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戰戰兢兢的說道,“不足十萬。”他面色悽然的補充道,“前一段時間不知爲何,將士們上吐下瀉,軍中本是十五萬人,如今折損了六七萬。”
楚墨言的眼眸翻轉了幾番,冷笑道,“那我爲何沒有看到一具西楚將士的屍體?”
士兵消瘦的臉上流出兩行渾濁的眼淚,“他們都追隨皇上,跳進了後山的懸崖之中,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哈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歐陽逸軒大笑道,他忽而冷冷的看向士兵,“那連滄月呢?”
“皇后與西楚將士同生共死。”
“哈哈,很好,說真的,孤還真有點擔心她會帶着她的小兔崽子逃走呢。”歐逸軒的長劍一刺,一抹嫣紅飛濺在空中,那士兵倒在了地上,眼眸中的光芒逐漸的暗淡。
歐陽逸軒將長劍的血跡在士兵的衣衫上擦拭一番,臉上閃着冷光,“連滄月,這次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楚墨言若有所思的望着地上一動不動的屍體,歐陽逸軒則吩咐軍隊原地休整一番,置好爐竈,就地取材,大吃一番。
吃飽喝足之後,他便命令將士輕裝上陣,朝着皇城的大道追去。而帶隊走在前面的便是那幾個西楚殘兵。
忽然,道路變得越來越狹小,且山路的兩邊皆是高聳的山巒,山巒間滿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清風吹拂,樹林搖曳,竟然讓人分不清虛實。
楚墨言生出幾分疑心來,他便命令北甸軍隊與南詔軍隊拉開距離,悄悄的撤退到隊伍的後面。
歐陽逸軒亦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他忽然命部隊停止前行,便派出一隊士兵前去探看一番。
“呵呵,沒想到歐陽賢弟也有這般小心的時候?”楚墨言笑道。
“連滄月詭計多端,孤不得不防。”歐陽逸軒掀起脣角,嘲諷道,“楚兄的軍隊爲何行動如此遲緩?”
楚墨言嘆息一聲,似是很鐵不成鋼一般,“都怪寡人平日裡太過放縱他們,一遇到戰事竟然如此鬆散,跟
歐陽賢弟整齊有素的軍隊相比,孤自嘆不如啊。”
楚墨言的這番話讓歐陽逸軒甚是得意,此時那十幾個士兵回來覆命。
“前方狀況怎樣?”歐陽逸軒漫不經心的說道。
那侍衛憋紅了臉,似是有難言之隱。
“快說,否則就地正法!”歐陽逸軒厲聲痛斥道。
“前面山谷的半腰上扎着幾個稻草人,上面寫着……”侍衛支支吾吾的說道,“寫着,皇上是個……是個膽小鬼!”
歐陽逸軒勃然大怒,“豈有此理,大家隨我殺將過去!”他揚起手中的劍。
身後的副將相勸道,“皇上,此事定然有詐,我們還是小心行事。”
楚墨言似笑非笑的說道,“歐陽賢弟,我們寧做這膽小鬼,也莫要進去,若是有所折損,可如何是好?”
歐陽逸軒心中的火已經徹底燃燒了,完全失去了理智,“全軍加速前進!”
他帶着隊伍,浩浩湯湯的朝着坎兒溝進攻,果然在山腰上看到幾個稻草人,上面寫着:歐陽逸軒乃膽小鬼也!
歐陽逸軒怒吼道,“連滄月,孤若是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爲人!”
突然戰鼓如雷,大塊的巨石從山崖上滾落而來,慘痛之聲四起,淒涼的迴盪在谷中。
歐陽逸軒大呼上當,他環顧一週,並沒有發現楚墨言的身影,頓時捶胸頓足,楚墨言你這隻老狐狸!
此時山谷中飛沙走石,紅血漫天,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間,只見一嬌俏而曼妙的身影立在山巒高呼道,“擒拿歐陽逸軒與楚墨言者賞金千兩,位列一品侯!”
歐陽逸軒心中滿是憤恨,他正要拔劍朝着連滄月衝過去的時候,副將握住歐陽逸軒的手,“皇上,末將掩護你衝出去,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歐陽逸軒只能狠狠的剜了連滄月一眼,便不甘心的隨着副將衝出去。
逃竄的過程中,歐陽逸軒隨處可見橫陳的屍體,破舊的旗幟,他的心中生出幾分悲涼來
,這可是他南詔的精銳啊,如今卻死在了這條狹窄的山道之中,讓他情何以堪,如何向朝廷向黎民百姓交待?
此時南詔士兵丟盔棄甲,朝着山谷口涌去,只是谷口太過狹小,衆人猶如泥漿一般堵在了洞口,動也動不得,出也出不去。
連滄月望着那羣忙着逃竄的士兵厲聲說道,“放箭!”
只見千萬利箭朝着山谷口飛去,悽慘聲陣陣響起,那些士兵或是抱頭或是驚恐的想要擠出去,只可惜利箭如網般將衆人網羅,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雨點般的箭穿透自己的身體。
……
天際已經泛白,山谷中的景象已經依稀可見。薄薄的晨霧中,旗幟沾染着血跡凌亂的被踩踏在士兵的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厚厚的堆積在山谷之中,雷鼓繼續敲打着,廝殺繼續進行着。
清風拂過連滄月的臉頰,墨發被露珠浸染,貼在她有些憔悴的臉上,望着山谷中的悽慘,她閉上了眼睛。東方汐站在了她的面前,替她遮擋住血腥,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清新的藥香,“我知道你也不想這樣。”
連滄月有些疲憊的伏在東方汐的胸口,“可是我必須這樣做。”否則被屠殺的就是西楚的子民,爲了守護御無雙的西楚,她必須將自己的心腸變得冷硬起來。
歐陽逸軒知道大勢已去,他扯下身上的披風和銀甲,隨便找了身將士的衣服換上,便狼狽的朝着谷口逃竄,可憐北甸大軍已經被斬成了好幾段,首尾不相接,只能被西楚將士砍殺。
忽然,一對精銳的軍隊衝入谷中,領頭的將士大喊道,“我們奉皇上的命令來護送南詔大帝。“
歐陽逸軒灰頭土臉的朝着那對人馬跑去,他已經顧不得身後的將士了,當務之急,保命要緊,那將士掩飾住自己眼眸中的鄙夷,便丟給歐陽逸軒一匹馬。
歐陽逸軒翻身上馬,他回頭看了一眼山谷中橫屍遍地的南詔士兵,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他的南詔精銳啊,旦夕間灰飛煙滅,這簡直是剜了他的心肝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