着黑衣女子走到稍微偏遠一點的一個帳篷旁,黑衣女子突然一轉身左手扼住了女奴的脖子,右手在下巴上使勁一推,只聽“喀嚓”一聲,就拗斷了女奴的脖子。然後黑衣女子很麻利的從帳篷裡拖出一個大袋子把屍體裝了進去。
黑夜降臨,一個黑影從這個在太師帳篷羣邊緣的小帳篷中悄悄的爬了出來。出來之後這個黑影幾個竄越之後變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中。
第二日,韃靼舉族一片譁然,大汗阿比雅史當夜死於脫陽,據說一夜連御了他的四位汗妃和七位女奴。
雖然大汗死的蹊蹺,很多人對太師抱有懷疑,但是並沒有太有力的證據表明是太師圖巴里謀殺了大汗。但是韃靼不能沒有大汗,於是在太師圖巴里的推動下,韃靼很快便推舉大汗的唯一兒子亞力答爲新任大汗。至此,圖巴里便掌握了整個韃靼的大權,但是也因爲大汗的蹊蹺死因爲整個韃靼埋下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