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阿琛慢慢地甦醒過來了。
他睜開眼,望着他們,眼簾微垂,嘶啞着聲音說:“其實在我來的時候,已經預料到了現在。”
他突然的轉讓讓他們都面面相覷。他們已經意識到,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了。
阿琛渾身好似被抽乾了力氣,無力地靠在了沙發上。
“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們。”阿琛的眼睛無神地望着天花板,“我和小曼是青梅竹馬,感情都很要好,我們約定大學一畢業就結婚。我原本以爲我們會這樣一直走下去,可是沒有想到,在這過程中,小曼出了意外。她出了車禍。”
他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憶中:“那段時間,我感覺整個人生都暗無天日了,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齊修微微皺眉,面有不忍。
這也是從側面印證了阿琛當年的慘狀。
“我去參加了小曼的葬禮後,那段時間裡,我整天醉酒,很想就這樣不省人事了。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小曼母親的電話,她說,小曼生前有一個禮物盒子想要送給我,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她想女兒已經不在了,就想給我,讓我也有個念想。”
他拿過了一杯冰水,放在額頭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去取盒子裡。在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間,我見到了那些小禮物中間,夾雜着一張小卡片,上面寫着這樣一句話..。。”
現場所有人都凝神屏氣。
阿琛沉重的嗓音在這個房間裡流轉:“那句話是,想要她活命的話,那就照着上面的地址馬上過來。”
“什麼!”安雅倒吸了一口氣。
小包子眯眼道:“也就是說,在小曼阿姨出車禍前,那些人就盯上了?”
齊修更是拋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測:“或許那起車禍,也是對方安排的。”
他們譁然。
瀾倒是同意這個假設:“很有可能。我猜,對方一定是在小曼買禮物的時候就已經將卡片放進去了,但是爲了防止小曼母親思念女兒,那卡片上的字跡一定很隱蔽。”
“是。”他的聲音很絕望,“對方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就等我往下跳了。”
他記得很清楚,在得到那張卡片的時候,他就問小曼母親:“伯母,這個盒子還有誰動過?”
“沒有。這個盒子小曼很喜歡,平常連我好奇動一下她都不肯。自從小曼離開後,這個盒子就一直沒有動過,我是想起你來了,就想把它給你,讓你也好有個念想。畢竟在小曼心中,你是很重要的人。”
他身形一晃。
“你怎麼了?”小曼母親問。
他搖搖頭。
小曼母親說:“小曼不在了,我一個人在這裡也不想待下去,我想去鄉下了。這裡有太多小曼的回憶裡,我怕我繼續待在這裡,會受不了的。阿琛,你是個好孩子,原本我以爲你會和小曼一起走下去的,想不到事情居然變成了這樣。”
說着,她掏出了一把鑰匙。
“阿琛,這房子我不會賣掉。這是鑰匙,如果你想來看看小曼的話,你就來吧。”
然後小曼的母親提着一隻重重的箱子離開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在小曼的房間裡待了多久。
望着牆壁上掛滿了的照片,他將自己和小曼的點點滴滴都回憶了遍。
青梅竹馬時的純真,學生時代的青澀,再到現在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熱戀,每一個畫面都在腦海中浮現。
有一回他惹了小曼生氣了,小曼就故意爲難他,要他在以後的每一天裡,都對她說一遍‘我愛你‘。
“一共要一萬次纔可以!”小曼氣呼呼地說。
“爲什麼是一萬次?”
“我說是就是!”
當時他覺得小曼有點無理取鬧,可現在回想起來,要是有機會,他真的希望能夠實現小曼的願望。
一萬次?
只要她活着,他可以說千千萬萬次!
再後來的一次相處中,他就問起了這件事:“爲什麼是一萬次?你真的不是故意爲難我嗎?”
小曼緊緊地抱住他,在他懷裡笑着說:“阿琛是個大笨蛋!哪裡是爲難你?”
“那是什麼?”
她把腦袋埋得更低了,聲音甜甜的:“這樣我每天都可以知道你在愛我啊。”
阿琛笑了,拍拍她的腦袋:“真是小傻瓜。”
“敢說我傻瓜?哼,別忘了,某人今天的那就話還沒說呢!”小曼瞪眼,作出威脅的樣子。
阿琛低頭溫柔地吻住她的紅脣,傾吐着:“我愛你。”
“我也是,大笨蛋!”
漸漸的,阿琛回過神來了。
那些記憶鮮活地浮現在自己的眼前,一次次地觸動着他脆弱的神經。
每一次想起來,甜蜜中帶着的痛苦,都能將自己淹沒。
他長長地吐了口氣,說:“後來我就照着上面的地址找到了他們,他們告訴我,小曼就在他們手上,而且沒有死,要是我想要小曼好好的話,那就要聽他們的話。”
說着他慢慢地擡頭,眼神歉疚地看着他們。
“他們帶着我見到了小曼,你們能想象嗎?小曼渾身都插滿了管子,靠着他們發明的一種藥劑在維持着小曼的生命。他們告訴我..。”
接下去的話,阿琛說不出口了。
“所以,你就替他們做事?”齊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阿琛。
阿琛神情內疚,緩緩地別過了頭:“是。”
“他們到底是誰?”
阿琛搖搖頭,用他最真誠的語氣說:“我真的不知道。”
阿琛頓了會兒,繼續說:“我只知道,他們背後的勢力很強大,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在我和他們接觸的那麼多時間裡,我都沒有見到他們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這麼說,你承認我的女兒是你綁走的了?那天在商會上出現的神秘人,是你?”安雅眼睛都紅了。
阿琛驚訝地問:“什麼神秘人?”
小包子敲擊了幾下,將圖片放大了:“就是這個人。”
阿琛掃了一眼那張圖片,眼神複雜地搖搖頭:“不,這不是我。修,你我是多年的兄弟了,出賣你已經讓我很內疚了,我不可能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做的,只是提供你們的信息,僅此而已。”
他雙手抱着頭,懊喪地說:“其實我提前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他們想要對你們的女兒下手,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
“那麼多年了,我總是知道他們內部的消息的,在得知幕後之人的這個意圖時,我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一方面是多年的兄弟情分無法割捨,另一反面,是生命岌岌可危的小曼。我內心不是沒有掙扎,我不想再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了!可是我能知道辦?我能怎麼辦?”他突然擡頭,眼神茫然地問着他們。
沉默。
一片沉默。
除了沉默他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良久良久,阿琛平復了心情,嘶啞着聲音說:“所以那天滿月宴會的時候,我臨陣缺席了,因爲我實在做不到親眼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尤其是面對小公主那樣活潑可愛的眼神,他自認爲做不到。
安雅心底一沉。
難怪了。
那段時間來,阿琛總是不出現,神神秘秘的,原來這都是有原因的。
“你現在還有彌補的機會。”她覺得喉嚨艱澀無比。
小包子點點頭:“對!”
小包子手指靈活地敲擊着什麼,叮的一聲,出現了一長串令人看不懂的信息。他問:“龍島爆炸案,是不是和阿琛叔叔你有關?我查過那段時間所有遊客的入境資料,只有一個‘L‘的人,那人是不是就是阿琛叔叔你?”
阿琛說:“我說過,我只提供你們的信息,別的我再也沒有了。那個‘L‘開頭的護照,是我託人僞造的,即便是專家也鑑定不出真僞來。”
小包子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難怪我怎麼查都查不出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說你沒有接觸過他們的高層?”齊修問。
“是。”
“那你怎麼和他們聯繫的?”
“每隔一段時間,小曼需要用藥了,他們都會主動聯繫我。明天就是換藥的日子。”
齊修當機立斷地下令:“打給他們!”
然後他轉身吩咐小包子:“接下去,你知道該怎麼辦。”
小包子做了個‘放心‘的手勢:“都交給我吧!”
阿琛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他們父子的的意思,他點點頭:“好。”
這個‘好‘字其實阿琛是花了很大的力氣說出來的,因爲一旦對他們發現,小曼隨時可能會喪命他們之手。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至少沒有提前道破小公主的這件事,讓他追悔莫及。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阿琛撥通了電話。
小包子嚴正以待,隨時可以開始跟蹤電話的來源。
“喂?”一個聲音冒出來了。是帶着日語口音的中文。
他們都凝神屏氣。
齊修朝着阿琛點頭示意。
阿琛也點點頭,開始回話了:“明天就是到換藥的時候了,我想知道小曼的情況。”
對方顯然很不耐煩:“既然還沒有到時間,你催什麼?”
說着很有要掛電話的趨勢了。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哪怕小包子本事再厲害,也不能查到什麼。他舉手示意,做了一個‘請保持通話的‘的動作。
阿琛心領神會,繼續說:“上次我去看小曼的時候,她很不好,這一次我一定要親自證實,否則你們以後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消息!”
阿琛語氣強硬,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這倒讓對方愣了一下,不得不重視起他來。
“既然這樣,我可以幫你安排一下。”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我想要親眼見到小曼。”
“這我可不能保證。”
這時小包子做了個‘OK‘的手勢。
阿琛忙收回了話:“那好。那就拜託你了。我很想要見一下小曼。”
然後掛斷了電話。
小包子鬆了一口氣:“還好阿琛叔叔你配合得好,不然要是拖的太久,對方會懷疑的,到時候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還未等齊修問追查結果,安雅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安安,查的怎麼樣?到底在哪裡?”
小包子心裡一酸,媽咪真的是急壞了。
“媽咪,你不要擔心,我已經破解了,現在對方就在京都,不過根據座標顯示,是在一座山裡,具體位置我們還要去找。”
齊修拿起西裝就走:“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在經過瀾身邊的時候,他毫不客氣地吩咐:“既然這裡是你的地盤,就給你一次表現的機會吧。”
他們都深深地瞭解齊修的脾氣。
但是他們不知道瀾能不能接受齊修這樣的風格,說不定瀾會暴走。
所幸的是,瀾說:“好。”
然後打了一通電話:“都準備好。”
在掛斷電話後,他說:“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