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還江鍾良的人情,他保全了江梨爽。
只有這一次,絕不可能有第二次。
兩個同樣心裡有信仰的男人,手握着手機,一時之間,盡是沉默。
江鍾良皺着眉頭,語氣沉重而鄭重,再沒有從前對着傅城的那種輕鬆,“我明白了。”
傅城不語,下一秒,江鍾良聽到的便是手機裡傳來的嘟嘟的聲音,他已經決絕地掛斷了電話。
江鍾良卻是握着手機,儒雅俊逸的臉上,有一絲的悵惘,他握緊了手機,幽暗望不見底的眼底裡有嘆息和可惜。
他與傅寒年輕的時候,真的是一生的摯友,他離開了人世,當初他在心裡保證過,要好好地保護他的孩子長大,要做他的義父,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習慣了有這麼個冷冷的義子。
剛纔那一通電話,是從此恩斷義絕的電話。
江鍾良站了起來,手機卻依舊握在手心裡,從來儒雅而不顯露出內心情緒的他朝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臉上的神情,是煩躁與不捨。
阿城的信仰是顧溫溫,而他的信仰,只有他的女兒。
“哎,小梨早出生幾年就好了。”
江鍾良靠着落地窗,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看着地上人來人往,終究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很快調整了情緒,恢復了冷靜。
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捍衛得了他疼愛女兒的心。
“慕念深呢?”
傅城閉上了眼睛,疲憊的身軀,令他的聲音都是低低的。
“副總去查找夫人的下落了。”
保鏢恭恭敬敬又是有些緊張地回答他。
傅城點了點頭,閉着眼睛再沒有流露出一絲的軟弱來,他乾裂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再不願多言。
保鏢們老老實實地往後站着,此時也不敢多言,按照慕副總的吩咐,是一定不能讓傅總離開醫院的。
夜色,像是一幕永遠不會拉開的帷幕,不見五指的恐慌,就在眼前。
而他卻無能爲力,不能伸手去打開級在面前的夜幕,讓她置於黑暗之中。
一次又一次。
抑鬱的心情,一點一點侵蝕傅城的心,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緊蹙着眉頭,有着危險又陰鬱的氣息。
一整個夜,都在噩夢之中度過。
她的眼前,都是那個噩夢,街道里,她的手裡拿着冰激凌,身邊是傅城驚恐地看着自己倒下。
一遍又一遍,彷彿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那些。
可是,她卻是記不起來更多的記憶。
“不要——!”
粗喘着氣,顧溫溫猛地睜開眼睛。
她的額頭上,都是冷汗,那是因爲夢中的恐懼的象徵。
神智一點一點清醒,她的腦中一下又想起抽屜裡看到的那些資料,一個一個字,都彷彿是捶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相信傅城是一個有信念,有原則的男人,就算是自己,都不會凌駕於他的原則之上的,她要堅信這一點,李諄給她看的東西,一定都是假的。
她從來沒有生過病,對,她的身體一直是好好的,除了這一次,腰腹部留下的刀疤外,她的腰腹部從來都是平滑乾淨的,沒有刀疤,沒有傷痕。
顧溫溫深呼吸一口氣,臉色慘白,額頭上的冷汗一點一點地滲出,她能感覺自己的頭髮都是****了一片。
李諄坐在牀邊,他抽了一口煙,隨後低頭看着顧溫溫猶如破碎的娃娃一般的表情。
他的神情很是溫厚。
而顧溫溫的神智逐漸回來之後,便是逐漸鎮定了下來,雙手緊攥着,指甲摳着掌心,疼痛刺激着她保持冷靜。
“李諄,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明天,我的醫生朋友就會過來,他會對你做一個手術。”
李諄笑微微的,輕撫着顧溫溫清麗的小臉,彷彿是最溫柔的呢喃,可說的話,卻是最殘忍的。
看過那份資料上的東西,雖不知真假,可她卻能知道,對她做的手術,將會是什麼手術。
“你想做殺人犯?”
顧溫溫抿着脣,半響之後,微微瞪着眼睛看着李諄。
“殺人犯?哈哈,我只是從你的身體裡取走我想要的。”
李諄勾脣淺笑,這件事,就這樣埋藏在他的心底裡這麼多年了,就像是個執念一樣,“我要用你來祭奠稚雲,剛好,稚雲的忌日也快到了,剛剛好。”
顧溫溫默然不語,她的手和腳,被再一次束縛在了牀上,她的身上穿着的還是那染血的婚紗。
淒涼無比。
她閉上了眼睛,不打算再和這個瘋子多說話。
可到底,誰纔是瘋子?
顧溫溫不願意再多想下去,如今的自己,要麼等死,要麼,等人來救,像是砧板上的魚,自己的命,自己卻是做不了主了。
李諄抽了根菸,靠着牀邊,手裡翻看着稚雲留下來的那些照片,眼中是癲狂與癡心。
……
喬寒生風塵僕僕地趕到巴黎,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巴黎下着綿綿細雨,陰寒的天氣,透過皮膚,刺骨的涼意。
來到醫院,慕念深已經等着他了。
“又出了什麼事了?老子推了幾個大手術,院長都快罵死我了!”
慕念深打電話回去時,並未細說傅城和顧溫溫的事,是怕喬寒生與夏瑾說漏嘴,到時候,夏瑾的暴脾氣,直接撲到巴黎來了。
而就算夏瑾來了巴黎,也是無濟於事,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葆貝那麼聰明,太多人出動,容易讓葆貝發覺出不對勁來。
“阿城出了事,我怕這裡的醫生看不好,所以讓你過來。”
“怎麼了?他不是和顧溫溫來巴黎度假的麼?”
喬寒生吸了吸鼻子,巴黎的天氣陰冷的他的鼻涕水都流下來了,一邊搓着雙手,一邊跟着慕念深朝醫院的通道深處過去。
“溫溫被劫走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阿城現在感染了破傷風,還有抑鬱症的傾向,你去看看。”
說到醫生,最讓他放心的人,還是喬寒生,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
“什麼鬼,破傷風,抑鬱症?!”
喬寒生吃了一驚的,腦袋上即便是套着一頂毛線帽子呢,此時卻依然感覺一涼。
這破傷風,及時發現,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抑鬱症這玩意兒,是心理疾病,治療起來需要時間和契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