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他恢復成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飛快的跑馬,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安王府中,蘇木不曾在門口候着,他便知道三皇子已經在書房等他,也唯有地位那般高的人才能值得蘇木親自去伺候着。
讓下人帶着馬去馬廄,他不曾換身衣服就直接去到書房。
“小皇叔回來了。”坐着的人立刻起了身,淺紫色的外袍上繡着祥雲跟葫蘆,雖然是常用的花樣,可這樣的設計卻很別緻,連宮中的繡娘都在學着變着法兒的諂媚了,一雙深紫色的靴子顯得他很是貴氣。
那人身材中等,不像是皇族中的其他人一樣生的十分出挑,用他自己的話說:我不是最高的,不是最好的,不是最胖的,也絕不是最瘦的,論武功不是翹楚,論文彩不是精英,可就是樣樣都不拔得頭籌,卻每一樣都不至於一竅不通,活到現在,他恪守着中庸之道,也正因爲這點,皇帝對他很是青睞,兄弟們也不會對他太過爲難。
見上官澈用的骨瓷的茶杯,便猜想這是第二道茶了,平常待客安王府並不見得多講究,若是遇上了貴客,這些細節都是可以看出很多問題的,此刻是蘇木伺候着,光是茶杯的更迭就能看出三皇子等了多久的時間,不過上官文還是多此一問:“恩,你來了很久了嗎?本王似是去的時間不長。”
“卻也不長,蘇管家剛換的茶。我聽說小皇嬸有事出門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自打上次慶生,我也有很長時間不見她了,這次還特意備上了一些薄禮,不成想來得不巧,人出門去了。”
“去的時間怕是會長一些,她師父家中有些事情,現在年歲大了,身邊也要有一些可心兒的人陪着,剪瞳不放心他自己出門,索性就跟着一起去了。你或許不知道,她是師父養大的,權當是一個女兒。”
皇族中沒有什麼心思澄澈的人,就算是叫了澈也不那麼清澈,公主想要爲自己謀一個好一點的出路,皇子又想着力爭上游,就算偶爾有幾個不想要登位的人,也總要想着自保,這些都是逼出來的,誰又能怨得了別人?上官澈理解的笑了一聲,說道:“原是這樣啊。”
“你怎麼坐在下邊?現在又沒有旁人,咱們自然是坐在上面說話,你別看就差了這麼一點點距離,被尊卑一隔,人心也是遠了。”上官文招手讓上官澈坐在一旁,才接着說道:“今日讓你過來,除了圓你一個心願以外,還有幾件旁的小事希望你能幫忙。”
這樣的說法讓上官澈有些受寵若驚,上官文答應幫他已經是讓他十分惶恐,幾番相處下來,竟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這些年不過是裝瘋賣傻,實力不容小覷,便越發的尊敬。“小皇叔有事吩咐就是了,又何必這般見外?小皇叔這些日子幫了我多少忙,澈兒豈是那種背信棄義的小人?”
“本王又
怎麼會那麼以爲呢?唉,說起來剪瞳的事情你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在京城中她也算是個比本王還要出名的風雲人物了,街談巷議的要是少了她就會變得枯燥乏味,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竟也能促進了整個京城的茶鋪銷售。”
說起剪瞳的趣事,上官澈也很是專注,與上官文相似的眉眼眨了眨,像是熠熠星光,“小皇叔的話有些過了,不過嬸子當真是一個極有意思的人物。拙荊還說過,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親眼見見嬸子,那樣的女子實在是世間少有。”
“你只知道她逗趣的地方,哪裡知道她闖禍的時候?本王這不就是防患於未然,纔要先跟你商量,求你幫忙周全一下嗎?免得日後有什麼事情弄到了你了頭上,到時候連本王也管不了了。你要知道很多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咱們都覺得有意思,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無邊的尷尬了。”
“小皇叔說的是,只是不知道侄子能做些什麼?”
“也是無妨,我早就想好了,等你真的身居高位之時,我在各處的產業都分給你六成,我只要四成便可,其實本該四成也不要的,我既說要幫你,就該毫無保留的幫你,只是剪瞳的個性,我並不想強迫她分毫,所以也由着她到處打劫,不過你放心,我都會引到自己的店鋪之中,不會給你填什麼麻煩。爲了彌補她搶東西的虧空,這四成我就留下了。”
上官澈突然起身跪下,恭順的垂着頭,反而讓上官文有些不安,“澈兒有事請求小皇叔成全。”
扶起上官澈,上官文深感頭疼,他的話還沒開始說呢,怎麼這人又這樣?他算是說不清楚了。“你這是做什麼?好端端的拜託你呢,怎麼你就請求我了?”
“小皇叔爲澈兒計劃周全,澈兒感激不盡,可不勞而獲總不是君子的作風,澈兒不敢手下這樣的厚禮,還請皇叔成全。”
“又不是白送你的,你急什麼?我這不是也有事情拜託你嗎?咱們這是等價交換,你放心就是了,不會有損你的英明的。再說了,真的查看那麼多賬本也是個費勁的大工程,本王還想着日後有田有地有王府,可以日日出遊,不必再爲這些事情勞神分心,還能有白花花的銀子明晃晃的今日日日往王府裡面送,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這樣的財富放在面前,上官澈說自己不動心也是假的,他不過是擔心自己付出的會比得到的更多,上官文雖然說是一個王爺,骨子中卻更像是一個商人,無商不奸,上官澈自然也要防備着一些。“那……未知皇叔要我辦的是什麼事情?”
“卻也不難,古代的時候說起季布,有個很有名的成語,叫做一諾千金,本王今天就跟你要幾個承諾。日後若是能無聲無息的奪了你想要的東西,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可你若是需要起兵,所有的
軍餉本王也幫你湊了,未知你肯不肯啊?”
這樣優渥的條件就算是個傻子也該知道這一切不簡單,可這麼大的利益擺在眼前,拒絕也是開不了口的,上官澈除了憂心以外,更多的是好奇,他實在想不出來什麼樣的承諾會值得小皇叔付出這麼多去換,“未知是什麼承諾?”
“第一,本王要你日後萬萬不可強迫剪瞳做她不喜歡的事情,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任何處境中,因爲任何緣由,都不可以。”
上官澈微微訝異,轉而一邊搖頭一邊打趣上官文,他真是意想不到世間真的有情癡,“小皇叔果真是個愛妻如命的人,這又有何難?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只是我想起一句話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上官文也不理會他的打趣,徑直往下說,“第二,我要一塊免死金牌,無論剪瞳日後闖了多大的禍,我都可以憑着這塊金牌救她。”
“這也簡單。”
“第三,皇宮中的松煙殿是我父皇送給我的,逢年過節的賞賜我就不要了,煩請你年年在那兒留出來幾樣看得過去的寶物,萬一剪瞳那日興起想要換種方式打劫皇宮,我也有個讓她去的地方。”
感慨的長太息,那樣子像是落寞的屈原,上官澈的眸子黯淡了不少,疑惑卻加深了很多,“以上的三條俱是爲了嬸子,她當真值得皇叔這麼做嗎?其實澈兒一直有一個疑問,皇叔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力量,皇爺爺對皇叔的寵愛也是有目共睹的,小皇叔的年紀跟澈兒相仿,是否想過自己去問鼎,而不是扶植澈兒呢?”
終究是問出來了,要是他不問,上官文許是內心更加不安,他們都是多疑的人,總要爲對方答疑解惑,能夠說開了,才能夠真的信任,他不想等到了兔死狗烹的結局才發覺一切都是誤會。“我只是爲了自保而已,從未想過去問鼎逐鹿,從遇上剪瞳之後便更加不想,王爺是個極好的地位,可以保護我在意的人,又不需要爲了平衡朝臣的權勢而用自己的後宮來拉攏,執一雙手,愛一個人,過一輩子,這樣不是很好嗎?”
皺了皺眉,委實是百思不得其解,齊桓公伐楚,僅僅爲了一個蔡姬,可齊桓公卻有好多個妾室,小皇叔卻只有嬸子一人。“小皇叔如何能甘心呢?”
對着上官澈讚賞的一笑,他抿了一口茶,停了一會兒纔開口:“說是爲她也是爲我,澈兒你能這麼問,就代表你是相信我的,其實換一個方式想一想,若是我不曾把這些東西交付給你,你心中卻知道我有無數的產業,我輕輕的咳嗽一聲就可以把你尚未坐穩的江山弄得搖搖欲墜,你又真的會坐以待斃嗎?所以你六我四,這是個絕好的分配,多送你的一分利,還我一生的安寧和樂。我若是想要瞞着你,能瞞過你父皇的,照樣也可以瞞過你,可我不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