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紅蓮裝睡裝得很像，但她肯定，她是醒着的。
沒有證據，這只是直覺。
而她的直覺，向來很準，這次也一樣。
“三，二……”
一沒有喊出來，牀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怨恨地瞪着她。
杜秋眼裡劃過一道冷色，她收回手來，手掌一翻卻輕巧地拍向了趙紅蓮的胸口。
噼裡叭啦一陣碎骨響，瞬間她的傷就跟進東宮時差不多了。
“這是你敢傷害無憂的代價。”杜秋說道。
夜月針對她和鬧鬧，雖然全是私慾作崇，根本無正當理由，倒也還說不上喪心病狂。
可是她身爲母親，卻這樣對待無憂，簡直是不可饒恕。
“啊……啊！”趙紅蓮沒料到杜秋居然敢對她動手，她當即痛叫了一聲，下意識想要忍住，但聲線頓了一下過後，卻忽然變得極爲淒厲。
慘叫，在夜空中散開，傳遍了整個東宮。
很快這個院落上就多了不少聞訊趕來探看事情緣由的侍衛，但有血肆守在外面解釋情形，頓時大家又都散開了。
趙紅蓮以爲杜秋是偷偷來對她濫用私刑的，因此她有意叫那麼慘，想把獨孤永夜喊來。
只要獨孤永夜醒來，她再裝作是被杜秋打到痛醒的，並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這裡的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那不就是爲自己醒來的原因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藉口，並在獨孤永夜那裡狠狠的告了杜秋一狀。
可是她沒想到，她喊那麼大聲，也引來了不少人。但外面的聲響很短暫，沒一會兒就散了，卻不見獨孤永夜進來。
但就算獨孤永夜不來，她也是不能輕易承認自己身份的。
慌張地翻坐起來，痛苦地捂着胸口，她驚懼地看着杜秋：“你是什麼人？這裡是哪兒？”
她四處看着，似乎很是惶恐的樣子。
杜秋輕哧一聲，道：“雖然你很會演戲，但是我能逼醒你，就有辦法逼你承認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裝模作樣了，你應該知道，我撕賤人臉的本事。傅元姿，玉蘭雪，妤寧迦若，趙明珠……哪一個能在我面前保持虛僞的端莊矜持？我勸你，若不想自取其辱，就都交代了吧！或許這樣，我還能瞧得起你幾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裡是哪兒，你是什麼人？”趙紅蓮惱怒地瞪着杜秋，“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樣對我！”
茫然不解，憤怒傲然，該表達出來的情緒一樣沒少，不該表現出來的情緒一樣沒有，果然不愧是老戲骨。
杜秋卻是輕巧一笑，道：“我去把趙明珠的鼻子割下來。”
說着轉身就走。
趙紅蓮神情大變，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忍着痛怨恨地瞪了杜秋一眼，厲聲道：“杜秋，你站住！”
直接喊出她的名字，等於是承認自己就是夜月了。
杜秋回頭，鄙夷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通，不屑道：“有時候，我真的懷疑，無憂這樣優秀的人，真的是你這種女人生下來的嗎？太不像了。”
趙紅蓮瞳孔驟縮，她極快地別了下臉躲開杜秋彷彿帶着穿透性的視線，而後回來，冷笑道：“這就是你面對婆婆該有的態度嗎？”
杜秋哧笑：“你別跟我擺什麼長輩譜，要知道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聽無恥的人說不要臉的話。通常遇到這種情況，我都直接巴掌伺侯的。你不想自己更難看，就給我好好地說人話，先將屍蠱的解藥給我。”
沒想到杜秋說話這麼直接，完全不給她這個婆婆面子，趙紅蓮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她冷聲道：“讓無憂來見我！”
到了這時候還敢顧左右而言他，且用命令的口氣跟她說話。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杜秋笑了，但她的笑容卻讓趙紅蓮心驚膽顫，毛骨悚然。
眼見着她說完話後轉身就走，趙紅蓮其實很想將她喊回來。但是喊她回來，就代表着自己認輸了。若是她發現自己這一招要脅有用，以後還不每天都用來要脅她？
這是一場戰役，一步退，便步步輸。她已經被她逼醒，又被她逼得自認了身份，不能再被她拿捏下去了，否則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因此，暗中握緊拳頭，趙紅蓮強忍了下來。
杜秋出了門，交代血肆和暗中的暗衛盯好了趙紅蓮，就進了空間裡面。
迎面撞到獨孤永夜，他遞過來一個盒子：“將這個給她，跟她說，若是她再不拿出屍蠱解藥，下一次孤就給她一隻眼珠。”
杜秋接過盒子打開，那裡面霍然是一隻耳朵，跟她上次從趙明珠身上割下來的，是一對。
眼睛微微紅了，杜秋擡頭，心疼地望着他：“無憂……”
他是不想她繼續去做那個壞人，所以親自動手了嗎？
獨孤永夜揉了下她頭頂，淡笑道：“我們纔是一家人，是會永遠陪伴在彼此身邊的人。你要相信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過於顧慮我。”
沒有說完全不用顧慮，因爲他們都明白，生恩不可逆。
杜秋對趙紅蓮，可以恐嚇可以折磨怎麼都可以，但卻仍然是不能傷她性命，不能辱她人格的。
他們都不能。
不過不能收拾她本人，收拾她在意的人，這個卻可以有。至於說什麼親戚，相較起別人來，他們真的已經足夠寬容了。
“那我出去了。”杜秋笑道，“我今晚會晚些回來，你早點休息，不要一直修練都不知道歇息了。”
獨孤永夜脣角彎了下：“去吧！”
目送着杜秋離開，他嘴角的笑才緩緩隱退，默默地找個位置坐了下來，悄悄低下了頭。
雖然早就懷疑夜月就是她了，他以爲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這會兒懷疑終於被證實，心口還是翻起了滾滾浪滔，是恨是怨，是怒是疼……說不清楚。
記得很小的時候，曾外祖父就給他批過命，說他是天煞孤星，父母緣薄。命格太強，克父克母克身邊一切親近之人，註定會孤獨一世。
若無孤獨，恐將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