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百里家主從未聽過這麼新鮮的稱呼,這種帶着吐槽精神的無敵詞語讓他一點兒都反應不過來,這時髦趕得實在不是時候,關於大爺這個神奇的職業他還需要太多的心理建設才能接受。聽着剪瞳的意思,也大概猜到了是一種回絕,看來聞人小姐雖說是還沒有開蒙,心中卻早就有了分寸,知冷知熱的一定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天下的男人有哪一個能跟安王爺相比的?能心甘情願地把王妃寵到這個程度也是一種了不起的本事,若是她還不知道好歹,那怕是要人神共憤了。
“可小姐終究是與我家有婚約的人。”爲人父母,總希望可以給自家孩子最好的東西,雖說大部分人都是走在了我以爲的誤區之中,但憐子之心都不會有半分的改變,就算是百里家主這樣的人,也會情不自禁的想要給百里三乎最好的,不僅僅是爲了婚約,也是爲了那一抹真實的笑容。
“只要我讓聞人家消失,讓世人永遠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這婚約何嘗不是一紙空文呢?再說了,你連一張紙都沒有,說話呢,就指腹爲婚了,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萬一是你們自導自演自編自撰的,我去什麼地方哭去?”打定了主意離百里家的人都遠一點,全家人看下來都覺得奇奇怪怪的,誰知道那種毒到底有什麼作用?百里三乎還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呢,跟他逗比還行,要說成親,想都別想。
百里家主悵然若失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這一幕中,他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落寞之人,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憫。他悲哀的發現,自己追逐了一生的名聲到現在竟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他對聞人葉尋還抱有希望的原因,竟然只是出於一個父親的私心,果然,在強大的感情面前,這個世界都會爲之讓步的。巨大的失落籠罩着他有些佝僂的身軀,讓剪瞳深切的懷疑是不是他下一刻就要變得白鬢如雪。
可剪瞳終究是剪瞳,說不出什麼心疼安慰的話,何況她思索了一秒鐘也沒發現自己有什麼去安慰對方的理由跟資本,百里家主的心情與她有什麼相關?她又不是瑪麗蘇,天生的好心腸氾濫,見到弱勢羣體沒有讓他們更加弱勢就已經是仁慈了,更不要說助人爲樂了,分明只有損人爲樂啊!
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萌噠噠的表情在陽光下如花般綻放,剪瞳口中唸唸有詞,像是在計算些什麼,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纔想起面前還倒了一個老頭子,終於往前湊了湊,水眸湛湛,漂亮又濃密的睫毛抖了抖,表情認真嚴肅,她掐着腰,對着一臉懊惱的百里家主問道:“大爺,你說說看,一般一個月工錢多少的才能去扶你?然後我再想想自己行不行。”
“嗯哼?”百里家主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覺,合着他一個泰斗級的人物就淪落
到碰瓷的地步了?怎麼看自己這綾羅綢緞的扮相也跟那些個不入流的人大相徑庭啊,再說了,她聞人葉尋還需要考慮錢的問題?她的恣肆囂張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果真是個吝嗇鬼,一看到要往外拿錢就跟割肉似的。百里家主爲自己的命運感慨良久,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在無形之中把自己當成了碰瓷兒的,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慨?想到這裡,面上越發的掛不住,忍不住譏諷道:“王爺歷來那般大手筆,王妃還需要心疼錢的問題嗎?”
“恩?老頭子你喝了多少假冒僞劣的農藥?這樣真的不好不好。”對於上官文的精心佈置,剪瞳分明是一無所知,百里家主突如其來的冷嘲熱諷,讓剪瞳覺得莫名其妙,心想着小文也沒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最多就是自己的堅強後盾,連陪自己上演歷險記都做不到,百里家主這是被哪頭倔強的毛驢送了熱情洋溢的連環踢,這時候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百里家主也自知失言,要是被上官文知道他苦心孤詣設下的甜蜜全套就因爲自己一個不留神前功盡棄的話,後果未必是自己可以承擔的。雖說人家是一個小輩,卻始終是個貴族,在尊卑分明的地方,血脈的高貴已經決定了特權的不同,世家雖好,總也打不過皇族去,何況上官文自身的性格就已經讓他顧忌許多,他對聞人葉尋的溺愛簡直不像是夫妻,更像是父女一般。
對了,是父女啊。常聽人說,娘子都是別人家的好,孩子都是自家的棒,卻不曾見到一個男子會把妻子當成孩子來寵的,安王爺果真是太在乎了吧。他就說嘛,三乎拿什麼跟人家比呢?
無語望天,百里家主理智的選擇自認倒黴,聞人葉尋本身已經夠可怕的,更不要說她那讓人瞠目結舌的後臺,白素的意思百里家主聽得明白,那就是她的第二個孃家啊,這麼變態的背景,自己一個“勢單力薄”的孤寡老人還是老老實實一些吧。
灰溜溜的從地上爬起來,還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迷茫的藍色眼眸盈滿了失望的顏色,他終究是識相的保持沉默,剪瞳是個難得的怪才,在其他方面的聰穎註定了在情路上的艱澀,上官文遇上這麼一個人可能是上輩子得罪了全世界的關係。好在現在雖不能說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至少剪瞳也不是那麼無動於衷,有時候還會撒個嬌賣個萌什麼的,這苦日子怕是不久之後就能到頭了,他是苦盡甘來了,可三乎要怎麼辦呢?
“唉,你怎麼站起來了?枉費我還想着一會兒找人來看看你什麼的。”剪瞳一見他起身,也有些錯愕,心想着自己白白計劃那麼久,沒想到老頭子這麼容易就打亂了。
她會這麼好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百里家主心中剪瞳跟仁慈善良可一點兒都掛不上邊兒,這
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雖說剪瞳不是心機女,平日的小打小鬧也都停留在讓人出醜自己發笑的境界之上,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質的飛越,可這種丟人的光輝事蹟,他身爲世家家主還是少些爲妙。“多謝小姐好心,老朽這把硬骨頭還是可以撐得住的。”
雙手一攤,剪瞳笑的那叫一個無辜,她鼓了鼓自己的腮幫子,紅紅的小嘴撅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讓人盯着看看,你若是一天都坐在這裡訛人,到底還能不能開張了?若是能的話,收入多少,以後說不定這種方法還可以記入史冊的。回頭我可以成立一個商會什麼的,專心經營不是很好嗎?”
一頭黑線,百里家主逃也似的離開了剪瞳面前,聞人小姐這張嘴到底是什麼煉成的,怎麼可以這樣厲害呢?
剪瞳也不去追他,只皺着眉在原地看着百里家主奔命一般的離開,直到那佝僂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才自言自語的說道:“這百里家真是個神奇的家族,兩個兒子窩在愛蓮舍賣笑也就罷了,弄個家主還需要用這種方式貼補家用,唉,聽說他們家的祠堂年年裝修,也是苦了百里三歸了,這種入不敷出的日子早點結束也是件好事,要不然世家被自己窮死豈不是很可憐?”
默默的把百里三歸想要推翻世家的緣由歸結到金錢紛爭之上,這種無厘頭的想法也只有天才剪瞳可以揣摩出來了。
苦逼的百里家主直奔着白素所在的客房而去,在老友面前一頓入情入理的遊說還算是在情理之中,不過後來的痛哭流涕實在是件丟人的事情,連白素都始料未及,尷尬的不知所措。百里家主說來說去的意思,不過是想要送上一個逐客令,甚至大出血的包攬了沿途所有的花費,只求可以早點把剪瞳這尊瘟神給送走了。好不容易家中沒有了三乎可以安靜點,他可不希望日子過得太驚心動魄。按照剪瞳的風格,好好的一座莊園被她洗禮過,大概就只剩斷壁殘垣了。
白素想着大概剪瞳在人家的祠堂中又鬧出來什麼笑話,驚得人家慌忙就下了逐客令,只是不明白爲何百里公子一句話都不曾過來說,反而是家主坐不住了呢?擡頭的時候,正巧看見剪瞳往這邊過來,安撫了一下百里賢弟,白素便衝着剪瞳問道:“一切可順利嗎?”
“小爺出馬,一個頂倆,有什麼不順利的?”在這裡還能囂張一下,一想到未來要去師父家的祠堂,剪瞳就有些瘮的慌,這輩子她從來都能扭虧爲盈,讓那些佔理的人甘拜下風,可就這麼一件事,她是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她欠夏侯家的極多,所以遲早要還,這點她認,可一想到要收斂自己的性格,心癢難耐,總覺得這臨行前的最後瘋狂,怎麼着也要送給暫時平靜的百里家。
(本章完)